第十一章 她只会笑(1 / 1)
我不会知道
有一天
我这样后悔
暖暖呵
请你不要笑
——赵襄婷
房里能摔的,撤得动的东西都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赵襄婷终于精疲力竭地扑倒在紊乱的公主床上。那确实是一个很呕人的消息,原来洛阳才是洛学长最大的追随者,他们不是亲兄妹。
表错情的尴尬本就令人难堪三分,又想起今日洛阳骄傲的宣示说,洛阳早已是洛家家长内定的儿媳,其他人的觊觎都是痴心妄想。当然,她赵襄婷也是洛阳口中的赖蛤蟆一名,赵襄婷觉得当时自己应该甩她一个巴掌的,却没敢下手。她感觉自己有点欺善怕恶,这让她有些恼羞成怒,坚决不肯承认这丑陋的性格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坚决不承认。
她想,因为这件事不是由洛阳引发的,她这是冤有头,债有主,懒得找洛阳麻烦罢了。这所有的一切就该都怪那个神经病,她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她勾引洛学长,她也不会被洛阳迁怒了,如果不是她不要脸,让洛学长看上,她就不会又失恋一次了,这样想着,就怒火腾腾腾而起。
赵襄婷认为自己早些年应该学会打架的,这会儿骨架定型,学什么都晚了。要论起骂人,通常她讲完一拖拉机的恶语脏话,阳暖只要笑着回上一句,就能让她毛发倒竖,吐血三升,横眉冷目,却再也接不出其他的话。赵襄婷很有些懊恼,她想或许她可以花些钱请人教训那个神经病一顿。
赵妈妈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赵襄婷正趴在床上胡思乱想,赵妈妈被满屋的狼籍吓了一大跳,口气就沉了下来:“婷婷你干嘛?”
“啊,妈妈!”赵襄婷从床上蹦起来,看到妈妈略带误谴责的不悦,双眼一红,委曲地投诉,“妈妈,我心情不好,我今天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了我的宝贝女儿?”赵妈妈心一软,上前一步抱紧女儿。赵妈妈深谐慈母多败儿的道理,并且对此一往情深。
“就是那个神经病,她又抢了我的男朋友。”这样一说,赵襄婷心里更加委曲。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心理暗示,她忽然就觉着,似乎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
“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样叫暖暖。”赵妈妈叹了口气在女儿身边的床畔坐下。关于年轻人的感情问题,她还真不好插口,女儿自己生的,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至于暖暖,养了她三年多,带在身边两年多,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并不讨厌暖暖,只是她总有很多担心,女儿容不下她,儿子又对她有些莫以名状的情愫,她自己本身又古里古怪的。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害怕。
那古怪的女孩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总是轻易地让人沉醉,有时候看着她的笑脸,她会心疼到想哭。她害怕儿子越陷越深,回不了头。因为,没有结局。
所以年初暖暖自己找到租屋提出要搬出去住,她和赵爸爸二话不说就和答应了,婷婷更是表现出求之不得的兴奋,然后第二天她就提着自己的一些换洗衣物离开。她还记得儿子送她过去之后回来时,愤怒的表情。
因为暖暖的租屋第二个月一号才到始租期,所以她坚持住几天廉价旅社也不回来,她说她讨厌住在他们家。她本来应该只是要和他们夫妻商议,并没有急着要搬走的,只因为赵爸爸一句:我明天就帮你找个好房子。
她还记得那时候暖暖的欲言又止,但最后,她还是笑着闭了嘴。
“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个神经病。”虽然早已检测过,阳暖一切正常,赵襄婷仍然固执地说那张检测有问题,她讨厌阳暖。妈妈因为阳暖喝斥过她,哥哥也因为阳暖对她发过火,阳暖害她失了初恋,又抢了她如今的男朋友,她和阳暖的仇不共戴天,绝不原谅!
“唉!”赵妈妈叹了口气,沉默。不敢再反驳女儿的话,上次为了纠正她那个称呼,母女俩差点没吵起来,宝贝女儿哭了一整天,结果还是没能改掉她这个毛病。
她记得,暖暖搬走之前的那个月,自己曾在女儿的煽动下带她去玛丽亚*圣耶凡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看过医生。她还记得暖暖下车看到那块明晃晃的招牌之后的沉默,但没一会儿,她就笑了,她问她为什么带她到那儿。
而她说自己是见她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所以……所以想什么了?对着女孩苍白却灿烂的笑脸,她忽而有一些心虚说不下去。然后暖暖就很不礼貌地截断她,笑说阿姨是怕我有神经病吧!
那张水晶琉璃般的天真璀璨大眼中,她分明看到那笑隐藏了伤痕,却偏偏装出不客气的桀骜与恶劣,然后她直接笑着走进了研究中心,将她丢在身后,没有一点礼貌。
那次她惹火了心里一直关心暖暖的儿子,她从来都是很宠孩子的,两个孩子自小娇养,她知道儿子虽懂事得多,但生起气来连她这个妈妈都得退避三舍。他气她不该带暖暖去精神疾病中心诊治,他对她这个妈妈发起火来毫不留情。然后是她,那个有着苍白笑脸的女孩,她像个神经病一样笑着旁若无人的转圈,给了她最好的理由。
她对儿子说是因为关心她才带她去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心虚的声音在说,撒谎,你在撒谎!那时那个女孩就这样一直笑着一直笑着……像个疯子!
心里忽然有一丝疼,细细微微如针锥划过的尖锐,却悄无声息。那个傻孩子,是怕她为难吧!所以装作毫不在乎。她不想丈夫因为他那句似乎是巴不得她快些搬走的话尴尬,所以故意恶意地说,讨厌住在他们家。怕她难堪,所以不礼貌地打断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的话。怕儿子和她为了她吵架,所以她装出疯子一样的行为。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虽然明知那个孩子的无辜,却不得不这么做。心里对她的愧疚仍是抵不过自己的私心。似乎从医院见到昏迷了两个多月后醒来的她,第一个表情就是笑时,她就已经很难用心去待她了吧!
那时,她那一笑就如同一排无情的刺,深深地扎穿了两个月里,她对病床上那个柔弱女孩所有的怜惜。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难过吗?不伤心吗?不愧疚吗?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可是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女孩她只会笑,难过时笑,愧疚时也笑,伤心时在还笑,绝望时也笑着。她只会笑!
她一直都不敢面对那个孩子忧伤的笑脸,之前是厌恶,现在是害怕也是惭愧。害怕儿子的不能自拔,惭愧自己对女儿的纵容,惭愧自己这个作为长辈的一直以来的忽视与歧视。所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妹妹回来接她之前,保证她得到最好的教育,保证她得到最充裕的生活。
“别在你哥面前这样讲,他要是生气了我可不管。”最后,赵妈妈还是妥协了。
赵襄婷冷哼了声,算是默认了妈妈的说法,对此不置一词。她说:“妈妈,你给那个神经病转学吧!我不想每天看到她,你不知道她在学校里有多风骚,成天勾三搭四的,才一天就不要脸地……哥,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妈妈,你这大学教授很伟大,教出如此了不起的女儿。很好,我很崇拜你!”赵襄荣倚立在门口,唇角有一线冷硬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