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爱往前飞（上）（1 / 1）
一个迷路的女孩站在黑夜的路口，回首灯火阑珊处，天使的面容好憔悴，是爱从另一个角度将她遗弃了吗？月光下的她，跌跌撞撞的寻觅着某个方向，只求找到一条适合她飞翔的航线。
“哇，倩儿姐姐今天好漂亮！”
早晨温暖的微风中，我还未进入棋室，便听到走廊里传来小哲稚气的笑声。
“真的！她好像天上的仙女呢！”
接着又是一个稚气的少女声音，那是智敏。
棋室里，在场所有的棋手和院生们都圆睁着眼睛，他们全都一个神情，像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天，我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有魅力了？是因为小崔昨天带我去逛了一趟街的缘故吗？现在我穿着一身雪白的职业装，踩着擦得水亮的高跟鞋，原本习惯梳的马尾辫披散下来，变成了瀑布一般的披肩长发。记得我经过小崔的全新包装以后，自己看来觉得不习惯，但李老师悄悄告诉我，这样才像个真正有气质的职业棋手，只好勉为其难。
“不错嘛。”
原来燕珠也在这里，见到我以后，她大步从那边朝我走来。
“这么看来，倩儿其实也是个美人，我看到现在的你，自己也觉得舒服多了。”
“倩儿姐，跟我下盘棋吧。”
坐在一旁的贞姬上前拉住我的手，对我使个眼色，应该是叫我避免跟燕珠发生冲突。
“贞姬，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只跟倩儿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马上去张老师那里。”
燕珠转头对贞姬笑了笑，接着又对我说。
“你的转型已经表示你开始应战。很好，到时候我会跟安瑛雅四段、姜素媛三段一同上赛场，我也是三将。”
“不会吧？宋燕珠这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居然肯拉下面子不当主将？”
燕珠走后，智敏惊讶的拉拉我的衣袖。
“倩儿姐，我是这边的主将却不能跟她交手，不是不能给吴老师出气了？真是郁闷。”
“你别在意。”
我拍拍她的肩膀。
“她只是针对我而已，这次的比赛是团体赛，又不是她个人的表演。智敏，你和贞姬的棋力和经验都比我丰富，即使我这次输给了她，我也相信你们可以战胜安瑛雅和姜素媛两个人。”
“笑话，你要是赢不了燕珠姐，那我也不必浪费时间推掉昨晚所有的约会，给你全新包装了。”
小崔不知什么时候又幽灵一般的出现在我背后，他的发言又引起大家一阵惊诧。
“只要你能正常发挥对付金正仁时的实力，不愁拿不下燕珠姐，你该不会还在害怕她吧。气质啊，气质都到哪里去了？你简直想让我连续晕掉无数次。”
“臭小子，你又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还没等我还口，张老师已经从门口进来，折扇“啪”的一下敲在小崔头上。
“快点回棋室去练习！你不想多升几段吗？”
“老师，拜托您下次轻一点，真的好痛！”
小崔愁眉苦脸的望着老师，像委屈得要哭出来。
“今天才梳的新发型啊，又在您扇子下面遭殃，真倒霉……”
眼明手快的小哲看见老师突然出现，连忙推推搡搡的把小崔拉回了男子棋室。小崔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又把大家逗得一阵哄笑。我却没有时间去在意那些，只看见张老师再次从棋室里出来，我壮着胆子上前拦住了他。
“倩儿，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燕珠的事？”
张老师天生的敏锐，比我想象中更快猜出了我的心事，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我去了后门那边的花园。
“张老师，我提出这种问题，您是不是会觉得很幼稚？”
并肩坐在石椅上，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了抬头，生怕自己也像小崔跟小哲那样，被这位严厉老师的扇子用力的在头上敲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出现了燕珠的事，你到现在都还不敢主动跟我说话吧？”
他笑了，脸上过早出现的皱纹已然被笑容抚平。
“倩儿，是不是因为我和老李之间的事，你才一直觉得我可怕？其实燕珠那丫头从小在我家里长大，就会跟我顶嘴，你相不相信？”
“燕珠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跟你实在太不一样。”
张老师望着远处的天空，似乎在回忆童年时代的燕珠。
“或许也是我的缘故吧，我门下的弟子都有着十分好强的性格，唯一的女弟子燕珠也不例外。尽管她在日本呆了几年，却一点也没改变，不论是思考或是下棋，她都把自己的目标定在了最高位。这次她回国，目标便是冲击韩国的女子天元头衔。”
“女子天元？”
“嗯。从前的全国大赛里，女子比赛只有国手战和名人战，天元战是今年刚兴起的项目，也是我和老李全力支持的比赛。燕珠若不是成为三段之后不久就去了日本，或许她现在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智敏。当时银翔拒绝了她的情意，她因此变得越来越好胜。她这次回国，仿佛是要向银翔证明自己的实力，只有她才能和银翔并称韩国棋坛青年棋手中的‘乾坤双璧’。可惜，银翔那小子对感情太过木讷，如果他肯接受这份爱，或者燕珠也不会变得这么极端……”
燕珠……她是那么深爱着银翔吗？听了张老师的话，我心中不觉生起一种尝不出甘苦的味道。其实自己并不十分明白什么叫爱情，但想起燕珠，我却莫名觉得自己像无端成了她和银翔之间的第三者。从燕珠与我相识开始，她便已经对我有了成见，而我和银翔阴差阳错的相遇，糊里糊涂成为一种说不出名字的奇怪关系，竟会演变成燕珠必须要争取、我亦不得不应对的黑白之战。
“倩儿，你怎么了？”
张老师的声音突然将我惊觉，我脸上窘迫的冒起热气，直低着头向他说着对不起，我居然会在老前辈面前心不在焉。
“燕珠虽然是我的学生，可我似乎更加看好你。”
张老师从石椅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无法赢过老李的原因，或许是在于‘境界’，而不是棋力。燕珠是个极其在乎输赢的棋手，何尝又不像年轻时代的我？”
“张老师……”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走回了棋室。的确，经过这次短短的交谈，我不再害怕张老师了，反而从他过早苍老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黯然的无奈，同时夹杂着深切的期盼。我仿佛看到了李、张两位前辈当年对坐于纹枰的情景，从一开始，他们就在这个世界上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但即使有再高的天份也绝不能轻易把梦想实现。棋局就是如此，两人之间，只要一方胜利，另一方就是失败。如果没有李光晔，那么张世元便是当年韩国棋坛崛起时代绝对的第一人，张老师为战胜李老师，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定是旁人的十倍。但人生之中，每个人都在追求超越，却始终还存在逾越不了的一道关卡。或许正因为这样，和李老师同岁的张老师看起来要衰老得多，然而他却永远不会因此后悔，就如棋子落入那经纬交织的世界，永无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