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思美回到美国也有一段时间了。
那天，她头也不回地从展家离去，一步也没有迟疑。
回到美国后，她又开始了原先的生活。她回研究院帮教授整理学术资料，有时候空闲就回自家的店帮忙。若是有了自己时间，她通常都会去泡图书馆。
她似乎想用忙碌来选择遗忘。
晴晴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思美深知，他们两人，终究是一对。
望着手中的《华人商报》，首页那一行十分显眼的加粗黑字作了大大的标题，整篇的内容是与华人商会主席的许氏财团与台湾展氏企业合作的事宜。
这次，他们两家人终于正式合作了。据说不久后，他们的企业还将会合并，到时不仅华人商界，甚至成为全世界瞩目的家族财团之一。
思美望着照片上展耀为的侧脸，她知道，她连妄想的机会也没有了。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和他相识。他们之间太悬殊了。哪怕当年她没有离开，没有让他产生误会，这段感情最终的走向，还是和现在一模一样吧？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当初离开是正确的选择，不然今天弄得遍体鳞伤的人就是她自己。
但其实，到今时今日，难道说她真的没有伤到分毫吗？
思美心里想着，有些悽楚地一笑，连拿着的报纸从手中掉落也不自知。
“思美，你在发什么呆？”有人过来喊她。
思美惊了惊，猛然回过神。
袁妈妈走过来，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报纸。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思美有些心虚地回答。
“自从你从台湾回来，我看你就一直不对劲。尤其是这两天，你更是魂不守舍了。思美，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妈，别想多了，我没事。”思美摇摇头。
袁妈妈皱紧了眉，看着思美如此一脸认真的表情，袁妈妈的心里却是一再扯痛。一声长长叹息过后，袁妈妈试探性地开口：“你这次回去，是不是又重新遇到了那个男孩子？”
闻言，思美全身猛然一颤。
袁妈妈看到她的反应，更加肯定心中所想的。
“都是妈妈不好，不应该把你带到这里来……这几年都没见你开心过，我心里更是自责。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太自私，不懂得思考你的感受……”袁妈妈伤感地说。
“妈，你别这样说，你没有不对，我也没有不开心！”思美被妈妈的话惊得拨浪鼓似地摇头，焦急地澄清。
“你没有不开心，那为什么这几年来都没交过一个男友？”
“我……我有交了，只不过没有带回来给您看……”
“思美，你别再骗我了，你是妈妈养大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小的时候你爸爸过世，就已经缺了父爱，长大后你还要为了妈的事情牺牲自己的幸福。思美……妈亏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袁妈妈说着，伤心的眼泪就要落下来。
思美吓得连忙跑过去安慰她。
“妈，你千万不能这么说，如果你不幸福，我又怎么会开心呢？当初我苦心劝你嫁给豆爸，我就已经做了决定。我要我们这个家，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如果今天还让我选择，我依然还会这么做！”
思美的眼神里透出了难得的坚定。
“思美……”
“妈，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我明天就出去找个男朋友回来给您做女婿！我是说真的！”思美保证地举起三只手指发誓。
袁妈妈笑了，伸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泪。
“可是……你跟那个男孩子，真的没有机会复合了吗？”
袁妈妈很记得那个男孩子，每次都骑着单车送思美回家。她们家的楼道下，常常传来他们两人相互依偎时的笑声。每次袁妈妈看到，总会发出会心的一笑。
直到那一天，思美回来跟她说，他们分手了，就因为撞见那个男孩子跟别的女生约会。思美一脸不屑地说再也不想理这个人，还当着袁妈妈的面把那个男孩子的电话号码彻底删除。
袁妈妈只得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爱得快，分得也快。
可是很快地，她发现她错了，思美自从上了飞机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再笑过。袁妈妈惊讶过来，才发现她偷偷躲在洗手间里哭。那一刻，袁妈妈才知道女儿对自己的苦心。
发现女儿的秘密，但是袁妈妈却没有一语道破。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补偿思美，尽管让她开心。
可是，思美几年来，再也没有像昔日那样灿烂的笑容出现过。
这是袁妈妈一直以来的痛和遗憾。
思美听见袁妈妈的话，没由来地恍惚了一下。脑海里反复闪过前些日子以来和他在一起的画面，还有从前的所有快乐的回忆，交错在一起。
思美怔住，眼神失去了光彩。
良久，她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没可能了，我们。”思美说着，笑得一脸淡然。“前些日子，他已经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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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入秋了，这里的天气冷得特别快。
思美已经穿上了薄薄的夹克。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里的秋天像冬天一样，又冷又很漫长……
她漫无目的地看着路上的行人，看着他们匆匆而过的身影，看着大街上一对对相拥着热吻的情侣，他们经过她身边时，偶尔能听见的深情的呢喃低语……
从台湾回来以后，她知道自己变了，心好像遗留在那里，常常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低头看着掉落在脚边的树叶看了很久，有时候呆呆地坐着等地铁等公交，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会定定地看着街上路过的陌生人，盯得对方不悦的眼神瞪过来，才惊觉自己的失礼。
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抑郁，让她没有办法再回到以前那样有说有笑。黯然惆怅的思绪一直在纠缠着她，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拿好，一共是7元。”
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思美回过神来，荡出甜美的微笑。
“谢谢你，彩宜姐。”
“神不守舍地在想什么呢？”
被唤作彩宜的是这个路边咖啡小店的主人。她是和思美住在同一个街区的邻居，在两年前和丈夫全家移民过来，现在夫妻俩已经有了一岁多的儿子。
秋日的下午，行人并不算多，来买咖啡的人也不多。思美也常来这里喝杯咖啡，顺便陪彩宜姐闲聊打发一下时间。毕竟以两人年纪来说，年长的彩宜姐比她更多一些人生阅历，也常常给她提很多人生建议，帮她排解烦恼，所以思美也喜欢来这里聊天。
彩宜似乎注意到了思美的异样，锐利的眼神仿佛看穿她：“这个夏天你回了趟台湾以后，就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
思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低垂下眼帘安静不说话。
“怎么不见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她不是和你一起回台湾了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她……她回去结婚了。”
“怪不得你这么落寞的样子。”彩宜在咖啡台上忙碌地捣弄着咖啡豆，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对思美笑了笑。
思美黯然地低下头来。
她有那么明显吗？连彩宜姐都看得出她的心事吗？先是母亲看出她的难过，现在连一个不清楚故事发展的局外人也看得出她的低落与黯然。
“朋友们一个个都结婚了，就剩自己单身一人难免会有些唏嘘。不过我好像都没见你交过男朋友。你看住你楼下那个茱迪，还有那个莉莉，哪个不是带不同的男人回来过夜？年轻人嘛，现在不享受青春，等到像我这样结了婚有了小孩，就像被困住手脚一样，走几步都觉得远。”
忙完了的彩宜一转过身就看到思美在沉默中低垂的脸，她看了看思美，然后把视线转到马路对面的大街上。
结婚，有小孩，思美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些。
似乎从很久以来，思美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说，她忘记了去计划她的人生。这些年来，她心里一直满满地装着一个人，这份感情满得再也装不进其他人，甚至连小小的自己也没有放进去的位置……
她想象不了未来自己的模样。但此刻她脑海里疯狂浮现的，却是晴晴和他两人结婚之后，家族生意合并壮大，一家大小其乐融融，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画面……
不，那样对她来说太残忍。
思美摇头，忍住心里一阵深深的揪痛，逼自己不要再去想。
思美黯然神伤的身影落入彩宜的洞察过人的眼晴里，心中也已了解个大概。能让一个女人这般憔悴失落，苍白无力却又若无其事般强颜微笑的，怕是只有情伤二字了。
这个时候，有些什么蓦地吸引了彩宜的注意力。她微眯着眼睛，紧盯着对面的大马路，眼神里带着警觉。
“有个男人在看你。”彩宜忽然说。
思美一愣，惊讶地抬起脸来。
“有个男人站在那里。”彩宜别别头，示意让思美把视线转过去：“他看你看很久了。”
“嗯？”
思美猛地一转身。
仓促的喇叭声突然响起，一辆装满了货的大卡车呼啸而过，遮挡了思美的视线。
等车过去之后。
路面上恢复了原来的喧闹，马路对面的大街上，安静得只有匆匆而过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