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众矢之的（1 / 1）
站在阳台上，听着街上传来的人们的倒数声，知道自己已经进入新的一年了。元旦公司给了一天的假，加上周末，共是三天。可我能做的却只能是给外地的父母打个电话问平安，看来我只有春节才能回去看他们了。不经意间，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快一年了，和荀轩认识也快半年多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换上衣服出门去购物。我给老爸老妈各买了两套保暖内衣，那的天气冷，老人都怕冷，穿暖点总是好的。给我自己买了套化妆品，虽然长得不好看，可也不能亏待自己啊。在经过毛线柜台的时候，我的眼睛一下被一种毛线给吸引住了。那是一种颜色嫩黄嫩黄的细毛线，就象刚孵出壳没多久的小鸡的颜色，好看极了！我买了一斤半，打算给自己织条围巾和手套。
当天晚上，我正坐在沙发上织围巾。荀轩进来了。
“你会织毛线？！”他的感觉就象是发现了新大陆。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妈妈学织毛衣了。只是我的外貌和性格让人不相信我会做这些事情而已。其实我不仅会织毛衣，还会绣花，而且手艺还都不错。
“在给我织东西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在给自己织围巾。”
“那我拿我的围巾和你换，怎么样？”
“你少来，我才不跟你换。”我白了他一眼，他想的到美，长这么大，我还只给我老爸织过件毛衣呢。
“你答应过要送我件礼物的。”
“那我明天去给你买。”
“不行，我就要这个了，说好了啊。”我懒得理他，等我织出来再说吧，反正到时候他也抢不了。
织着，织着，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书，我则盘着腿坐在这里织毛衣，不知道的人准以为我们是两夫妻，我看了他一眼，刚洗过澡的他头发还有些湿润，贴在头上，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看起来异常地放松和惬意。
“怎么，你老公帅吧。”他好象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
“帅是挺帅，但是不是我老公。”我的脸忍不住红了下，毕竟，偷看的时候被人发现总是不太好意思的。
“有没有考虑换套大点的房子？”他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书。
“干吗？”
“奶奶给你买了套大房子，你看看什么时候搬过去。”
“给我买的？”
“是啊，房子是记在你的名下的。”
我刚才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这是为了奖励我这个聪明的工具吧。老太太的出手很大方，只是，我心里很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为了那每月一万美金的酬劳，我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成我所讨厌的那种人。那么，为了这套房子，我要付出什么呢？
“又在想什么？”
“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我望向他。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人，他父亲被一个大官给害死了。他下定决心要报仇。他打听到那个大官的儿子很喜欢画画，于是他便苦练绘画，终于，他成了名扬天下的大画家。前来求画的人络绎不绝，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个大官的儿子。那个大官的儿子看上了他一幅画，愿意出很高的价格来买，可是这个人就是不卖，最后大官的儿子为此而得了重病，那个大官为了自己的儿子亲自上门求那个人，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终于，大官的儿子抑郁而死，那个人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报了仇了。当天晚上，他依照多年的习惯要在睡前为自己画幅自画像，可是，当他望向镜子的时候，呆住了，因为他在镜子了看到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的仇人——大官！”说完后，我久久地望着他。
“你不会是那个人，我也不是那个大官。”
“我曾经和沈晴说过，凡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人，最终都会后悔。可是我自己不是也在和魔鬼做交易吗？这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啊。”我笑了起来，“帮我告诉老太太，我谢谢她的好意，但是我不打算要那套房子。你可以说是我不敢要，也可以说是我不想要，怎么说都可以。”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地冷了，不论我们之间看起来有多么的和谐和融洽，我和他都是注定没有未来的。因为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带着一种相互利用的目的，它注定了我们之间无言的结局，也注定了我们之间的互相猜忌。不论我的心里对他有多少的好感，在以后的日子里，猜疑都会像条毒蛇一样盘恒在我们中间，时不时露出它的毒牙，给我们的关系以致命的一击。
第二天，我没有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去爬山。人们都说冬天不是爬山的好天气，但是我却偏爱冬天的山。幽静，静谧，看起来死气沉沉，其实却是满含生机。吸着冷咧的空气，我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脑子里也清醒了很多。等我终于爬到了山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我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声的叫喊，一直喊到精疲力竭，泪流满面，我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此刻，我不想去理会别人的目光，我只想好好地发泄一下，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发泄出来，我会疯掉的。
终于，嗓子哭哑了，眼里也再也没有眼泪了。我擦去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老太太有句话没有说错，后悔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怨不得别人，但是，我不能不为我的父母着想。打定了主意，我的心里反倒冷静下来了。我张开双手，拥抱这冬日的阳光，斯佳丽有句话说得好，“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晚上，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在银行开了个保险柜，还告诉了他们保险柜的密码，当然，为了避免他们担心，我把一切都弄得很自然。老妈还抱怨我乱花钱。
上班后，我找了个时间去了趟律师事务所，立了遗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的父母，而且声明，以后任何的遗嘱都不能改变这份遗嘱的内容。
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后，我的心情轻松多了。开始盘算起春节的假期来。好久没见爸爸妈妈了，正好趁这个春节跟他们好好地聚聚。不过，得提早订票才行，而且为了省掉路上的时间，多在家里呆些时间。还是订往返的飞机票好点。可是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各航空公司具体的报价还没有出来，也暂不接受春节订票，只好等着了。
“杜姐！”这天，我刚从公司的大楼出来，就碰上了林梅。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憔悴？”我关切地问。
“杜姐，我怀孕了。”我一听，嘴里水差点没有喷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那花－龙翌知道没有？”我差点把龙翌的外号给说了出来。
她点点头，“他让我打掉孩子，说奶奶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问她。
“杜姐，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是真的喜欢龙翌，你帮我跟奶奶说说，让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我跟奶奶说，我在奶奶跟前那说得上话啊？”
“不是的，我听他们说，奶奶最喜欢你了。你说的话她肯定会听的。”她苦苦哀求。我则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林梅，谁跟你说奶奶最喜欢我了？”
“他们都这么说的。他们说奶奶把她最喜欢的羊脂玉镯都送给你了。这个镯子奶奶当年连荀轩和龙翌的妈妈都没有舍得给，却给了你，你说奶奶是不是最喜欢你？”
我的心里一冷，她从哪里知道了这么详细的情况，看来，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如果不是她心机深沉，那么就是有人有意要借她的手把我往这件事里拖。说实话，我不认为老太太会听我的，我在她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林梅，你冷静下听我说，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是龙翌，如果他是真的爱你，如果他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不要着急。”
“可是现在问题不在龙翌身上，而是奶奶不同意啊。”
“你认为如果龙翌坚持，老太太会反对吗？再说了，就算老太太反对，如果龙翌坚持的话，那你们也是可以结婚的啊。大不了，就是龙翌被赶出家门而已啊，但是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啊。”
“杜姐，你不用说了，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你是不是就是巴望着龙翌被赶出家门，终于就没有人来和荀轩争家产了！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了你！”说完拂袖而去。
我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花茶喝了一口。其实，我又何尝不是看错了你呢？我原以为象花蝴蝶这样的花花公子和你在一起是委屈了你，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也隐藏着这么深的心机。你口口声声说爱龙翌，恐怕你更爱的是他的钱吧。其实，今天的事也怪我自己多事，自作聪明的为她出什么主意嘛。此时，忽然想起了《小窗自纪》中的两句话，“细雨湿衣看不见，任行谮以暗伤；闲花落地听无声，觉解纷为多事。” 只是，老太太，你究竟为我设了一个怎样的局呢？
近来，公司里的人对我的态度好多了。原因无它，荀轩告诉大家这会能够避开对方公司的诡计，让合约顺利签成，全亏了我的关系和办法。而且，此次顺利地签成合约，公司所有人的年终分红都要比往年多很多，哪有人跟钱有仇呢？念在我让他们的口袋鼓了点的份上，他们见我时的脸也得好点啊。
只是，我的心里却隐隐地有种不安的感觉，我可不认为我自己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有多大的功劳，为什么荀轩绝口不提其他人的功劳，却把所有的功劳归到我一个人身上呢？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
过了没多久，老太太找我去聊天，我们正说着话，林梅不顾佣人的劝阻闯了进来。她跪在地上，苦苦地请求老太太成全。尴尬至极的我刚想离开，老太太却发话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荀家的门，龙翌的父母都不在了，我不能让你们这些低贱出身的人毁了他，毁了我们荀家的高贵血统！”
“那她呢？她不也和我一样吗？”林梅忽然用手指着我。我的心里一惊，不知道老太太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她和你不一样，她是我亲自选定的人。而且，她有你们这么不要脸吗？你不要以为怀了龙翌的孩子就可以进我们的家门，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杜姐，杜姐，你帮我说句话啊，求求你了，你帮我说句话啊！”林梅转而苦苦地哀求我。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苦笑了下，林梅，你以为你很聪明，但是和老太太比起来，你还太嫩，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而且，最关键的是，龙翌的心根本就不在你那里。你注定要失败的。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大厅。不去听背后传来的林梅的哭叫声。
我明白，老太太今天是故意演这出戏给我看，给林梅看，给所有的人看。我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会对我格外的好了，因为她的好会让我成为众人心里的靶子，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以往她对荀轩的好已经让荀轩树敌太多，她需要一个人来帮助荀轩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她需要帮荀轩的敌人找个目标，好让他们不把目标对准荀轩，而我就是那个人！我苦笑了下，原来我是用30万美金不自己的命给卖了呢！
“荀轩，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伤心吗？”听到我的话，他的脸一下愣住了，“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看来不会，我以前只听说过拿人钱财，□□，可真临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我原以为自己不会是那个田七郎，没想到我还是摆脱不了他的命运。”
“明薇，我不是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吗？”他伸出手来想握住我的手。我把手收了回去。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老太太找上我的目的是什么？既然知道，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呢？”我冷冷地说。“只是，我希望你遵守我们之间的合约，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要亏待了我的父母。”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我不再纠缠在合约的阴影中，《无间道》里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的。”既然已经知道要还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敢面对了。
春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整天和父母腻在一起，他们抱怨我花了那么多的钱给他们买礼物，但是我能看出他们心里的喜欢。毕竟，看到自己的女儿出息了总是件好事情。整个春节我陪着父母去走亲访友，尽管我以前最讨厌这个，但是现在只要是父母喜欢的，我都喜欢。老妈还直夸我出去一年，懂事了很多。是啊，我在这一年里经历的东西比我过去30年里经历的都多，怎么能不长大呢？我常常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我早知道出来是这个状况，我还会不会走上辞职这条路呢？我还会不会选择远离父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呢？只是，生活没有如果，现实不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