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中秋宴(1 / 1)
“国师进京了吗?”程归远正在处理公文,头也不抬的问晋王。
晋王懒懒的斜靠在椅子上,脚搭着面前的小几,轻摇着扇子,“他来无踪去无影的,我哪里知道?反正还有几天就是中秋宴了,他肯定会出现的。”
程归远微蹙着眉头,抬眼看着晋王沉思,“我想找他办事,中秋宴上怕找不到机会。”
晋王扇子一收,颇有兴趣的看着程归远,“什么事?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帮忙呢?”
程归远收回目光,又开始埋头整理公文,只含糊的说了句,“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晋王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去,桃花眼微眯着,“你是想问……???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想问怎么样才能让如眉回去,对不对?”
其实晋王知道这点,程归远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抬了抬眉毛,“没错!”
晋王把腿从小几上放了下来,坐直身子,“归远,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是喜欢她吗?你真的舍得她就这样回去?”
程归远脸上一窘,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眼睛看着公文,却又像是透过公文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不舍得又怎么样?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家人在那里。我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喜欢她,而把她强留在这里。”他的表情竟有些失魂落魄。
“归远,这不是自私,她的经历那么奇特,你找了国师也不一定会有办法的。”晋王有点气急败坏。
“所以,我才要找到国师问问他呀。”程归远面无表情的说到。
晋王起身,来回的在书房里踱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古板的一个人。你就不能为自己想一下,要是真的喜欢她,就想办法不让她走啊!”
程归远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放下公文,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半晌才说出一句,“把她留在这里又能如何?你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自己来做主?”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让晋王心里冷得打了一个寒颤。是啊,刚才他竟忘了,生在帝王家,有什么事情自己能做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可能随心所欲,何况是自己这样。找一个真正和自己相知相爱的女子谈何容易,更多的都只是作为一颗政治的棋子四处联姻。他怔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程归远伸出手来轻按着太阳穴,一脸的疲惫,“也许,送她回去比把她留在这里好。”
晋王一脸的落寞,想着她回忆那个社会时脸上欢愉的表情,还有她对家人的思念,她暖暖的笑容。也许把她留在这个社会里,就会让她牵扯进他们那不由自主的人生,那样会毁了这样一个长情而精致的女子。
一声叹息,“我会把她带去参加中秋宴,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吧。也许国师真的知道她回去的方法。”晋王慢步走到门口,迈了出去,身影有些寂寥。
程归远缓缓睁开眼睛,其实他心里何尝没有想过。他也想那个精致剔透的人儿能常伴在自己左右,但终究败在了自己的身份上,出身在这样的家庭,他就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他也想过放弃这一切,但是他能做到吗?他的内心能安宁吗?如果自己生在一个普通人家该多好!
“咔嚓……”一声,握着的毛笔已断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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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梨树上落下第一片黄叶时,秋天真的来了。来到这个世界也大半年了,如眉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想着当初自己独闯天山的勇敢,不禁莞尔,现在自己却怎么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心里想到枫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虽还会心痛,但自己也会笑着接受,会好好的活下去。
今天是中秋,晋王早上就过来告诉她要参加今天的中秋宴。如眉知道,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国师,也许就能知道回去的方法了。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很兴奋,心里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在这大半年里,圣寒、程归远、晋王、魏延还有泽平泽远兄弟,他们都已经在心里烙下了印子,要说以后永远不再相见,谈何容易。
恍惚间,已有人来通传,要如眉赶紧出门随王爷进宫。
王府门前停着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车厢车顶上镶金嵌玉,闪闪发光,就连拉车的两匹马都是通体雪白,神骏无比。如眉皱眉,这样招风的马车,像是要昭告天下,他晋王就是有钱,他晋王就是喜欢显摆。
小心翼翼的踏上马车,只见晋王身着银色官袍,头戴金冠,懒懒的倚在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腿上,张着嘴等着那女子给他喂葡萄。如眉脸上一阵尴尬,只怯怯的坐在了马车外侧,和他们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晋王见状,也不说什么,只任如眉这样坐着。一路上照旧吃着他的葡萄,偶尔还会和那女子暧昧的调笑两声,如眉一脸的黑线。
马车穿过了几道宫门,都没有被守门的侍卫检查,一路顺利的到了举办宴会的颐和殿,估计这马车已经成晋王他本人的招牌了。
晋王款款的下了马车,那女子和如眉都扮作了侍女跟在他身后向颐和殿走去。一路上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那些个达官贵人看着晋王,都恭敬的请着安。
天渐渐暗了下来,颐和殿里却是灯火通明。正殿正中的座位上还是空的,皇帝和皇后还没有出来。像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一样,正殿和两旁侧殿围出了一片空地,上铺红毯,应该是用作表演的场地。
皇子和一干亲王、驸马等坐在正殿右侧的侧殿里,晋王的位子列于殿首,一看就知道其受宠的程度。紧挨着晋王位子的一位皇子,应该是燕王。看上去年龄比较大,快四十的样子,蓄着八字须,样貌不如晋王的一半俊美,看上去比较沉稳。而那位皇子下侧的皇子应该就是齐王了,他面色苍白,虽也俊美,却有一股阴戾气,时不时地瞄着晋王,露出一脸的鄙夷。在王府住了一段日子,也时常听见别人说起,皇帝这一生,只有三个儿子,公主倒是有很多。但是中秋宴上,公主都是坐在正殿对面的楼阁里,所以倒都没有见到。
正殿的左侧坐着朝里的重臣,位于殿首的却是一张奇特的白玉几案,那座位上还空空的。那白玉几案的下侧是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留着齐胸花白须,一脸正气的老将军,眉眼间和程归远有些相似,这应该就是定国将军;他的下侧坐着红袍的文官,应该是丞相什么的。挨着看下去,如眉在侧殿的中间位置找到了程归远,他一身紫袍,显得五官更加的英挺。正在应付着旁边一个官员的攀谈,若有似无的朝自己这边张望。如眉冲他笑,他嘴角慢慢的往上翘,眼睛里带着笑。
过了半晌,静鞭由远及近的传来,喧闹的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门口响起唱报的声音,众人忙就地跪了下去。然后就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的声音,直到这些声音消失,才传来了一个淡定的声音,“众卿家平身!”
众人方悉悉窣窣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如眉站定,才看清楚那皇帝约摸六十岁,样貌平凡无奇,蓄着白须,眼睛里却精光闪闪,确实像是一个精明的皇帝。而皇后,看上却也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举止优雅,无比高贵,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美貌,晋王俊美的相貌应该是遗传了皇后。
那皇帝正在发表言论,无非就是国泰民安,又打了胜仗,国威远播之类的。
如眉趁着给晋王斟茶水,在晋王耳边轻声问到,“国师是哪一位?”
晋王拉着她的胳膊一用力,如眉已经跌坐在了他旁边,茶水洒在了地上。如眉一窘,捏着茶壶要站起来,手却被他紧紧地钳住。他凑到如眉耳边轻声说道,“他还没出现呢,不过马上应该就到了。”
他温热的气息吹到耳朵里,如眉只觉得一阵□□。别过头去,却看见了皇后冷峻的眼神,如眉心中一震,挣扎的想站起来,却被晋王钳制着动也不能动。她向程归远投去求救的眼神,程归远已抿了嘴唇,蹙着眉头,不满的看着晋王。而其他人,似乎对晋王这样的举动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时皇帝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殿外漫天的焰火齐绽放,姹紫嫣红,火树银花,照亮了半边天空。
“让你坐下,是为了让你看烟花能看得清楚些。”晋王手揽着她的腰,在如眉耳边轻语,眼里竟是无限的温柔。
如眉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了开,别开头去。这家伙做事也不看场合。
过了许久,烟花渐渐散去,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纯净的天空中。
这时,一白衣人凌空缓缓地飘落于殿前,衣袂翻飞,飘飘若仙,他那人白纱遮面,缓缓地步向正殿,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来到正殿前,白衣人立定,并未向皇帝下跪,只是抱拳道,“皇上,属下来迟,还望皇上恕罪。”声音幽凉,没有一点温度。
“国师不必多礼,快请坐。”那皇帝面容和蔼的微笑着。
待白衣人在白玉几案前坐定,如眉才缓过神来,怎么是他?圣寒居然是天盛的国师?虽然他蒙着面,但是那身影,那声音,那灿若寒星的眼神,怎么可能不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他们的重逢竟然是在天盛的皇宫里。
晋王一直看着如眉的表情变化,看来她真的认识圣寒。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相信事情并不像他最开始所想的那样。但是他看见如眉那样看着圣寒,心里竟一阵的不是滋味。
殿内的歌舞表演已经开始,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的上着菜,众人纷纷的向皇帝和皇后敬酒祝福。整个大殿里热闹非凡,圣寒偶尔和皇帝攀谈两句,然后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和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见圣寒看着自己,如眉用尽力气终于挣脱了晋王的钳制,起身立于晋王身后。她朝圣寒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圣寒却别开了眼睛不再看她。如眉心里一阵难过,顿时,脸垮了下来,初见他时的兴奋消失无踪。
再抬头,却对上了程归远的眼睛,他的眼神充满忧虑和疑惑。如眉努力扯了扯嘴角,朝他一笑,而他脸上的忧虑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