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死里逃生(1 / 1)
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不过头痛,胸闷,再加上背上火辣辣地疼,让我根本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中,感觉每天都有人往我嘴里灌东西,给我擦身换衣。
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了。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忙碌着的暗蓝色身影。我使了半天劲,才略微抬起身子,冲那人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那人猛地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惊喜,随后又“扑哧”一笑,原来是青萍。
青萍走过来扶着我复又躺下,笑道:“红叶,你可算醒了。不过为何你每次醒来都这一句?”
我问:“哪一句?”
青萍学着我的语气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我想起那次误食三日倒,刚醒时说的可不就是这句?不由也跟着笑了。
青萍又道:“你醒了,这下可好了。我得去禀报王爷,他日日都来看你,吩咐我们你一醒就去报他。”
说完喂我喝了点热水,帮我把被角掖好,就转身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暮云忱就来了,他看见我眼神一亮,冲青萍摆了摆头,青萍微笑着看我一眼,放下手上的药,出门去了。
暮云忱在我床边坐下,扶着我靠坐起来,把我安置好了,又去端那碗药。我看着他,也不知说些什么。
暮云忱嘴角勾起:“傻丫头,如此喜欢发呆。来,把这药喝了。”
话里的宠溺之意让我禁不住呆了,木然地张嘴喝着他喂过来的药。一碗药见底后,暮云忱放下药碗,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拈起一颗蜜饯儿,塞到我嘴里。
我张口接过,迟疑道:“王爷,我……”
暮云忱道:“你昏睡了整整七天。往后……切莫再如此莽撞,这世上能伤及本王的人……大概还不多。”顿了顿又道:“太医说,伤口再偏半寸,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而且那暗器上还淬了毒,如今毒虽解了,但要完全复原,怕是还得修养一阵。”
清醒过来以后,我还是不能下床,遵照暮云忱的吩咐好好休养。白天时睡时醒,晚上就根本睡不着,听着青萍和绿箩均匀的呼吸声,我只能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个身影飘落在床前,我一惊,刚要呼叫,一只手覆在了我的嘴巴上,同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扑面而来,又是水仙。我冲他使劲眨眼,他才笑着放开我。我压低声音,瞪着他:“你疯了,大晚上的跑过来,青萍和绿箩还在哪。”
水仙一袭白衣,站在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下,一身清冷如水。他含笑道:“放心,她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
我怒道:“你给她们用药!”
水仙摇头:“不过是点穴罢了,我哪儿有那么多药可以随便乱用,上次被你吃掉颗三日倒,我都心疼得紧哪。”
提起这事我就来气,刚要骂他,他却轻轻将我抱起,道:“躺了这许多日,想必你也乏了,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说罢,抱着我便向外走去。我心下恼怒,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只得任由他抱着。他抱着我掠到花园,又来到那棵苹果树下,轻身一跃上了树枝,把我揽在怀里,背靠着枝干坐下。
躺了这许多日子,被凉风一激,只觉得浑身舒畅,忍不住舒了口气。
水仙在身后说道:“你当真如此喜欢暮云忱?”
我一惊:“你说什么?”
水仙缓缓道:“上次你误以为三日倒是□□,就跑去向暮云忱表白爱慕之心,这次又以身为他挡命,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我心下更惊,这次的事就罢了,在场的人毕竟有好几个,传到他耳朵里也没什么稀奇。上回向暮云忱表白这样私密的事情,他如何得知?正在沉默间,又听水仙问道:“是与不是?”
我反问:“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水仙又说:“他有哪里好?”
我嘴硬道:“他哪里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比你好。”
水仙声音一冷:“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如果我说,他未必像你所说的那样好,你又当如何?”
我道:“他怎样与我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想怎样就行了。”
水仙冷笑道:“那么,小红叶,我们就来拭目以待,看他对你到底如何。”
我不说话。
水仙接着道:“这样久了,你为何始终不好好看我一看?”
我“嗤”笑一声:“别在我跟前装深情了!上次在街上看你那副样子,不知多少美人向你投怀送抱呢,你还会在乎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小丫环看不看你的?”
水仙一笑:“唉,那次……怎地就让你撞见了?”
我不想再理他,开始沉默。
水仙又道:“那日晚上,你说的那些个叠词,还真是有趣。三头猪,猪头三,也亏你想得出来。”
感觉揽着我的怀抱使劲颤抖着,我没好气道:“想笑你就笑吧。”
水仙却又突然不笑了,低声念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他怎么这么喜欢背诵?上次把那首水调歌头背了一遍,这次又开始背歌词。
又听水仙道:“红叶,这首歌,叫什么?”
“笑红尘。”
水仙环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笑红尘,好名字。要如此歌一般洒脱,竟也是世间一件难事。”忽然语调一转,又是平日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小红叶,不如你我离开这里,我们从此快意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何?”
我使劲往外挣:“神经病!”
水仙又笑起来,又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说完抱着我跳下树,把我送回床上,一眨眼间又没踪影了。
修养了一阵子,我渐渐地也能下床走动了。为了让我不受别人打扰,能得到更好的休息,暮云忱命人把花园一侧的沁芳苑收拾出来,让我住在里面安心养病。谁知从我搬进来那日起,我反而清静不得了。每日总有不同的人来探望我,有管事、嬷嬷,稍有些地位的丫环和小厮也会前来。人人脸上都挂着暧昧讨好的笑容,让我心情极度郁闷,这王府众人,真真都是见风使舵的角色。
许是每日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没过多久,我便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开始试着下床活动。暮云忱不知从哪儿调来一个叫秋儿的小丫环,每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饭也餐餐端到我房里来,我直接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我只要一下床,她立即拿来披风:“姑娘,王爷说您不能受凉,把这个穿上吧。”我只要想出沁芳苑的大门,她就会说:“姑娘,王爷说您不能受累,咱们就在这园子里转着吧。”吃饭时,我一放下碗筷,她便叫:“姑娘,您怎么才吃这么点,王爷说您得多吃,这样才恢复得快。”
我“啪”地撂下筷子,走到她跟前:“王爷说王爷说,他自己怎么不来说?一连几日不见人影,你是他的嘴巴不成?”
秋儿吓得扑通跪到地上。我泄气,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身为一个小小的丫环,也有权利责怪王爷不来看望自己?莫不是日日有人前来看望,让我恍然间把自己当作了……
叹口气,把秋儿扶起来,正准备向她道歉,听见门口一声冷笑。我抬头一看,是如莺。这几日,眠柳、青萍和绿箩都时常来看我,如莺却从未露过面,今日她来这里又是何意?
正想着,如莺一脸讥讽地开口:“‘一连几日不见人影’,红叶姑娘这话倒是一副女主人的口气。”
我懒得理她。
她径自在屋子里环顾一周,冷笑道:“竟让你住到了沁芳苑。你是不是住进了这里,就以为自己快成主子了?却不料王爷把你往这儿一扔,就没了踪影?”
我看也不看她,冷冷道:“我以为自己怎样,用不着你来费心。你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没事请自便吧,多谢你来看我,不送!”
如莺走到桌边顾自坐下:“我来可不就是为了给你解释来了。王爷这几日怕是来不了你这儿了,府里正忙着迎接新王妃呢!”
我的心猛然一跳,新王妃?不由抬眼向如莺看去,如莺笑道:“你这样瞪着我干什么?说不好……今后咱们也是要做姐妹的人,亲亲热热的才是正经。”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一脸幸灾乐祸地坐在我刚刚吃饭时坐的凳子上。我怒从心来,几步走过去,端起桌上一碗汤就朝她脸上泼去:“谁要跟你这种人做姐妹,你去死吧你!”
如莺惊叫着跳开,拽起桌上的餐巾在脸上乱擦,然后忽地扔下,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骂:“小猖妇,我倒要看你能猖狂到几时,王爷这两日管都不管你,是正忙着娶妃呢。等王妃进了府,看你还如何得意!”
我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再不想说话。秋儿早已吓呆过去,此时方回过神来,急急开始收拾。我直直地盯着她,感情暮云忱是让她来监视我来了,难怪不让我出沁芳苑的门,原来是怕我坏了她娶妃的好事,暮云忱,你把我看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