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余波（1 / 1）
太医郑银河来过来，诊断一番，说不过是失于调理，静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了，但近段时间不宜太操劳。
三皇弟赵信四皇弟赵冱也来过探视了，不过是安慰一番。
所有人都被屏退了，偌大的寝宫只剩下赵问和李盈袖。赵问坐在床榻边上，紧握住李盈袖双手，喃喃说道：“阿离，你要赶快醒过来，把身体调理好，我说过这一辈子我们要一起努力，一起相濡以沫走过，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看到李盈袖猝然倒下，他当时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一冷，心底最柔软的一角轰然坍塌了。拥着她纤细的身体，这才发现她紧锁的眉头下，是一张压抑、不快乐的脸。
“告诉我，我该怎么爱你？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将李盈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慢慢地摩挲。
李盈袖不过是装晕，用银针封住了穴道，不久就悠悠转醒过来。她甫一睁眼就看到赵问幽深如海的眼眸中满满的心疼，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愧疚。可是看到指间那枚闪着幽光的戒指，还是狠下心来，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平静的面具之下。
“皇上，我是怎么了？”
“你醒了？没什么，就是可能你心思太重累了吧，郑太医吩咐你多休息，只要好好静养就全好了。也别在宫里闷坏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等我手边的事都结束了，我们与商国联姻的事尘埃落定，我就陪你出去走走。”赵问说道，心总算踏实了，替她掖了掖被角，一脸温和地看着她，那柔和的目光就像是透过罗幔流泻满地的月光。
李盈袖静静地浸在晶莹的流动的目光中，似乎能听到清澈潺潺地淌过手指，淌过心底，那似乎绿色的透明的目光又隐隐约约地流向远方。
“大哥，我们......”她艰难地开口，却不小心让“大哥”这样亲昵的词溜了出口。
赵问静静地凝视她，嘴角噙着一朵如空谷幽兰的笑容：“我一直在你身边，别担心！”
“那册封的事......”
“你先好生歇着，等你好了，我一定风光地举行册封大典。”
“我想回安定侯府，现在我的身份留在皇宫里，还是很尴尬。”李盈袖嗫嚅着说道，“民间嫁娶有个习俗新娘需要在娘家等着吉时新郎来迎接......大哥曾经答应过我要用大婚的礼仪迎娶我，所以我想在家等大哥来！”知道赵问不是那么容易答应，她就搬出了以前他的誓言，只能躲一时是一时。
看着她撒娇时妩媚的模样，赵问略一沉吟，便道：“好吧，你要在家乖乖呆着，等我娶你。”
两人正脉脉相对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跟在太后身后的还有佯醉的秦天歌和皇后云素素。
太后先是拉着李盈袖好好地安慰了一番，然后正色道：“皇上，你有点冲动了。”
赵问看了一眼秦天歌，心下有了些了解。眉头微抬，故做不解道：“母后的话指的什么事？”
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来，饮了口茶，缓缓说道：“哀家听说皇上要册封李姑娘为皇贵妃，这于情于理于天朝律法都说不通。”
“朕不过是册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母后却搬出这么大的帽子，儿臣有点担不起。”赵问也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哀家不是说皇上不可以册封妃嫔，只是先前大臣劝皇上选秀皇上拒绝了，现在皇上又凭空册封。再说了，天歌说他与李姑娘两情相悦，哀家已经答应为他和李姑娘赐婚。”太后长长的指甲敲击在杯子边口，发出叮叮的声音。
赵问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母后此言差矣。儿臣此番册封皇贵妃正是顺应了朝中大臣的愿望，何错之有？至于两情相悦的说法，朕更是不同意了。想必在盈袖前次离开风都的时候，母后心里就知道了盈袖因何而离开。”
太后隐忍着叹息道：“皇上！天歌是你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而皇后又是先皇在世时亲自赐婚，才德兼备，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同皇后......”
“噗通”一声，云素素急急地跪倒在太后脚下，急切地说道：“母后息怒！这都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一把拉住云素素，目光中是赞叹和心疼，转头说道：“皇上，皇后也与你是青梅竹马，她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你要为了册封皇贵妃一事，真的要让皇后和天歌为你伤心吗？”
赵问看到云素素自责的表情，暗暗叹息一声，说道：“母后，朕自有分寸，请让朕真正地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那语气中深深的无奈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赵问从出生到坐在人人羡慕的皇帝宝座上，每一件事都是别人寄予的期望，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算是贵为天子依然有许多事要顾忌，依然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李盈袖蓦地眼眶一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抓紧了她柔软的心脏，酸痛酸痛。当初的誓言依稀还在耳边，可是自己真的要逃避这一切，然后让大哥一个人继续在深宫里寂寞吗？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却一生不快乐吗？大哥，大哥，我究竟该怎么办？
太后也是怔住了，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我也不瞎操心了。只是有一句，皇上，皇后没有任何过失，你不得欺负她。”
秦天歌不满地说道：“太后！您答应侄儿的事怎么可以不算数？”
太后幽幽地说道：“天歌，当初李姑娘为了皇上可是牺牲了很多。那时皇上还只是魏王，先皇为皇上赐婚，因为两人两情相悦，皇上犹豫了很长，是李姑娘深明大义，以死威胁，皇上这才答应了婚事。而离开风都更是为了皇上一心成就大业。天歌，哀家另外为你找个好姑娘吧。”
秦天歌面如土灰，绝望地看了一眼李盈袖，决然地拂袖离开。似乎听到身后李盈袖轻轻唤了一声“天歌”，他一摔头，冲进了浓黑的夜色里。
他那临去的眼神重重像块巨石般压在了李盈袖的胸口。
天歌，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