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献上香唇。
她的嘴唇比花瓣还要柔软,蜻蜒点水般滑过他的唇瓣,稍纵即逝,带着一种黯然神伤的意味。
那个吻奇迹似的点醒了他心中最黑暗的角落,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所以为的那些可怕的事实全是不该存在的幻影,那是魔鬼对他的试炼,而他中了魔鬼的诡汁,竟然连天使的纯洁都怀疑。
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如何的滔天大祸,那可怕的错误把他震慑住,吓得傻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她露出整齐的白牙齿,温柔浅笑的从他怀里起身,安静的穿回衣衫。他记得她还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那仰起看着他的小脸像是在祈求他的另一个吻,也好像在期盼他开口对她说些什么,他震撼过度的脑细胞来不及完全苏醒,又在她如玫瑰般嫣红细致的脸庞里迷了路。
她美得让他忘了言语。
忘了开口留住她。
忘了自己爱过、恨过,又重新爱上了她。
就为了她那纯情主动的一吻,他终于从硼一场长长的恶梦里睁开眼睛。
终于想起应该伸手挽留她的那一刻,空气中只徒留下一抹淡淡的余香。
就足在那一刻,他警醒到再多悔恨都为时已晚。
她像一颗泡沫,从此在他的生命中完全蒸发。
尾声隔着育婴室厚厚的玻璃窗,封夜城看到他的女儿了。
她长得就像辛止水和他的混合体,眼睛像妈妈,鼻子像他,他想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女娃,育婴室里任何一个小宝宝都比不上她。
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抱着她,她裹在他买来的粉红色襁褓坦,襁褓上绣着一个太阳和小花,那是他趁着在穷人律师事务所写诉状的空档,顶着大太阳跑到百货公司去买来的。
他的女儿!他的!他还陆续买了好多故事书,等着替她念床边故事。
他在心里叫唤着女儿,小奶娃原本安静的躺在粉红色襁褓里吸牛奶,好像感应到父亲的呼唤,两只黑亮的眼睛往他所在的地方张望着,抱着她的护士小姐也随之抬起头发现了他。
「封先生,你又来早了。」护士小姐轻轻的拉开育婴室的门。
高大的封夜城灵活的溜进去,抓抓头,不好意思的说:「我怂女儿想得整夜都没睡。」「你这样可能会打扰到其他宝宝的作息。」护士小姐不太认真的责备他。
没有人会忍心对一个六点钟不到就守在育婴室外面的新手爸爸发怒。
「我会保持安静。」他轻声细语的保证。
「真拿你没办法。」护士小姐摇了摇头,继续喂饱襁褓中的孩子,拍了拍孩子的背,听她顺利的打了个饱嗝,「你想抱抱她吗?」「我……」他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
「没关系,反正熊小姐现在不……」「我这不就来了吗?」熊曼萱活像只泥鳅似的来到封夜城的面前,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进他的怀里,转身顺势接过护士小姐怀里的小奶娃。「护士小姐,我可以把宝宝抱到她妈妈的房间去吗?」「现在还不到六点,产妇应该还在休息吧?」护士小姐想起辛止水的情况,「何况辛小姐……」看了封夜城一眼,「我是说封太太生产的时候失血太多,产后身体比较虚弱,需要更多的休息和调养。」「这我知道啦!不过水水,」熊曼萱也看了封夜城一眼,强调似的说:「我是说辛止水小姐,她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等着我把宝宝抱过去给她瞧,不让她跟宝宝玩一玩,说说话,她根本没有办法真正放心休息。」「那好吧!」为了不让熊曼萱留在育婴室吵到其他孩子,护士小姐很快就让她在簿子上签了名,把宝宝抱出去,而提着大包小包的封夜城像个男佣跟在她趾高气扬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护士小姐抱起另一个宝宝继续喂牛奶,同时不禁纳闷着,怪!
真怪!
原本想趁着熊小姐不在场,偷偷让封夜城抱一下他的女儿,偏偏熊小姐又像程咬金一样杀出来,破坏了她的一片美意。
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挺复杂的。
搞不好熊小姐是封先生的大老婆,还躺在病床上的辛止水则是可怜的小老婆,小老婆生了孩子,大老婆为了争宠,所以天天天还没亮就到育婴室来守着,阻止老公抱小老婆生的女儿,而且听到她叫那小老婆一声封太太,便纠正说那是「辛小姐」,好像她这个大老婆才是唯一的封太太。
奇怪的是,那个大老婆又对小老婆关怀备至,天天大包小包送补品不说,她还听过她凶巴巴的对封先生大吼——「鱼汤!一定要新鲜的鱼汤,对产妇最好了。你听见了没有?」「我知道了。」封夜城从口袋掏出记事本,把她说的记下来。
「还有麻油腰子,腰子最好叫人预先给你留着,免得想买都买不到。」「麻油腰子。」他像个认真应试的考生,沙沙沙的书写着。
「还有……」还有熊曼萱又啦啦啦像在唱KTV一样,小至卫生纸都叫封夜城去买。
他做牛做马到这种地步,却一步都跨不进辛止水的房间。听说他每次把那些东西拿到辛止水的房门外,熊曼萱出来接过去之后,就像打发讨厌鬼似的把他打发走了。
但是封夜城通常都没有走。
她知道他不是整晚没睡在想女儿,就是在辛止水房门外的椅子上又坐了一整个晚上,他老是这样,虽然照医院的规定,十点以后就不再会客,可是他坐在那里也没有人赶他走,连警卫都放任他那样做。
也许是他脸上那种沉默的哀伤打动了每一个人。
反正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就像一棵高大安静的室内植物,偶尔遇到房内的辛止水有什么状况的时候,他才会出声打扰出入的医护人员。
「里面情况还好吗?」他抓着医护人员,急忙追问。
「产妇只是血压低了一点,不过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被他抓住的医护人员看着他满是疲倦的脸,忍不住好意的提醒他,「倒是你,最好回家睡一觉。」他摇摇头,「我要待在这里。」接着才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
「谢谢你们照顾她。」然后他就转过头去,两手插在口袋里,继续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固执的等待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等的是什么东西。
等到天色蒙蒙亮了,他才会一脸落寞的转移阵地,来到育婴室。
隔着玻璃窗,他把所有的希望投注在育婴室里最漂亮的小女娃脸上。
那小女孩很美,但她母亲更是美得惊人。
她曾偷偷跑到病房去看过她几次。辛止水的眼睛像星星,睫毛像扇子,直直的头发打成一个斜斜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斜依在床上,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个玫瑰花坠子的模样,美得让人连呼吸都忘了。
难怪封夜城会夜以继日的这样守着。
唉!希望他今天可以进得了那扇门。
可惜护士小姐的希望今天又落空了。
熊曼萱把孩子抱进房里,出来接过封夜城手上的大包小包,丢下一句,「你可以去上班了,」关门前又急忙探出头来,「对了,我说的东西你做了没有?」「我已经交代过市场贩子,等会儿就到市场去拿鲜鱼和腰子。」这已经是他每天的例行工作。
「还有榴楗。」她露出责备的眼神。
「我都打点好了。」贩子们都知道他每天六点半左右就会去取货。
「中午记得差人把东西送来。」「我会送来。」「我说的不是你。」熊曼萱说:「你找个人送来就好,水水和我都不想看到你。」「我知道。」封夜城点点头,「但我还是会来。」「你这个人就是不死心是不是?」熊曼萤说:「我已经受够你上班前下班后都在这里出没,你这样子哪来的精神打官司啊?」「我还撑得下去,你放心,我晚上坐在这里一样可以写诉状。」「拜托,我才懒得管你,要不是水水说……」他晦暗的脸庞突然多了一丝亮光,像是一个得到特赦的死刑犯,语无伦次的说:
「她跟你提到我了?她说了什么?她愿意见我了吗?她……」「你少自作多情。」熊曼萱说:「水水叫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我知道了。」他的心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但我还是要来。」「随便你。」熊曼萱关上了门。
他在门口发了一下呆,终于踩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朝市场迈进。
「我没有那样说。」看着熊曼萱从房门口走过来,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孩子的辛止水突然开口。
「我知道。」拉了把椅子坐到床畔,熊曼萱望着小婴儿转眼又睡得热呼呼的脸颊,「你没说不见他,也没说要见他,不是吗?」「我……」辛止水欲言又止。
「我有一个主意。」熊曼萱瞄了瞄她看起来不甚快乐的脸,「中午他送东西来的时候,我把他叫进来,让你把鱼汤和麻油腰子都倒在他脸上,这个主意怎么样?」辛止水还没回答,她迳自接着说下去。
「哎哟!不好、不好,那些腰子好吃得不得了,既然你都不想碰,我只好天天冒着身材变形的风险把它们吃光光。」「你高兴就好。」辛止水没什么精神的说。
「你想听音乐吗?」熊曼萱倒是很有精神的跑去打开床头迷你音响,一阵自然音乐流泄出来,「那家伙真是浪费,这种迷你音响是日本原装的限量机种,我跟阿超想了好久都买不下手,结果我不过叫那家伙弄几片cD来听听,他却连这个玩意儿都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