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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陷入冷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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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呼吸绵长而轻匀,一副谪仙睡姿,彷佛那些心碎的记忆仅是她一个人虚妄的梦魇。

双双轻轻挪动身体,一阵刺痛由左臂传来。

原来这不是梦。

看着包扎好的手臂,血淋淋的在提醒他对自己有多无情。

他当着她的面,与人苟合。

好脏。

真的好脏。

她永远没有办法原谅,永远。

双双凄然而笑,入宫前她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他亲了那个女人,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撕裂。

她太高估自己了。

那是她的夫君啊!这一辈子要相濡以沫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

他说,她和那些女人一样,都是他暖床的婢女……

真是可笑,堂堂东宫太子妃,手握治理之权,可在他面前只是个奴婢,说下跪便下跪,说挨打就挨打。

是她不该夺人所爱。

是她不该在他伸出手时,犹豫不决的握住他的手。

她误以为天坛上那些温柔的叮咛是对自己的呵护,人家只是略施伎俩戏弄她而已。

是她自以为是,是她多自作多情。

心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胜过身体的痛楚。

她想拨开他的手,离的远远。可她没有力气,只能微微向后蠕动着。

沈穆时察觉到怀里的动静,立即睁开眼,看到她醒了淡笑道:“你醒了?”

双双皱眉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撇过头望着别处,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沈穆时对自己前几日的暴行还有些心虚,也不计较她的无礼,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还痛吗?饿不饿?我叫人传膳。”他连珠似的问了几句,见她不作声,尴尬的轻咳一声。之后抱着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进入殿内,整个过程都是轻手轻脚,担心自己再误伤她的手臂。

转身看向窗外,天光幽微,寅时的鼓声他却一点都没听见。

他拉开天青色绣竹的帘帐,唤了雁喜过来伺候。

趁着沈穆时和雁喜说话的当口,双双仔细的打量她现在呆的地方。

这里比暖阁大多了,装扮倒比她的房间简单许多,想必是太子居住的房间。

天青色的透光帘帐由床柱垂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即便屋里没有点灯,依旧能看到华丽的斗拱与藻井。

四周的壁上挂着灯箱,但统统灭了火。

仅有一盏绘有花鸟的丝绢长明灯点着,寝内昏黄空旷,随着长明灯的灯火飘动明暗交织。

帘帐再次被掀开,沈穆时站在她面前一脸浅笑。他正要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双双条件反射般往后躲,别过头,举起右手便要遮挡。

沈穆时见她满脸惊惧的模样,神色一黯,哑了声淡淡地说道:“我只想看看你还烧不烧。”

双双完全不信,依旧缩在那里警惕的盯着他。

沈穆时见她如惊弓之鸟,胸口有股郁闷之气狠狠堵着。

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抽回来,转身到桌前倒了杯茶水。

“喝水。”沈穆时捧了月白玉杯,放在嘴巴边吹了吹,等茶水凉了些才双手递给双双。

双双昏睡的时候是喂不进去水的。睡了大半日除了喝药,滴水未进,她早就口渴了。犹豫了一下下最终败给了本能,如葱般的玉指伸出去接,却簌簌地抖着,怎么也接不住。

“没有力气?”沈穆时关心的问道。

双双不想理他,准备起身靠近点去接。

沈穆时动作更快,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玉杯靠近了她的唇瓣,慢慢喂她喝。

喝了水恢复了力气,双双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沈穆时死活不撒手,还更加用力的搂着她。

她像个赌气的孩子似的,眼看甩不开了索性闭眼不去看他。

沈穆时也就这幺抱着她,两人陷入胶着。

沈穆时不想放手。

从方才的反应来看,他知道自己那天吓着她了。

可是她的神色如此冷漠,让他摸不准双双的脾气,到底是害怕他,还是在气他。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质弱纤美,玲珑剔透如晨露,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个不小心的就会碎了。她身着薄薄的单身,大清早冻得直发抖,他于心不忍,想也没想就将外袍脱了披在她身上。

大婚那日,她傻里傻气四处乱瞧,头上的凤冠珠翠敲击着,也敲乱了他的心。

在他练剑的时候,她双颊绯红地倚在窗棂凝视着自己,神情是那样的温柔痴迷,那一瞬间他欣喜得意,让他忍不住在浴池戏弄了她。

他要她为他刷背,当她看见自己一身丑陋的疤痕不仅不嫌弃,还一度为他心疼。

当年,他刚被册封为太子,同其他皇子参加了上林苑秋猎。

他心无旁骛的专心追逐前方的獐子,没想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暗害自己。喂了毒的利箭一箭穿胸,若他不是从小练武体力异于常人,昏迷了几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早已魂归离恨天。

遇见她以后,他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攻陷。

可他是太子。

这些年想要要他命的人从来是只多不少。

他害怕。

他知道每个女人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除了看上他的权势,便是背后有人操控的细作。

他以为陆双双是为了陆家的权势接近自己,直到那天她擅闯含娴殿让他勃然大怒:原来她为的不只是陆家的权势,还想要独一无二的专宠。

沈穆时对很多事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唯独后宫用计争宠,不行。

男人犹豫不决无法成大事,而女人善妒却能直接毁掉一个男人。

他知道自己要立的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他始终不给小霜身份的原因,除了家世,小霜的品性连当侧妃的资格都没有。

当日大怒是因为她不断顶撞自己,让他颜面无光。

当她咬牙切齿的说出她不稀罕当太子妃,他内心满是愤怒与失望。

何况小霜只是个姬妾,那她又何必去含娴殿耀武扬威?

不知进退,不成体统。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不是细作,就算是细作,他也知道如何让她倒戈。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仅不是细作,还对他、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弃如鄙屣!

他彻底失去理智,对她出言讽刺,又尖酸又刻薄,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直到她昏迷不醒、病的浑浑噩噩,他的心开始跟着痛起来。

沈穆时大彻大悟:

原来她早已夺了自己的心,毫不在意地践踏。

原来是自己先交付了真心,却狠狠地被蔑视。

独自待在藏书阁几日,他反复思虑着,几次失笑。

笑自己原来并非她的良人,笑这个人人想取而代之的太子之位,在她眼里贱如草芥。

这么多年,他只有自己,身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高处不胜寒。

住在富丽堂皇的重阁绮户,飞檐挑悬的致殿里,锦衣玉食,佳丽无数,看似胜过万民但心里却是如此贫脊可怜,毫无所依。

她在梦里呓语,想要回家。

如果她不是太子妃,他可以如同对待那些美人般,将她送走。

可是他已经放不下,也无法放下了。

即便他想放下,被指婚那刻起,便注定生世纠缠。

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语,各怀心事,直到雁喜送了晚膳进来才打破一室寂寥。

两碗清粥,一份山药羹,还有少许菜沫蔘须,别说荤腥了,连一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雁喜捧着粥正要端给双双,沈穆时却抬手接了过来,摆手要雁喜退下。

他细细地舀起粥汤,轻吹了几口,语调温和地说道:“你昏睡了七日,暂时只能喝粥。”

说完将呈满粥的汤勺递至双双的唇边。

双双迟疑了一下,艰难的开口道:“我自己来就行。”、

她伸手去接那汤勺,却发现手臂无力,指尖颤抖着,只好无奈的放弃。

“乖。”沈穆时又将汤勺递到她唇边。

双双听见这声乖,内心苦涩。

为何要在她心死之后对他这般的好,可知这温柔灼烧如铁烙,疼的她快发疯。

赴天坛敬天祭祖的清晨,他的背影,如荷塘明月般映在她的心里:当他倚窗沉静地读着书,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在祭祖的时候两人十指紧扣似寻常夫妻一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真心欢喜,羞怯认为一辈子若能这样携着手,两心相映,夫复何求...........

可是,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他们青梅竹马,亲密无间,霜侍姬陪了他十几年,就算没有男女之情,光这份情比金坚的友谊她如何能比的下去?何况,他们两心相许,早已经分不开了。

他真的不爱她,连一丁点的男女之情都没有........

所以才下了重手折了她的右臂,还不顾她的自尊与其他女子在她面前欢好。

她不想当太子妃,陆家亦无需她来笼络皇权,可她天真的以为太子让她管理东宫是真心实意的。

他给予的可以下一刻收回,他的温柔他的施舍,不过是轻烟,在朝阳的照耀顷刻间便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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