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七十八章 偿还（1 / 1）
清晨的阳光缓缓爬过眼帘，有些刺目的亮，月影从浅睡里不适的醒转。随着晨曦，映入她眼中的是枕边那张俊逸的脸庞。阳光眷恋的照在醒玥身上，月影有些发怔的盯着他。
阳光下醒玥的五官轮廓看着柔和了许多，他散开的漆黑长发披散在床沿，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眼睛恍若被这光芒刺痛，月影霍然闭目。依稀记得，曾经的一天，她自己也是这么醒来。在明媚阳光中，躺在一个人怀里，无比幸福的睁开双眼……
原以为痛已经麻木，可恍若往日重现的一幕，却让她难耐的揪心。就在这丝酸楚即将满溢出胸口的一瞬，她一下强忍遏制了。
若那时是因爱相拥，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沉沦？
她努力的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睁开眼仔细打量起自己身畔的这个“仇人”。
他似乎……清瘦了些。唇线变得更深，下巴也尖削了，脸色……不知是不是阳光导致的错觉，她甚至觉得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
这样看来，南侯可能真的打伤了他……
脑中闪过的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咯噔一跳。
杨醒玥就这样躺在她面前，沉沉睡着，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那么如果……如果……她的指甲已经刺入掌内，心跳如雷越来越快。如果现在动手，或许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个突兀的想法，让她全身难以遏止的发抖。她的目光死盯着醒玥紧闭的双眼，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衫。
她知道，要杀一个人，其实不难。尤其是当那人身体的情况，你了如指掌时。月影眼前一片晃荡，她咬白了下唇，粗重的呼吸透露出无比的紧张。
然而，当她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衣内锦囊里的银针时，动作又猛地一滞。记忆中一个淳厚的嗓音突然响在她耳畔：
——“记住，下次若不能一击及中，就最好收起所有的锋芒。像我今天的大意，敌人可不会常犯。”
……像我今天的大意，敌人可不会常犯……
月影激灵了一下，手脚变得冰凉。
不错。杨醒玥会是这么大意的人？她垂眸瞟向醒玥依旧沉静的睡容，目光瞬间幽沉了下去。你是在试探我吧，看我是否真的下得了手。如果我真那么做了，凭你两根手指头都可以捏死我！
月影退出他的怀抱，坐在床上静静凝視着那张无比俊美的容顔，许久后，悲痛的把脸埋入双手间，颤抖着双肩，嘴里漏出压抑的低声的抽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该怎么做？杀了你？呵呵……”她像是疯了般又哭又笑，梦呓似的说：“十年的相处，曾经的承诺，怎么可能都烟消云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死扯着他的衣襟，月影哀声念着，就像十年前的那一晚一样脆弱无助，将带泪的脸贴在了醒玥胸膛。“醒玥，我宁愿我自己死一千遍，也不愿你受到一丝伤害，你知道吗……”
泪水慢慢浸湿了醒玥的衣衫，他耳畔的啜泣声渐渐停止，换成了细长稳匀的呼吸声。
月影紧靠着醒玥，仿佛睡熟了一般。醒玥却在这一刻，睁开了双眼。清亮的眼，定定望着缩在自己怀中的娇弱身躯，他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紧到几乎听到彼此的心跳，然后小心的放开她，坐起了身。
醒玥怔怔的守在她床前，探手拂开了遮住她脸颊的长发，细碎的吻随即轻轻落在她额头，脸上，唇边：“傻月儿，别再张口闭口提死，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辗转的吻上她的嘴唇，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唇齿，深深的吻了下去，贪婪的交换着彼此逐渐灼热的气息。
月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两滴晶莹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她猛地全力抱住醒玥，无可抑止的痛哭出声。
“月儿，让我们重新开始……”
她听见醒玥这么说。
月影把头靠在他胸口，任由自己的眼泪簌簌流下，却始终没有抬首看他一下——
眼泪或许会欺骗，但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 ***
夏日的天气，总是瞬息即变。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一个疾风吹过，大片大片的乌云就密密的压了下来，闷热的空气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常云坐在书楼的窗边，轻皱着眉头望了眼天空，搁下了手中已攥写了整个下午的毛笔，垂手摸向自己的脚裸。温热的手掌覆在冰冷的脚裸上，适力的揉着，滞止的血气慢慢的似乎又开始流动了，胀痛抒解了不少。他长吁了一口气，重新执起笔，蘸墨，俊秀飘逸的墨字徐徐落在纸面。
如此凝神专注的他，并没察觉到房门已经被推开，轻步走进来一人。
那人径自走到他身旁，未开口说话，俯身蹲下便将一条小毯子盖在他膝上，最后还不忘细心的把他的脚裸裹严。
“谢谢了，小墨。”
常云埋着头说，不停笔地写着。谁知过了片刻，那人只是站在原地没动。常云不由得好奇抬眼瞄了一下，霎时一惊，笔端猛地落在纸上，墨汁染出了一个大黑团。
“呵呵，看到我至于吓成这样吗，云？”楚玄雪笑着，踱步坐在了他身旁。
常云闻言微微一笑：“在别处当然不会吓到，不过，在这儿……”他话语一顿，笑容里明显添上了一丝深意。
楚玄雪抬手摘去了自己的白纱斗笠，斜着眼讪讪的回他：“对对。像我这种粗人，自是登不了你这‘大雅之楼’。”
常云摇着头，笑着把方才弄脏的那张纸换了，低头继续写，不再说一句话。
“你在写什么？”憋了约摸有一炷香时间，楚玄雪还是忍不住搭话了。
“我从前在天海阁看过的一些古书。只怕如今已随着万剑山庄没迹了。趁眼下有空闲，我想把他们摹下来。”
常云波澜不兴的答他。然而，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楚玄雪的面色却一凛：“云，你还记着那段日子？”
他低沉的声音让常云笔下一滞，继而又流畅而下。
“说起来，我还该感谢我那位‘叔叔’。当初若不是他将我囚禁在天海阁，我又怎么能博览如此之多的奇书。”
“哼！”楚玄雪忿忿的咬牙：“你还提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什么！他那么对你，你竟还要谢谢他！我楚玄雪活了大半辈子，没想过杀谁而后快，除了他司徒识明，可是当初你还死劲拦下我。云，你就是人太好，心太软！”
常云怔怔的望着面露怒色的楚玄雪，深邃双眸里光彩流转，斑斓若虹。许久，才道：“雪，其实，我不是好人。”
“是，是，你不是。”楚玄雪随口应着，弯腰一把握住他脚裸，仰头关切的问：“痛好些了吗？”
“嗯。”常云颌首，淡笑道：“如今我也算未卜先知了。每到变天，一说一个准。”
对他的这句戏语，楚玄雪恍若未闻，他握着他的脚裸，仿佛自言自语般道：“如果一开始能及时医治接上筋脉，或许就不会落下病根……对了，云，那梓血紫草你服了没？有效吗？”
常云摇摇头，“还没服。现在还不是时候。”
“服它还有讲究？”楚玄雪望着他一愣，旋即道：“算了，反正对这些你比我懂，我也不……什么人？！”
话说到一半，楚玄雪倏地站起跃到窗前。
一抹黑影飞速消失在远处。
“他隐蔽得很远，应该没听见我们的谈话，你不用紧张。”常云收拾着散在桌上的书本，云淡风清的说。
他的这个表情，让楚玄雪的面色更是凝重：“以前就一直这样吗？二十年来都这样？每天都有人暗中监视东侯府？”
常云并没回话，反而顾左右而言它：“雪，你想见沈姑娘吗？”
楚玄雪表情一僵。
常云接言道：“应该快了。三个月后，你们就能再见面。”
“你，你的意思是……”一个念头忽得冒出楚玄雪的脑海：“城主会答应如是的提议？”
“应该没错。”
“可既便是，杨醒玥就一定会被邀请？”
“哈哈。”常云一下朗声大笑起来：“雪，你以为如是是为谁求的？落得了别人，也落不了他杨醒玥。”
蓦然忆起在武当时冷火凤看着醒玥的眷恋目光，楚玄雪顿时恍然大悟，猛地一掌拍得窗框直颤：“这怎么行！杨醒玥如果真娶了别人，丫头怎么办？！”
常云目光一闪：“这样子不好吗？杨醒玥若娶了冷火凤，那沈月影跟你不就……”
“好什么好！”楚玄雪焦躁的打断了他：“真到那时候，我指不定会被丫头的泪水淹死！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云，我先走了，记得早点下楼休息。”尾音未落，他一个纵身已跃出窗外，飞遁而逝。
常云目不转睛的望着楚玄雪的背影，最终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收回目光，只是微微征了片刻，复又起笔。
雪，我真的不是好人。别人欠我的，我会要他十倍百倍的偿还。比如司徒识明，比如……冷华月。
*** ***
如同从前的每一个盛夏一样，夏日的瑶碧宅内百花竞相绽放。满院姹紫嫣红，暗香浮动，美艳不可方物。
月影坐在院内有些走神，怔怔的望着眼前娇艳的花朵。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可是，又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恍惚间，她鼻端闻到一缕清香，就似从记忆深处飘来，瞬息填满了她整个胸腔。
那是别后重逢时，惊艳的一幕。在那人手心翩飞的花瓣，那妖娆至极的花舞，还有，指尖残留的清香……
——“月儿，你不会离开的，对吗？”
月影的唇角自嘲的上扬。
原以为那些花，是他为自己而舞，其实，不然。从始至终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的，都是她自己。
胸口霎时像压了块巨石，月影难受的用力呼吸。在身后一阵细碎脚步走近她身旁之前，强行平稳住了心跳。
“月影，差去静香堂的人回来了。李夫人明日一整天都会在家里。”子灵绕到她面前，歪着头有点不解的问：“可是月影，你打探这来做什么？”
月影轻轻挑眉看她：“你忘了再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当然没。”子灵不假思索的回她：“是门主的生辰。”
“对，是醒玥的生辰。”月影目光淡淡的，轻声说，“我也该为他准备礼物了。”
不知为何，月影脸上平和柔静的表情，却看得子灵心神不宁：“礼物？和李夫人有关吗？月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明天不会帮你瞒着守卫出门。”
月影蓦地握住她的手，对她粲然一笑：“子灵，我想做什么，等明天见了李夫人你就明白了。我只是想给醒玥一个惊喜。帮我，好吗？”
两人对视了半晌。最后，子灵耸了耸肩，屈指在月影鼻梁上宠溺的刮了一下：“好。只要你高兴。”
月影噗嗤笑出了声，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子灵，紧紧的抱着。
“喂，大热天的抱这么紧干什么？没看我满头大汗吗！你是在这儿凉快了一下午，我可忙得气都没空喘。喂喂，你还抱，不怕我痒痒你……”
月影耍赖似的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与她紧贴的身子动也没动。在子灵不停的絮絮唠叨和“恐吓”声中，笑到泪流满面。
～～～～～～～～～～～～～～～～～～～～～～～～～～～～～～～～～～～～～～～～～
卡、卡、卡文……本来偶时间就不多，还卡了（海带泪~~~~）。
“结局猜想月影杀了醒玥,然后孤老一生?”！！！－ －|||||||竖起食指摇呀摇~~nononono，lxl筒子，喻喻怎么会写这种结局呢？至多就……嘿嘿嘿嘿（请无视偶滴奸笑，谢谢。）
PS:今天没有订到回家的车票，偶应该还会在学校逗留几天，等写完下一章再走。不过，还是那句话，接下来的内容可能就不怎么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