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争花魁（1 / 1）
谢了儿静静地坐在桌前，无视立在一旁的众多丫鬟们疑惑的表情，只是玩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姑娘，你……”看到老奴焦急的表情和给自己的暗示，姣月出声劝道，却被谢了儿倏地一瞪而收回了声音，她从没见过谢了儿这样的表情，姣月不再说什么了，虽然她也挺想知道现在谢了儿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从昨天谢了儿被丫鬟们拉入房中就这样了。姣月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看老奴，一脸的无能为力。
“哎呀，姣月呀，你怎么还不给姑娘梳妆打扮啊！”老奴故意出声指责姣月，又回头满脸挂笑地对谢了儿说，“姑娘，大会快要开始了，很多公子都在等着姑娘呢！姑娘还是快快梳妆吧！”
“嬷嬷！”谢了儿冷冷地抬起眼，平静地说，“不必忙乎了，我也不必出这牡丹亭了！”
“这……姑娘呀，你可是牡丹姑娘，可是花魁啊！”老奴双手颤抖着，一脸的恐慌，她知道如果谢了儿没有出现在百花争艳大会上，会惹出多大的麻烦，而春娘也不会饶过自己的－－一想到春娘，老奴的脸色蓦然一变，煞白煞白的，仿佛呈现一张纸的透明，身子也不由地如筛豆子般瑟瑟发抖，“姑娘，姑娘啊，你可千万不可以这样啊，那些大爷公子们来到媚谷，可都是为了一睹姑娘风采啊－－”
“不必多说了！”谢了儿冷冷地看着老奴，眼中隐藏着深深的悲哀，为这个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不能自主的人。可是－－谢了儿又想起了自己，难道自己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谢了儿起身，脸上隐含着绝然，严词拒绝道：“我不会抛弃尊严，像待宰牲畜一般，任由你们摆布的……”
“姑娘此话错矣！”门外传来朗朗地娇笑声。
不用看，谢了儿也知道来的是春娘，她一回眸，果然是春娘推门而入，谢了儿心中又是一阵悲哀，难道连这个决定自己也没有权利做么？可是谢了儿脸上仍是默然地注视着春娘，凌然问道：“错了？！”
“错了，错了！”春娘上前拉着谢了儿走到梳妆台前，被谢了儿用力甩开，春娘却也不在意，拿起梳妆台上的小镜，给谢了儿照着，悠然道，“难道姑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吗？”
谢了儿轻轻地将小镜压下，轻哼一声：“是呀，可是古语有云：‘女为悦己者容’！”
“女为悦己者容？”春娘眉头不经意的一蹙，却掩饰地娇声轻言，“这‘悦己者’不知姑娘指的是何人啊？”
“春娘会不知？！”谢了儿眉梢一挑，凝目直视春娘，眸子中有着了然，“也许，我和春娘是同病相怜之人啊！”
春娘眸中微显惊讶，可是面色却十分平静。
“难道姑娘想永远都待在这牡丹亭中？”
谢了儿并不回答，只是冷冷地嗤鼻一哼。
“既然姑娘如此坚持，那也罢了。只不过……”春娘微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谢了儿，果见谢了儿稍抬头，自己却装作不见，慢慢地说，“只可惜有的人就算有着万贯家财，也无事于补了啊！”
谢了儿闻言，心中起疑，万贯家财？难道夏言也来了？谢了儿抬头盯着春娘，想从春娘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春娘的脸上除了那常挂着的笑容，什么也看不出来，谢了儿不能证实自己的想法，却有些迟疑。
春娘微微一笑，转身欲离开方子。
“且慢！”
春娘满意地听到谢了儿的喊声，心中不由一阵得意，脸上却仍是那娇艳的笑容，回首看着谢了儿。
“还请春娘暂候片刻，我略梳洗装扮，便随春娘出这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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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儿在姣月的搀扶下，随春娘沿着回廊来到特别设置的大厅中，谢了儿突然顿住了，低声说：“春娘，我还有一个要求！”
春娘似乎一点也不惊奇，更不见一丝不耐，只是吟吟笑道：“说来听听！”
“我想见秋声！”谢了儿也是开门见山地说。
春娘沉声不语，定定地看着谢了儿，许久才说：“你怎么会知道二师兄来过？”
谢了儿将脸别向一边，冷冷地说：“只说让不让见？”
春娘点点头，一挥手，身旁的丫鬟转身离去。春娘将特设的小房间的门帘一掀，说：“还是在这里等吧！”
谢了儿带着姣月慢步走进小房间。
春娘笑着也跟了进来，命令道：“姣月，还不为姑娘细细装扮一番……”
姣月应道，正欲为谢了儿上妆，却被谢了儿伸手挡住。
“稍后再上也不迟！”
春娘直视着谢了儿坚决的双眸，只好无奈地点点头，以眼神暗示姣月，掀起门帘离去。
谢了儿不理会春娘的离去，只是静静地坐着，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已见消瘦，明眸中只见淡淡的哀伤。
姣月不忍心，劝道：“小姐，还是上妆吧！”
“小姐？！”谢了儿讶异地从镜中移开目光，微偏向姣月，“你一直是叫我‘姑娘’的！”
姣月轻叹口气，说：“小姐已身在此处，那当然是要入大会的，而我随小姐而来，自然就是小姐的陪侍丫鬟了！”
谢了儿转身，微抬头看着姣月，轻叹：“其实你也是一个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权利的……”
门帘又被掀起，谢了儿身子猛然一振，眼睛盯着姣月，不敢转头，心中深深呼吸，才慢慢将脸转向门边，终于看到站在门前的秋声，久久，久久的沉默，不发一言，倏地怅然叹道：“你－－你来了！”
“我来了！”秋声也是深深地长叹着，“你是无辜的！”
谢了儿的眉不经意地蹙起，眼中的哀伤更浓了，遮盖不了眼底的泪光，轻声问：“你来了…那－－那你爱我吗？”
谢了儿黯然神伤，终于说出来了，当自己一直期盼他的到来时，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心了－－是的，自己希望他来，把自己救出去，而自己也相信他。可是－－谢了儿有些紧张地盯着秋声，想从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上看出答案。
秋声的眉因讶异而紧皱，眸子因尴尬而慌乱，唇因紧张而颤抖，看着谢了儿期盼的，包含柔情的双眸，摇摇头说：“我不想伤害你！”
谢了儿缓缓地将眼闭上，不想见秋声那温柔地伤人的脸，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将头垂下，竭力掩饰着眼角的泪。
姣月感觉到谢了儿的深深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扬声道：“秋公子，还请出去吧！”
谢了儿猛然拉住姣月的手。姣月疑惑地回首看着谢了儿，却见谢了儿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不是－－你的错！”谢了儿颤抖的声音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哀伤，“我不怪你！”
秋声听到谢了儿那低得几乎不能听闻的声音，目中有着痛惜，却也没有出声，只是转身掀帘离去。
听到门帘落下的声音，谢了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双肩不住地抖着。
“小姐，别哭了！”姣月能感受到谢了儿内心的伤痛，眼中也不由地涌上泪水，她轻轻抹去泪水，在谢了儿的面前蹲下来，轻抚着谢了儿的双肩，轻声安慰着，“再哭，就不好上妆了啊！”
“姣月！”谢了儿抬起脸，止不住珍珠般的泪水，哽咽道，“只一会儿，好吗？”
姣月用手帕轻柔地为谢了儿拭去泪水，可是又有不断的泪水涌出。姣月叹息地点点头。
“呦，海棠姑娘许了个好相公啊！”
“比石榴姑娘还好啊！”
听着外面的嬉笑声，姣月忙直起身子，说：“小姐，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
谢了儿只是默然地点点头，任由姣月为自己细细地装扮，自己却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姣月细致地为谢了儿上着妆，精心地掩饰着伤感，可是那红肿的眼睛，却愁煞了姣月。
“不要紧的！”谢了儿看着镜中的自己，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巾，蒙在头上，将手伸给姣月。
“小姐，这……”
谢了儿并不答言，只是抬起手，等着姣月搀扶。
姣月无奈地轻抚起谢了儿，走出房间，慢慢地走向大厅，她能听到身后的惊讶、嘲笑、讽刺，她不能容忍有人这样的污蔑，却被谢了儿紧紧地握着手，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谢了儿挺直着背走向大厅，她虽然看不清，却依稀可见春娘唇边别有意味的微笑，还来不及细想，便已被姣月扶着走进大厅，面对着一双双好色或好奇的眼睛，谢了儿不急不慢地稳稳坐在位子上。
“这是怎么的呀？难道今年的花魁牡丹姑娘见不得人？”
“是呀，又是假装什么纯情啊！”
“哈哈……”
“住嘴！”一声怒喝平地而起，谢了儿一听，暗疑这是谁呢，又听闻道，“不许侮辱牡丹姑娘！”
“原来是上官少盟主啊！难道你对牡丹姑娘有意？”一个放荡的声音响起。
“你……”
原来是上官植，谢了儿不由想起那在水面上飘然而起的俊美身影，唇边微微一扯，现在她却能听到上官植紧握双拳骨节铮铮的声音。
“好了，好了！”春娘急忙出来圆场，“这次争艳大会中，花魁牡丹姑娘是有意与大家玩一下神秘，这不是更刺激，更有趣吗？”
春娘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谢了儿，有朗声道：“至于各位公子大爷们担心的容貌问题，更是不成问题的！难道各位不相信我春娘的眼光吗？
谢了儿听到人声渐低，想来春娘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心中冷哼一声。倒是站在一旁的姣月暗暗地为谢了儿着急。
谢了儿听到稀稀拉拉的捧场起哄声，心中不以为然。
”春娘，我要娶牡丹姑娘！“
谢了儿闻得上官植说的是”娶“，不由一愣。
”好呀！“春娘应道，”还请上官公子出个价吧！“
”五千两！“上官植掷地有声。
”哗！“台上台下的人莫不惊讶。
谢了儿更是不解，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使上官植动了心？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不－－一闻钟情！谢了儿轻摇了摇头，一丝无奈浮上眼眸，恐怕自己是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了啊！
”这……“春娘便是在风尘场中闯荡了许久，也不曾见过上官植这种人，只闻佳人声便已动情的，但广阔世界是无奇不有啊，只有笑道，”还要看其他诸位的价码了！“
众人默然，谁也不想为一个不知怎样的女子扔银子，更何况为数不少啊！
”既然这样，我也只好－－“
谢了儿闻言，知道春娘心已动，心中不由着急起来，便欲出声阻拦。
”我出一万两！“
谢了儿一听，是夏言的声音，知道夏言已经来了，心不由地落了下来，夏言不会坐视不管的，自己也就静观其变吧！
”哦，原来是夏爷！“看到夏言，春娘也放心了，面上却仍是淡淡的，说，”怎么，夏爷对牡丹姑娘也有兴趣？“
”哼！“夏言冷哼一声，”不必多说，在你这里不是只谈价码吗？“
春娘冷眼扫视着秋声，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又转向上官植，问道：”不知上官公子……“
”一万五千两！“上官植咬牙喊道。
”二万两！“不待春娘发问，夏言已出声喊道，又盯着上官植，傲然道，”如果上官公子还有兴趣，夏某一定奉陪到底！“
上官植知自己确实无力再与夏言相争，深情地看了眼端坐着的谢了儿，一抱拳道：”罢了，在下财力不及夏爷，还望夏爷好生待牡丹姑娘！“
”这个自然！“夏言冷冷道。
上官植一甩袖子，转身便离去。
坐在台上的谢了儿透过薄薄的面纱，看着上官植的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歉意，眼中一热，落下了泪。
”小姐？“立在一旁的姣月觉察出谢了儿的不对，轻声地问。
”噢，我没事！“谢了儿悄悄拭去泪痕，强笑着说。
”看样子，小姐一定是这位夏爷的了！“姣月不由地为谢了儿高兴，可是看着夏言，却觉熟悉，猛然想起，”可是这位夏爷－－“
”什么？“谢了儿问。
”没什么了！“姣月摇摇头，想起刚才和谢了儿相见的秋声，再看秋声正站在夏言身边，暗暗放心。
谢了儿明白姣月的想法，紧紧地握住姣月的手，心中有着紧张，她不相信春娘是否会如此轻易地放自己离去。
”这是银票，两万两！“夏言命人将银票交予春娘。
春娘只是瞄了瞄银票，又直视着夏言说：”银子－－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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