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1 / 1）
坐在名叫‘SWEET STORY’的甜品店里，依着手边的落地玻璃，聂清韵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手中的杏仁露，看着来来往往的乘客从身边走过。
店面不大，只有一个店主在柜台后面忙碌，店里还三三两两坐了些暂时歇脚的客人，有些在对着手机说着什么，有得则安心地看着杂志。
《JUST ONE LAST DANCE》那悠扬深远的曲调回荡在店里每一个角落，和着清甜熏人的水果香气浸入每个人的身体中。
明明应该是不存在于记忆中的地方，却让她觉得踏实莫名。
好似，离队多时的旅燕，终于在茫茫时光之河中，找到了曾经的故乡。纵使已经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却依旧能一眼识别出故乡土地的味道。
夏日傍晚微醺的光透过层层玻璃照到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罩上一层樱色的薄衫。简单的粟色卷发，利落的白色T恤与浅蓝色九分牛仔裤，配上三寸的坡跟白凉鞋和一副遮住了半张脸的褐纹□□镜，竟让路人都从她身上感到一份内敛的妩媚与妖娆来。
叶凡讲着手机匆匆走过机场大厅，瞥一眼甜品店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份别样的风景。他微愣一下，对着手机那头说了句‘大概就是这样，再联系’后，就那么在五米外站定，直直地看着她，蹙眉思索些什么。
许久，他终于有了八分把握，将手机放入右手口袋中，信步走进了‘SWEET STORY’中。
店口有一串陶土的风铃，叶凡进来时带出一阵悦耳的响声，店内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转头向门口一瞥，聂清韵本就在等人，此刻自然也不例外地侧头向他那里看去。
他很高，五官颇为英挺，头发工整地梳成三七分的样式，配上一副粗框的墨绿色眼镜，应当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身上一件米色的POLO短袖衬衫，搭着同一个牌子的灰色长裤，配在挺拔的身材上，倒是有些男模的味道。
聂清韵只瞥了一眼，见来人是个男的就掉转了头继续看人发呆，也没见他具体长得什么样子，只留下个‘喔，帅哥’的隐约感觉。
“白小苏？”
聂清韵听见他在叫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竟是在叫她。
“你是白小苏吧？”他说着走到了聂清韵身后，清楚地又叫了声。
这下聂清韵终于反应过来，抬头眯着眼看站在身后的人，日光横亘在两人中间，让她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好踟蹰道：“你在叫我？你是……”
“我是叶凡。”他自发又向前走了一步，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也让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你还记得我么？”
聂清韵此时心中真是天雷阵阵，囧囧有神——这A市这么大，一个人要在一个城中遇见一个故人应是何其不容易，何其具有文艺气息的一件事！为何她连机场还没走出，就接连遇见两个故人，而且还都是俊男美女，让她如何不惊吓，如何不感叹！
还未来得及想好说辞解释，店口的风铃又是一想，接着便是方才飞机上美女惊讶的声音。
“诶呀！叶凡你竟然也在这里，我方才还想着要不要发短信告诉你我遇见副班长的事情呢。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彭祥翔说着几步走到桌子边上剩下的一个位置上优雅地坐下，指着叶凡对聂清韵笑道，“白小苏，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时和你合作三年的叶凡叶班长了？当年你是副班长，他是班长，合作默契，还被我们拿出来起哄作班对呢……”
“‘喷喷香’，别扯些有的没的了，”叶凡眯眼笑笑，仍是看着微微出神的聂清韵，“白小苏，你刚出差回来？”
“咦……啊！”聂清韵回神，摇摇头，“我原本都在E市工作，这次来A市完全是工作调派。”
“喔，原来你是去那么远的地方支援祖国建设去了。”彭祥翔单手支着下颚，恍然大悟地看着她道，“我说怎么这么多年同学会你都不来，原来是搬家换了地方。”
叶凡拿起方才店主送来的冰可可喝了口，悠悠笑道：“前些年我还听人传闻说，你是死了呢。”
莫非……是那次海上的意外？聂清韵……不，白小苏放下手中的杏仁露，蹙眉。
彭祥翔见她蹙眉，以为是不悦有人谣传这种死人一类不吉利的消息，连忙插口道，“我那时听了就说不可能。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有一年春游的时候，是去道观里看过相的？那时那道士还说你天庭饱满，眼带春意，是长寿多福之象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说死了。”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戏谑地笑起来，指指右手边的叶凡，“当时听说你死了，我们叶大班长先是和那人争执一番，后又消沉了不少时候，真是念情喔。”
白小苏闻言看着对面的叶凡，虽觉得他眉目生得很是好看，却隐约觉得，她和他是断不可能发展出什么的，而他更不可能是她熹微的记忆中无比重要的那人。只好有些尴尬地抿嘴笑，“呵呵，是么？”就接不下话头了。
叶凡自然是感到她的不自在。其实从前毕业的时候，他就隐隐地向白小苏倾诉过自己那份懵懂的心意，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她那时也是那么尴尬笑笑，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断不是感动或是共鸣的意味。
时至今日，更不可能突然对他生出些好感来。
“我听她们说，先是觉得是诽谤，后又伤感同样年纪的人，明明还年轻却忽然有了死讯，自然是消沉了……倒是喷喷香你没心没肺啊！”叶凡一句笑语，免除了三人间方才突生的一份尴尬。
“我那是完全没有当那是真的。喏，现在明白我是真知灼见的高人了吧？”她不慌不忙地辩解，语气中还带上点得瑟的味道，“对了，白小苏，你知不知道叶凡现在可是我们A市XX机场一枝花，无数美女空姐肖想的对象啊？”
“咦？你是飞行员？”
叶凡无奈轻笑，“呵呵，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和飞机有关的只有飞行员和空姐呢？我是这机场市场营销部的负责人。”
“我当初进这儿当空姐还是托了叶大班长的福呢！”彭祥翔换了个坐姿，仍是优雅婀娜，看来做空姐果然是一个锻炼女人气质的好办法，“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不过是个旅社的小导游罢了。”白小苏双手托腮，半倚着玻璃坐着，墨镜已经摘下，此时微笑有些媚眼如丝的感觉，“这不，在老板一声令下立马拖着全部家当跑到A市来服务了？听说现在A市的房租相当高，我怀疑我要住到郊区去了。”
彭祥翔早些年听人说起过白小苏家里的事，以为她因着父母离异，现在是两边都去不了，便十分侠气地拍掌道，“那可正好了，我在迷市巷那里租了套小户的屋子，可是老是在天上飞来飞去，一个月也住不了几天，正觉得可惜。你就干脆与我合租得了，这样一来，我们两人都方便。”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对此时的白小苏来说，虽然对面前两人都有些熟悉，但却算不上故交，自然是有些抗拒退却的想法。
“不会，不会，”彭祥翔平日里阿莎力惯了，只当是白小苏客气，“就这么定了，你也别推辞客气了。想当年我俩也算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并蒂小青梅了，用不着客气。对了，叶凡你应该也下班了吧？不如你开车，我们去给副班长开个欢迎会吧。”
叶凡本就对白小苏还存着些念想，不然也不会在方才突兀地进来认人，此时当然是笑着同意了。
可怜的白小苏，在刚下飞机，一切计划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就被阵阵天雷囧浪给夹带着向着前方前进了。
到头来，也机会说出‘失忆’这个相当难以启齿和玄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