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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睡梦中,白小苏顺着身边那起伏的胸膛,嗅着那熟悉的清甜香气,乘坐着一艘名叫回忆的小舟,沿着时光的河流,看到了他和她的曾经……
七月的A市,似一个偌大的蒸笼,火辣辣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水汽,考验着每一个行人的忍受度。
正是下午一点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都能烫伤肌肤,体育馆前的公交站牌下,此时只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拿着本刚从旁边超市买来的八卦杂志,叼着根冰棍,百无聊赖地等着公车。
她穿着件白色的T恤,胸前一个米老鼠的LOGO,搭着浅灰色的宽松中裤,露出晒得发红的小腿和双臂,身后背着一个标准的学生包,大约最多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浅色边框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涉世未深的琥珀色大眼。
果然,高三学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存在啊。刚上完英语补习班,在地下室的破餐厅里吃了碗□□红烧牛肉面,出来便是着热情太阳的无私奉献——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路面上一层层水纹般波动的空气,刚刚结束美妙的高二生活,踏入准高三阶段的白小苏忍不住吐槽几句。
真希望现在天上掉块石头下来,直接砸到她脑门上……然后她就变成了超级爱学习的白大苏同学……等到考上了北大清华一类的牛A学校后再来块石头,直接把白小苏给砸回来,轻轻松松地迎接才子佳人的美妙生活。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YY在白小苏考虑了石头砸下来砸死人或者砸成白痴的可能性大约是99%之后便再也没有付诸实践过。
结果便是,现在,此刻,她要顶着38度的高温,在这种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鬼地方等一辆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出了事故或者被外星人带走了的公交车。
“读书难,难于上青天!”吃完最后一口冰棍,白小苏感叹一声,认命地顶着烈日将冰棍棒子丢到五米外的垃圾桶中,再一次感叹教育局应当给她这样的五好女青年一些道德加分,让她以后能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贡献。
无意识地一抬头,她居然瞧见自己英语补习班的写作老师正踏着一辆女士GIANT自行车从自己面前的路上招摇地骑过来。
说实话,她对这个老师实在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实在要说的话,就是他的声音很低很好听,特别是说英语的时候,一顿一顿的,忍不住听下去。至于为什么对他的外表没什么记忆,主要是万恶的座位表将她排到了第十二排的优良位置,视野极佳,看过去都是一个个优秀学子优秀的后脑勺。
“你在等车?”正在白小苏发呆的当儿,他居然停在了她面前,头上那顶耸毙了的女式大草帽遮住了他几乎半张脸,让她只能隐约看见他略显尖削的下颚与挺直的鼻梁。
许是天太热的原因,或者是天生脑子就不怎么好使,总之,白小苏大约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意识到他是在和她说话,连忙在他露出不耐的表情前慌不迭地点头。
“恩,老师,那个,你也等车啊?”所谓的猪脑子,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显露处脑残属性的脑子,譬如白小苏的脑子。她在此刻,很玄幻地,完全忽略了那人身边那辆很奇幻的女式26寸自行车。
好在对方没有在意白小苏多发性的脑残现象,只是稍稍皱眉,摇摇头,问:“你有带够打车回去的钱么?”现在的高中生,一般手上总会带张蓝绿色的五十吧。
可惜,白小苏很果敢地摇头了,“打什么车啊,我家就在新运小区那儿,坐公交很方便的。”更果敢的是,她最后的一块五已经消耗在了刚才那根棒冰上。
“咦?”他顿了顿,眉皱得更厉害了,“你不知道从今天起这儿的十路车改道了?”
白小苏忽然之间,在这样炎热的气温下,淡定了。
心底感叹一句“怪不得只有我一个人等车”后,便陷入一种很凉爽的状态。
果然……不知道么。他抿嘴,叹口气,迟疑一下后在心底默念三遍“为人师表”,终于很友善地开口道:“同学,用不用我送你一程?我顺路。”
于是,白小苏同学和她的英语写作老师便在——戴着女式大草帽的男生很优雅地骑着女式自行车载着很不优雅地跨坐在后座的猴子一样的少女的奇异画面中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相遇。
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白小苏某日忽然想起这件事,颤抖地巴住他的肩问出了一个隐藏在心中阴暗角落很久的问题:“你当时为什么戴女式草帽骑女式车,莫非其实你就是传说中的乙男(拥有女孩子癖好和温柔的心的男生)?!”
然后,某人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很冷静很简练地说:“我没有自行车,寝室同学的女朋友暑假回家,我就借来骑了,帽子是顺便借的。”完全和他的个人癖好无关。
总之,白小苏在此后的整整一个暑假的补习过程中,理所当然得成为了那辆女式自行车的固定乘客,而尊敬的柴可夫司机先生也在白同学长期无耻压榨下渐渐习惯了司机的角色,更将“为人师表”“学生是花朵”作为自己一个暑假的座右铭。
值得注意的是,白小苏同学在此间的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里,一直秉持着学生的本分……尊敬地称呼他为“写作老师”,换一个角度说,她一直不敢表明自己在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环节睡着了这一惨绝人寰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