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图南志 > 71 第七十一章 谁与共

71 第七十一章 谁与共(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帝女江山 “哑”妞惹红尘 纳兰容若诗词 光明王妃 东邦智闯十二宫 灵山(高行健) 杜凉夜的花样年华 世子的新欢 恶男猎心 该死的爱

昭王东京登基,齐鲁的重臣财物也经水陆两路齐发,运往东京。瑞羽为支持他践祚的最有力的臂膀,如此重大的典礼,自然将大军交付给薛安之和一干手下重将,自身轻装简从前往东京朝贺。

太后的銮驾也自齐鲁向西进发,恰好取道南下的瑞羽在河阳相汇,一同乘船渡河。

李太后一路缓缓徐行,瑞羽上前叩见,见她眉眼里也不尽全是欢喜,似乎还有一层深沉的郁气深隐,不等她行礼,便一把将她拉住,痛惜的说:“我是你亲祖母,难道还计较那些虚礼么?你这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还要对我这么礼数周全的,腿脚也要抱屈了。快快起来,陪我说说话。”

瑞羽嘻嘻一笑:“王母有命,孙女岂敢不从?不过陪王母说话之前,先给王母看些东西,王母别嫌它简陋。”

她每次出征归来,都会给太后和东应带回当地盛产之物,礼物未必次次都贵重,但心意却是十足。李太后被她拉着去看给她带来的几车礼物,眉开眼笑,连连称赞。再看一眼后面的车辆,问道:“那是给五郎带的礼物?”

瑞羽笑着点头:“是啊。只不过小五如今已是天子,富有九州,却不知这些从北蛮身上缴获的物事,他看不看在眼里。”

“北蛮劫掠河东河中百年世族根基所在之地,所得财宝能辗转落到你手里的,必然是那些高门大户世藏的珍品,就是天家,也未必能强过多少。五郎岂有看不入眼的道理?”

李太后说着,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有些神思不宁。瑞羽心中一动,挥退侍者,亲自搀扶着李太后往甲板上散步。

李太后此时已经七十二岁,比郑怀还要年长近十岁,她的身体又不是很好,虽然近年心情愉快,但无论如何保养,老态都阻挡不了,如今已经是个发苍齿摇的老者,重重锦衣之下,仍旧让人感应得到她的瘦削和衰败。

瑞羽扶着她徐步而行,正因掌下的触感而痛惜,却突然听到李太后问:“阿汝,你觉得此事是真的吗?”

瑞羽一愕,问道:“什么事?”

李太后却也没留意她的神态,而是又说了一遍:“那赖通来传的遗诏,你觉得是真的吗?”

赖通一个从在宫外行走过的内宦,居然能从安氏弑君篡位那样的大劫中逃出一命,还把先帝遗命带过来,此事实在巧得令人生疑。

瑞羽眉头微拢,旋即舒开,笑问:“王母何出此言?”

李太后叹息一声,轻声道:“我只盼这件事是真的,若不是……”

若此事是真的,自然大好;若不是,其中所传递的出来的讯息,就太过惊人了——东应不止与她们离心,并且已经有了能力完全脱离她们的掌控,甚至于不必从她们这里借力,就能做出她们原来没有想到的事。

瑞羽轻轻一笑,柔声劝慰:“王母多想了,既然小五没说,那此事自然就是真的。您是养育他的太婆,我是手绾重兵的长公主,名分所在,他总是要对您和我礼遇优厚地,不需担忧。”

李太后顿足叹气:“傻丫头,我这一生苦吃过了,福享过了,尊华生受了,现在黄土都已经堆到脖颈下,就算真有什么变故,也不冤枉这一生,那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我担心的是你呀!”

瑞羽心湖泛波,面上去笑容可掬,笑道:“我退可雄踞四海,坐享海外清闲;进可侧身朝堂,播弄天下风云,有什么可担忧的?王母,您莫忘了,我是百万军阵里仍可来去自由的统兵女帅,可不是只会躲在祖母身后弄线织绣的弱质闺秀。”

李太后微微点头,轻喟:“你说得也有道理,想来我是多虑了。”

“本来就是嘛!王母您想,在这礼制崩坏的乱世,要重立朝纲法纪,新君就必须严于律已,不得有丝毫道德损害,为天下表范。否则,他以何立仁?以何树威?他对我们的态度,直接影响他的臣属对他的态度,小五素来明智,江山为重,岂会对我们有丝毫不利?”

她满面笑容,心底深处的那丝寒意,却越发沉重,为免李太后看出破绽,赶紧转移话题,咳嗽一声,讪笑道:“王母,有件事……”

她拖着长音不说完,李太后便知必是有什么为难之事,瞪了她一眼:“什么事你直说吧,这么大个人了,还用这种小孩儿的手段。”

“在王母面前,我本就是小孩儿,自然用小孩儿的手段。”

李太后没有嫡亲子孙,瑞羽回到她身边,自然要做足彩衣娱亲的本分,在她膝下撒娇使腻,笑嗔一声,道:“王母,我是觉得,咳,我跟秦望北……”

李太后一脸的笑意,在听到秦望北三个字之后,立即烟消云散,抬手一挥,止住她往下说的话,停下脚步,望着她,决然道:“阿汝,男女□□是自然之道,有所悦者不足为奇。你喜爱秦望北,便将他养为面首,我不会过问,反正我皇家公主有此举者甚众。但若想经我出面,认他这个孙女婿,昭示天下,以他为公主附马,却是休想!”

瑞羽和秦望北甚为相得,听到李太后固执不肯认他是孙女婿,心里便十分不好受,虽不至于生气,却十分失望,略有些忿然:“王母,中原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待我极好,何以您始终对他怀有偏见,不肯认他?”

李太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看着河中奔腾不息的流水,神色复杂,幽晦难明,许久才道:“阿汝,你要相信祖母。”

瑞羽见她满面凝重,怔了怔,低头道:“王母,我自然相信您。”

祖孙两都再没有说话,直至船抵河岸,才又说说笑笑,由迎奉的官员拥簇着往洛阳宫而去。

登基大典自有司礼监的官员操办,本来并不需要李太后费神,但太后进了洛阳宫后,却仍然亲自过问了登基大典方方面面的礼仪程序和准备。这样做的原因不仅仅是出于对东应的关心爱护,更是在东应并非奉她的诏命得以登基的情况下,籍由这场大典向朝廷官员宣示她的存在,以及她拥有的至高无上的的尊贵地位。

秦望北始终得不到李太后的承认,让瑞羽很苦恼。好在他已在她这里得到了最想得到的承诺,想着侍奉李太后终老并不是太难熬的事,却也并不放在心上,自己找了个小小的院落入住。

瑞羽不放心他的安全,便令亲卫队队正阿武领了一队人在他居住的院外守护,自身则遵照太后所令,在洛阳宫与她同殿而居。

洛阳宫当年被她拆了几座宫殿造船,很多地方都显得荒芜,新的朝廷初立,诸事繁杂纷忙,东应每日案牍劳形,连饮食都不能按常进行,除去迎接太后和瑞羽之日外,再也没有时间去见她们。

反而是登基大典之前,有一日时间让他沐浴斋戒,暂时歇一口气。得了空闲,他便往太后所居的泽厚殿走。

李太后出宫察看登基大典的准备,服侍的宫人内侍都随行而去,宽阔的泽厚殿只有几个留守的小内侍无精打采的眯着眼睛打呵欠。突见东应过来,吓了一跳连忙伏首叩安。

东应摆手问道:“长公主在哪里?”

小内侍连忙回答:“长公主殿下嫌殿中气闷,召了两名宫妓去殿后小花园的‘采风云台’里听乐歇凉去了。”

东应点了点头,挥退随侍宫人,举步沿着泽厚殿台基下的青石往殿后的小花园走。小花园里绿树重叶阴蔽,绛紫色的木槿花簇簇怒放,廊前青石层层铺就云梯,阶边青苔茵茵软碧,苔花细如小珠轻缀。

贪着秋凉,瑞羽身着一件水碧色海涛纹边宽袍,侧身卧在仅铺着薄竹席的石床上,闭目听着音乐,仿佛已经睡着了。浓密的青丝未加约束,被她掠在脑后,沿着石床枕边的回檐流泻,墨黑的长发与宽袍的松散的长袖委落于地,安谧静好。

云台下面的花池旁边,两名宫妓一坐一立,一鼓琴一低吟,正专心致志的弄乐。或许是瑞羽所点的曲目合于这两名宫妓的心态,或许是这环境相宜,琴声歌声相和,乐声幽幽清清,却有凉意。

细细听来,那宫妓唱的并不是十部乐中的曲子,曲词哀婉缠绵,薄怨轻愁,满怀惆怅之意:“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他怔怔的听着乐声,心有所触,突尔一笑。

音乐声和松懈的心态遮蔽了他的脚步,他悄悄地走到石床边,在她身旁坐下来,伸出手去,轻轻地捻开一朵落在她衣袖上的红英,握住她柔软光滑的委地青丝。

她终于被他惊动,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温柔明快的笑容,一时忘了他们之间的尴尬,也展颜一笑:“难得你有这样的空闲,事情都忙完了?”

他轻唔一声,看到她这样喜乐安宁的笑容,满怀欢喜都似乎要自胸臆间溢出来,令他几疑身在梦中,怔了怔才笑说:“姑姑还要午憩罢?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这十几年相伴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瑞羽一笑就待答应,眼角余光瞥见他握着她的头发,倏尔记起今日已不同往昔,刹那间理智与戒备一齐回到了她身上,下意识的起身将他推拒于心门之外,冷淡地说:“我已经休息过了,正要回去练武。你若是累,就自己在这里歇着,我先走了。”

他心中怒放的花朵堪堪开到盛处,便被她凌空一击砸得粉碎,唯余一地枯萎残红。好一会儿,他才自极乐与极伤陡然换转的伤怒中回过神来,霍然起身,将握得指节青白的拳头收到身后,忍了又忍,才慢慢的说:“姑姑,你何至于此?难道情不能偕,我就连找你说说话的机会,也不能再有了吗?”

他虽然强持镇定,但字句之间仍是难掩一腔的忿恨与苦涩,瑞羽心头一紧,终于长叹一声,道:“你有什么话,说罢!”

他眉梢微动,道:“姑姑,你陪我一边走,一边说。”

瑞羽惆然抿唇,与他一起出了厚德殿,并肩沿着各宫殿之间勾连相通的长廊往前走,穿过了秀丽堂皇的芳菲殿,越过了曲折成景的碧波桥,一路分花拂柳,穿堂过殿,却是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只有多年相处才会有的默契,惯于两心同意的融洽在二人的沉默中索绕在他们的身周。

远远看到他们漫步行来的宫人内侍禁卫,在行礼问安之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施礼,退在路边,让他们畅通无阻的前行。

经过一道笔直的青石长廊,前面却是被工匠漆刷一新的垂拱殿,这是近日东京处理政务的朝会之地,也是明日登基大典之后,他用以接受朝拜的宫殿。

殿中寂静无人,他和她一起推门走进去,看到殿中大位上方悬着的“修德振兵”的扁额,她一怔,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同时转头向她看来,四目相对,他笑了起来,道:“姑姑,这代表至尊权位所在的殿宇中,‘垂拱而治’是我,‘修德振兵’是你。文治武功,相辅相成,是治国之道……”

“修德振兵”四字,是她在齐州的公主府正堂所悬的扁额,本不该出现在文治为主的垂拱殿中,但此时却偏偏悬在他的大位上方,分明昭示着他那份别样的心意。

她看在眼里,心弦震动,却不敢再让他把话说下去,道:“东京是临时驻跸之地,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回故都,那才是我朝数百年气运所聚的至尊之地。”

他被她截去话头,却也不恼,轻轻一笑:“我们戮力同心,重回故都只是朝夕间事。十年光复之约,料想必不成空。”

他们曾经对着万里河山,击掌立誓,十年光复,十年治国,十年共游。立约之时,她心无杂念,欣然相约,但在今日,她的心境却已不复当初,他再提旧约,她只无言,默默的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他和她一起走到丹墀之前,抬手指着那镶金嵌玉的宝座,吐了口气,道:“姑姑,这个至尊的位置,有着世人仰视的华贵,有着一言九鼎的权柄,也就注定了一生的孤寂,以及无尽的劳累和烦恼。”

她身在宫廷,见惯了至尊之位所代表的尊荣与寂寞,想到他终究也将坐上那个位置,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温声说:“可是你喜欢政务繁忙带来的劳累和与政敌交锋的烦恼。”

东应展眉一笑,点头道:“是啊,我喜欢那样的劳累和烦恼,因为克服他们会让我有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她看着他舒展的眉目,一股欣慰与骄傲自心底油然而生,不禁嫣然一笑,喃喃的说:“这就好,很好。”

他回过头来,眸光深幽,轻轻的说:“我喜欢至尊之位,然而,我不喜欢坐拥山河,却一世孤寂。”

她掩在袖下的手猛然握成拳,旋即极力舒开,微笑着说:“你既为天子,日后坐拥山河,后宫之中,自有无数如花似玉的女子侍奉在你驾前,陪伴你,又怎会一世孤寂?”

“即使真有后宫三千,又有谁懂得我幼年孤苦无依的凄惶,而予以抚慰?了解我少年身临悬崖的困境,而救助援手?知道我开拓创业的艰辛,而陪伴同行?”

他微笑着,目光如炬,凝视着她不肯稍移,慢慢地说:“姑姑,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是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当我伸出手,就可以与你相握,当我转过头,就能看见你的身影。”

她方寸间苦辣之味奔腾,凝视着他盈盈含笑的脸,唇齿枯涩,良久才道:“我们是骨肉至亲,风雨飘摇之际携手同行,共渡危难,是应有之义。”

他轻哂,仿佛看穿了她话里的言不由衷,故此撇开了她话里蕴意的推拒,直直的望着她:“姑姑,我们一直相携同行,直到今日,走到这至尊之位面前,你是不是还陪着我走上去呢?”

她心里五味齐集,却独独没有怒气,勉强一笑,轻嗔:“傻话,至尊之位,岂有让人陪着走上去的道理。”

“我不知道别的帝王,是否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共享自己的尊荣,我只知道我前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完成你所想所愿,将我所获的尊荣,都奉至你面前,与你共享。”

他的声音清朗,在这空旷无人的大殿里,一字一句,刻骨铭心:“我只想与你携手并肩,同受万民的朝拜,共享至尊的荣华,让史册汗青,将我们的名字记住,一生相依不离!”

目 录
新书推荐: 内娱街溜子,开局带劫匪狂飙 睡完不认后,被阴湿继承人强宠了 绝爱囚笼:千金的男装救赎 江州囍事 重生七零,我在京市开饭店致富 什么叫我是怪谈? 完了,我把仙家的香炉摔了 仙子,求你别再从书里出来了 他发癫,她贩剑,恋综画风被带偏 前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