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十九）（1 / 1）
回去的时候是方希冬开的车，贺少斐上车后直接躺在后座，方希冬知道他肯定是胃疼了，开足了暖风，把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他身上，黑色的轿车直接开到他家的别墅前。
方希冬开了车门扶着他下了车，贺少斐脸色惨白惨白的，出了一身冷汗，进屋后就直接冲进卫生间，方希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门反锁了，水声很大，却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不断干呕的声音。
方希冬紧咬着嘴唇守在卫生间门外，不敢敲门也不敢叫他，过了很久，里面才安静下来，又过了几分钟门才被打开，方希冬第一次看到他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一手撑着台面，一手卡在上腹，头深深的低着，方希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少斐。”方希冬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
贺少斐站直了一些，放开按着胃的手有点儿无力的伸向她，方希冬立刻握住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我没事儿。”
“嗯，别说话了。”
贺少斐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便再没有开口。
贺少斐的卧室在二楼，很大很空，方希冬刚进去就愣住了，因为在门的左手边有一副巨大的照片，里面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孩儿站在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里指着天空傻笑，那个小女孩儿正是自己。
“看你笑得多傻？”贺少斐移到床边坐着，拉着她的手有些虚弱的说。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张照片？”
贺少斐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说“我偷拍的。”
“我那时才十来岁吧。”
“十三。”
“初二？”
“嗯。”
“可是那时我记得你已经转学了啊？”
“我回来找过你，刚好看到你跟几个同学在油菜地里，就拍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那时叫你，你会理我吗？”
“对不起。”
“傻丫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方希冬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手指轻轻的在他脸上游走，盯着墙壁上的照片发呆，过了一会儿感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多，才疑惑的低头察看。
贺少斐双腿曲着抱在胸前，眼睛闭着，但是不断抖动的眼皮说明他并没有睡着，方希冬看着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一片，才发现他额头上拼命往外冒着冷汗，身体正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少斐？你怎么了？”
“有点儿冷。”
“我去拿被子给你。”
“别动。”贺少斐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痛楚低吼了一声。
方希冬怔了一下，脱了鞋，上了床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贺少斐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手臂紧紧抱着双腿，整个人完全曲在一起，方希冬从背后抱着他，用了最大的劲儿搂着他，却还是感觉他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也能感觉到他正在拼命的克制自己，方希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心疼，这么无助过。
“这样不行的，有药吗？”
“冬冬？”贺少斐没有回答她，只是极其虚弱的叫了她一声。
“嗯，我在这儿。”
“冷。”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拿被子好不好？”方希冬看着怀里不停颤抖的男人，此刻他脆弱的像是一个婴儿，那么柔弱，那么无助，她的心被狠狠揪着，就连呼吸都觉得很疼。
“嗯。”
终于得到他的答复，方希冬轻轻起身，离开他后背的瞬间明显的感到他抖动的更加剧烈，快速下了床找了两床被子，将他紧紧的包住，想了想又跑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回到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毫无意外的看到一大堆胃药，找了一种可以饭前吃的，端着水杯坐回到床上。
“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贺少斐的头依然是深深埋在双腿之间，听到她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方希冬看着他已经干枯的嘴唇重新渗出的血迹，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贺少斐吃了药，看了她一眼，眼神充满痛楚，张了几次口才说出两个字“上床。”
方希冬用水杯暖了暖手，麻利的上了床，自己也钻进被子里，依然是从后面抱着他，把两床被子都盖在他身上，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无止境的抖动，只是偶尔轻颤一下，方希冬咬了咬牙，手直接伸到他的衬衣里面，贴在他的胃上，很凉，几乎是冰凉，正在剧烈的抽动着，她不敢揉，只是放在上面暖着。
方希冬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慢慢的蹭着，嘴里哼着舒伯特小夜曲，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不再颤抖，手下的皮肤也有了温度。
贺少斐慢慢放松身体，双臂无力的垂着，头微微向后仰着靠在方希冬的肩膀上，方希冬帮他轻轻揉着胃，小夜曲哼了一遍又一遍。
“冬冬？”贺少斐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是张了张嘴，但是方希冬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嗯？”
“几点了？”
方希冬摸索着取出手机看了下。
“两点半。”
“新的一天了。”
“嗯。”
长久的沉默之后，贺少斐坐了起来，拉着她一起躺倒，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陪着我好好睡一觉好吗？”
“嗯。”
贺少斐亲了她的鼻尖一下就拥着她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方希冬看着他熟睡的容颜，脸上是平静的笑容，嘴角微微弯着，很满足的样子，只是毫无血色的脸孔让人看着分外心疼，方希冬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低低的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
第二天方希冬睁开眼下意识的向旁边探了探，空了，摸出手机看了一下，九点半。
“啊！”方希冬懊恼的叫了一声，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便条：冬冬，我先去公司了，睡醒了楼下有早餐，家门的钥匙在茶几上，宇凡那边儿我已经帮你请过假，吻你！
方希冬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才走向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拿了茶几上的钥匙打车回了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拎着包出了门，没有去找贺少斐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到了办公室，没有心情理会大家异样的眼神，开了电脑开始处理一些文件，脑子里一团乱，心里想的全部是贺少斐，但是又不敢打电话给他，知道他今天肯定会很忙。后来想到什么一样，迅速点开股市新闻，看着一篇篇报道，方希冬的心一点点下沉，廖宇凡说的不错，鹤振集团的股票一开市三个小时就跌停了。
股民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如果短期内贺少斐不能想出稳定人心的办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刚掏出电话想打给他，电话就响了。
“喂？小宝。”
“你还好吧？”
方希冬拿着电话走到大厅的落地窗前“很不好。”
“需要我陪你喝酒吗？”
“算了，没有心情。”
“姐，坚强点儿，你是打不死的小强。”
“臭小子，现在肯叫我姐了。”
“你。。。。。不说了，你自己小心点儿，要是心烦就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挂了。”说着小宝就直接挂了电话。
方希冬握着电话笑了笑，早上的郁闷心情稍稍好了一些，然后就拨了贺少斐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方希冬愣了一下，是个轻柔的女声“那个，少斐呢？”
“小希姐，我是雯雯，哥去洗手间了。”
“雯雯，你好，你哥。。。。。。你们没事吧？”
“公司不怎么好，我哥也不好。”
“你哥怎么了？”
“小希姐，你是不是跟我哥在一起了？”
方希冬顿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你。。。。。。。。。。。。。。。”
“雯雯，谁的电话？”
“小希姐的。”
“给我。”
“哦。”
“喂？冬冬。”
“你没事吧？”
“没事，吃饭没？”
“没有，你呢？”
“有工作餐，一会儿还得宣读遗嘱，冬冬，这几天我不能陪着你了。”
“晚上我过去等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好。”
“公司那边儿很难吗？”
“我会想办法，别担心这个，晚上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我去开会了，BYE。”
“BYE！”
挂了电话，方希冬看着窗外发呆，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低低叹了一口气就准备回到座位。
“廖总？”
廖宇凡掐灭烟，向她走了过去“吃饭没？”
方希冬摇了摇头。
“走吧，请你吃饭？”
“哦。”
茶餐厅。
“下午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没事。”
“但是你会影响其他人的心情。”
“廖宇凡！！”
“我记得你昨天说我已经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哼！”
“回去休息一下，才有力气帮他分担。”
“我都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晚上让他睡的安稳一些。”
方希冬的脸刷一下通红“你，你说什么呢？”
廖宇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方希冬也不敢再开口，只是低着头吃饭。
饭后方希冬直接打车离开，在路上的时候接到英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