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番外（1 / 1）
番外一：影
我生于黑暗，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但很奇怪，我又必须仰仗着光芒而活，因为我是影。
对，就是别人的影子，别人的替身。
我的主子叫沈慕之，于是当我出现时，我也叫沈慕之。
从小，我就被人教导，需要模仿和学习沈慕之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好去替他做一些他不愿做的事儿。
为了让我们更相似，我和沈慕之有同一个师傅，同一个师姐。
是的，我自小就知道玖岳是个女的，我曾不小心偷听到她和师傅的对话。
师傅说，玖岳生下来就该是个富贵命，是要成为母仪天下的人的。
我心中震惊他们的计划，却也有些羡慕沈慕之。明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有人为他铺路，替他出谋划策。
而我，随时要准备替他去死。要是我能取代他……不过很快，我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但凡我生出一丁点背叛之意，我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我就会全身疼痛而亡。
我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我不能拥有温暖。直到那天……
那时，我许是六岁吧，因为功夫学的不如沈慕之好，被师傅责罚不许吃饭。
整整两天，粒米未进，还是师姐偷偷给我递了一个鸡腿。
那个鸡腿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师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我深沉的眷恋着她。
后来我们都一天天长大，我成了沈慕之的底牌，成了他最信任的人。我几乎知道沈慕之的所有事情，除了关于穆柔兮的。
我第一次出现在阳光底下，是去替沈慕之与孙英那个女人周旋。
说实话，这样的任务让我心生厌恶，可我不能拒绝和背叛沈慕之。因为这是我从生下来那刻开始，就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穆柔兮被抓走的不久，师姐找上了我。
沈慕之不知道，我和师姐私底下有自己的联系法子。
师姐哭着说，她要杀了沈慕之，她要让我成为沈慕之。
她说，她就是解除我体内蛊毒的解药。其实我是不信的，但看着师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看着她脸上的那抹情欲。
我终于还是点头了，为了师姐，我其实可以去死。
一夜缠绵，我在天刚刚破晓后回到沈慕之身边。他对我的事一无所知，他满心都是想着找穆柔兮。
我轻而易举就将剑刺入了他的胸膛，他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有些高兴，原来师姐真的就是解药。
望着他倒在地上，我倒也没有再把剑往深处刺。我可以下手杀他，让他一刀毙命。但折磨人的事儿我做不来。
我对沈慕之说了对不起，然后我告诉了他那个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秘密。
“我是你的同胞哥哥，一母同胞。也是随时准备替换掉你的存在。这是我们的亲爹沈玉郎，与师傅在我们出生时就谋划好的事情。”
“不然你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怎么两个人就能长得那么相似呢？只是可惜，爹和师傅早早走了！好在还有师姐，这天下还会是我们的。”
我故意刺激着沈慕之，未了，我将剑利落的从他身上拔了下来，伸手进他怀里拿出那方穆柔兮送他的手帕。
“穆柔兮我会替你好好疼爱的，你安心吧。”他被我气的咽了气，我有些高兴又难过的转身就走，没再忍心多看他一眼。
沈慕之死了，我终于可以出现在阳光下了。只是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我们曾是最亲密的伙伴呀。
我自小就习惯了成为沈慕之，所以，龙虎卫都没能发现我的破绽。
终于到了那日，我按照师姐先前教我的一步步来，我们要击垮穆柔兮，要让她生不如死。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只是，我至死也没明白，为何穆柔兮能分辨出我不是沈慕之？
番外二：前世
前世里，穆柔兮并不知道，她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那夜，金城发生了一场天大的变故。
沈慕之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汀兰苑，望着熊熊大火，他眼眸里的光芒明明灭灭。
咬了咬牙，他纵身进了火海。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炙烤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跌跌撞撞，找到了坐趴在桌上的穆柔兮。他没有理会已经烧起来的衣裳和头发，抱住已经成为火球的穆柔兮。
闭上眼，他问自己，这一生，怎么就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上了呢？
许是真的到了临死的关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才涌了出来。
穆柔兮看上去就是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颗窝丝糖，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你别哭了，我把糖给你吃。”
那天，沈慕之在金菊宴上又被别人嘲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正躲在那片假山后哭。
“吃了糖，就不难过了。”她把糖一把塞到他嘴里，望着他嘴巴的眼里明明是巴巴的渴望。
他被噎了一下，倒是真的忘了哭，本能的嚼了起来。
窝丝糖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小的穆柔兮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渴望。
忽然，她往前一步，生生咬上了他的唇。半晌后她才放开，有些满足的一笑：“真甜。”
眼见他眼里又蓄了眼泪，她抱着人又亲了一口，咯咯咯笑道：“你真甜，以后长大了我给你当新娘子，这样我家里都不用买糖了。”
她的怀抱暖烘烘的，她的嘴巴也暖烘烘的！沈慕之歪着头想了想，伸出小胖手和她拉勾勾。
那样的记忆实在太令人难为情，他刻意忘了。但那种一靠近她就能感受到的温暖，被他的一颗心牢牢记了下来。
如今他抱着她，真的很温暖。
另一边的皇宫里，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从皇宫密室中而出，什么劲儿都不曾费便杀了屁股都还没做热乎的新皇。
第二日，有人拿着先皇密诏登基，那人就是本该被沈慕之杀了的金祁。
他登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沈慕之算账。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沈慕之为了一个女人殉葬了，于昨夜死在了熊熊大火之中。
“我这一生唯一看得上的对手，竟然也是个难过美人关的。”金祁站在御书房中，嘴角挂上了一抹讽刺的笑。
在西南的时候，沈慕之凭着自己有个影逃了一难，还用兵如神差点弄死了自己。如今那么个人，却是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去送死？
身旁的黄潇乐呵着回了一句：“陛下您是不知道，沈慕之殉葬的女子名叫穆柔兮，大金第一美人。”
“穆柔兮？荣王的那颗棋子？”金祁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黄潇重重点了点头，金祁眼中盛上了一抹淡淡的憎恨：“听说她是华倾城的女儿？最听穆青山和穆瑶的话不过？”
“是啊！不过啊，她昨夜去看了穆青山后就自焚了。我听我哥说，昨夜里守天牢的禁卫军听到了不少秘闻。”
“穆青山和穆瑶真是畜生，他们竟然因为穆柔兮长得像华倾城就就百般折辱她。穆柔兮最后怕是因为受不了才……”
黄潇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金祁打断：“可有她的画像？我想瞧瞧！”
这句话，金祁是对一旁被金祁从皇家陵墓里救出来的齐达说的。
齐达立刻就跑到一摞画像里找了起来，边找边说：“皇上当年本来是十分看中她的容貌才情的。”
从齐达手里接过画像，才一展开，金祁就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不过一刻之后，他就恢复了宁静。
像是像，可惜画中那女子的神情太过桀骜不驯。他觉着她毁了自个儿心中那人的形象，又想起华倾城是因她而死，他立刻吩咐齐达将她的画像全烧了。
此后不久，穆琰得了恶疾，暴病而亡，威远侯府彻底崩塌。
华铮也落得了个牢狱之灾，在牢里不得好死。听说是因为他曾经救过一个害死了华倾城的人。
金祁是个厉害的，在他的治理下大金王朝越发的鼎盛起来。
许多年后的某一日，已经自己退位让贤，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登上皇位的他闲来无事，陪着傻子皇后秋雅一起捉迷藏。
他在皇后寝宫里翻出了一叠信，一封接一封不停往下看。
看完最后一封信，他平静的将它们全都点燃了，然后他在火光中颓然的离开了人世间。
坐拥万里江山又如何，他到头来还是与华倾城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他金祁此生，真是活的失败。若是重头来一次，他怎么说也要成为和华倾城有关系的人，最好能护住信里不断被提及的人。
那些信，全是华倾城写给前先皇后，华倾城的姐姐华天香的。
她在信里写下了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酸和乞求，她说，唯一让她吊着一口气活下去的理由，是她肚里的孩子。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她说，她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走一条沉重又艰难的道路。
她说，她知道她的命途坎坷，所以她希望自己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女儿，能以柔克刚。
能不背负那些沉重，活的宛若吟唱的那个语气词一般，轻飘飘又快乐。
于是，她请求华天香给她最心疼的孩子赐名：穆柔兮。
番外三：穆琰
军队从西南班师回朝，穆琰得了头功。庆功宴上，他学着那年的沈慕之一般，张扬而又骄傲的求了一纸婚书。
楼熙熙成了新的镇远侯夫人，孙氏成了诰命夫人，皆大欢喜。
楼熙熙和穆琰大婚的那一日，盛景只比沈慕之和穆柔兮大婚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大婚，是穆柔兮一手操办的。对于孙氏，对于穆琰，她心中其实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不过孙氏却是在那夜，同她说了一个秘密，一个从来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
“我进侯府就是为了报仇来的，你说我怎么会怀上穆青山的孩子呢？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琰儿啊，他的亲爹啊，实际上是金泽。”
“那年的金菊宴，我只是出门醒酒，就被误当成了宫女，被人拽着进了房里。望着那抹明黄和金丝缠绕的龙爪，我没有反抗，就那么承受着。”
“后来生下琰儿，我怕他是穆青山的种，特意验了血！不是！真的不是！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呀。”
孙氏红着眼圈，语气中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穆柔兮望着她，轻声问了一句：“母亲可想琰儿认祖归宗？”
孙氏一把抱住穆柔兮在她耳畔道：“我这是醉了呢！”
番外四：吃醋
沈将军家的两个小家伙，直到回了金城才找的奶娘，但可惜两人习惯了母亲的味道，一离开穆柔兮就哭。
没办法，穆柔兮心疼，又自个儿揽下了这活儿。好在她身子骨好，也够波涛汹涌，哺育二娃儿丝毫不在话下。
穆柔兮整天被两个娃儿粘着，对沈慕之确实就少了几分关注，于是……
某天，下朝回来的沈将军，看见一左一右两个含着白兔的孩子，蓦然就黑了脸。
“把他们两个给我抱开！”
穆柔兮抬眸望了他一眼，觉着事情有些不妙，连忙将孩子递给奶娘。
“怎么了？”望着奶娘抱着两个哭闹的小家伙下去，穆柔兮连忙攀住了他的腰，语气温柔。
铮铮铁骨的沈将军忽然就委屈了，他耸拉着嘴角讷讷道：“明明都是我的！明明兮兮是我一个人的。不许给他们咬。”
嗯……穆柔兮有些哭笑不得，沈慕之这是连儿子的醋都开始吃上了么。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他们是你儿子呀！”
沈慕之小孩子脾气也上来了，“我不管！就是不许！”
说完赌气一般垂下头轻咬了她一口。
第二日，他还是又只能在两个娃儿的哭闹声中妥协，龇牙咧嘴在一旁看着穆柔兮给他们喂奶。
番外五：生妹妹
两个小家伙刚刚三岁那年，正是惹人嫌的年纪。
沈濡是个早慧的，天天拉着弟弟沈沫往穆柔兮跟前凑，问穆柔兮一堆令人羞愤欲绝的问题。
“娘亲！我昨天看见你和爹爹又在亲亲了！”说完叽里咕噜转着大眼睛继续道：“昨夜里我偷偷跑出来还听到娘亲又哭又笑的了，你们是不是在准备要给我和沫儿生妹妹了？”
“…………”
关于又哭又笑这个问题，是某一天，沈濡夜里听墙角，然后第二天就带着沈沫揍沈慕之去了。
俩个孩子嚷嚷着爹爹是坏人，欺负娘亲。
弄明白了事情始末，顶着爱子留下熊猫眼的沈慕之，和两个小孩儿说，那是要给他们生妹妹。
番外六：归隐
等沈濡和沈沫五岁的时候，穆柔兮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哥哥取名沈白，妹妹叫沈首首。
等沈濡十岁那年，他已经早慧到能照顾好弟弟妹妹了，而且照顾的十分十分好，比他那对坑娃的父母还照顾的好。
所以，在某一天早上，沈慕之和穆柔兮失踪了。
皇帝看着案牍前的一封请辞奏折，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沈慕之自己请辞就算了，还把四个小家伙留给了他来照看。
当然，皇帝帮忙照看孩子，那是有利可图的，至少龙虎卫归还了皇家。
于是，沈濡带着弟弟妹妹们住进了皇宫。
从此之后，皇宫被搅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沈濡这个孩子，除了照顾弟妹照顾的好，还有一个最大的喜好，叫做唯恐天下不乱。
至于沈濡这个孩子闯祸的本事，皇帝看着自己烧起来的胡子，已经没了脾气。
番外七：最后一个秘密
皇帝对沈慕之百般好，万般容忍。是因为沈慕之手上有一封密旨，里面藏了一个可以颠覆整个大金王朝皇室的秘密。
那是一封在皇帝临死前才让齐达送出来的密诏，本来应该到柱国大将军手里的秘密，被沈慕之半路拦截了下来。
密诏里说了，太子并非皇帝亲子，是皇帝当年为了稳住华国公府助他夺位。这才在华天香生下死婴后，从坊间随意抱的一个婴儿。
皇室血脉的传承，该由金祁继承。
那日，是沈慕之班师回朝的日子。金斌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有些不解：“明明你可以拥有江山的。”
敦亲王没有儿子，拥有皇室血脉的只剩下沈慕之，再加上他拥有的实力。完全可以登上高位。
沈慕之淡淡一笑：“坐拥万里江山有何好的？万里江山啊！不过是万种孤寂罢了。我沈慕之这一生想要的，只不过是穆柔兮。”
这一切，除了沈慕之和当今皇帝金斌，不会再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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