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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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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倒像一个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英雄。父亲歪歪斜斜别别扭扭地挂在了木马下面,一阵风吹过他肥大的军装,看上去像一张吊床。

“今天,我要让一个自称被小鬼子砍过的‘民族大英雄’,但却连木马都跳不过的士兵,看看别人是怎么跳过去的。”中尉嗡嗡的声音好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说着,“邱老虎”重新调整好木马的标准高度,一个鹞子翻身,自己首先漂亮地跃过木马,赢得了学员们的一片掌声和喝彩。接着,士兵们像他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木马上也就是从父亲的身上跃过。

胯下之辱!

父亲对教官的憎恨开始偷偷地在心灵里滋长起来。但他还是把它埋葬在心中一个最隐蔽的角落里。他知道,只有离开这个狗娘养的鬼地方狗娘养的杂种,他才能承认这种憎恨有多深。父亲生性活跃,和以前的钟振亚一样,爱说爱笑,爱吹爱唱,学校里的朋友多,从未感到过孤独。但眼下,他感到孤单了。

但“邱老虎”似乎已经发疯了,又仿佛是高兴。

还有一次,下着大雪,冰天雪地的。那天,是练习单杠的大回环高难动作。因为宪兵学校的生活很艰苦,冬天穿的黄棉衣非常薄,棉花质量差,全都变成了一团一团的棉球落在了衣服的下摆里;而棉裤也不过膝,膝盖下面只用一条五尺长两寸宽用来打绑腿的带子,被子也不到五斤重。父亲的手害了冻疮,训练时一不小心碰着了伤口,疼痛难忍从单杠上掉了下来。

就在父亲正准备站起来重新上杠的时候,他被人从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一个狗啃屎趴在了地上,一嘴的雪泥巴。可刚等他直起腰来,又被狠狠地连踹了几脚趴了下去,因此他难受得像一条受伤的猎犬伏在地上。

“站起来!”

“邱老虎”看到父亲痛苦不堪脚步歪歪倒倒地站起来的模样,心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打心眼里佩服他面前的这个他看不顺眼的学生。

“噢!好样的!”中尉的语调里尽是嘲讽。

尽管父亲这回动作不是很利索。

“上杠,单杠第五练习!”

“是,教官!”

父亲暗暗地作了一个深呼吸,双手紧紧握拳,抖擞了一下精神。他能听见自己骨骼伸张舒展的嚓嚓声,血流如诗。父亲双手向前伸开,如雄鹰展翅,在单杠上飞舞起来,身轻如燕。父亲的动作无可挑剔,父亲的动作让中尉无话可说。

五分钟后当父亲稳稳地站在中尉的面前,他嘴角那刚刚长出的一点毛茸茸的胡子仍然显得有些可怜巴巴,大理石般光润的额头下两道端正的黑眉毛在雪花中却显得更加清晰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

“是,教官!”

“你脸上的伤疤到底是哪里来的?”

父亲不禁感到心头火辣辣的,寒风中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用他那双黑眼睛无神地紧张地盯着教官,浑浑噩噩,呆若木鸡。中尉那苦瓜脸上露出了一个疙瘩接着一个疙瘩的微笑,阴森森的。

鸡奸事件(7)

“是——日本鬼子——砍的,教官。”

父亲的心跳有些急遽,舌头在干巴巴的嘴巴里绕来绕去,好像在舔一张干燥的牛皮纸。似乎每蹦出一个字都要花费他吃奶大的力气,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紧张的呼吸。

“噢,好样的!”

“邱老虎”围着父亲转了一个圈,语气刻薄得像刀子。

父亲突然感到腿弯子莫名其妙地被重重地踹了一脚。他一个趔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两只膝盖砸在冰冻的雪地上像铁锤砸在花岗岩上。父亲眼前金星闪烁,脸色苍白,全身发僵。

“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又一道比苦瓜还苦的命令从那张苦瓜脸的那片裂开的缝隙中吐了出来。

——父亲满是冻疮的双手被自己的绑腿吊在单杠上,悬挂着,好像一块晾在风雪中的腊肉。

“邱老虎”狠狠地朝父亲的屁股踹了一脚。父亲像秋千一样在单杠上晃来晃去……“邱老虎”像一条刚刚充满激情地吃了一顿肉骨头的饿狗,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父亲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他瞧瞧膝盖、大腿和屁股,看到那些黄皮肤上由于淤血而出现的青紫色的肿块,他知道,轻轻用手指一按这些伤痕,他一定会昏厥过去。但是他不能也不想这样晕倒——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或许除了钟振亚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他和“邱老虎”之间的事情。就像在这风雪之中,在这些士兵兄弟众目睽睽之下,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他和这个名叫邱步云的中尉宪兵教官。

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每每回想起往事,一提起“邱老虎”这个流氓兵痞,父亲仍怒发冲冠义愤填膺。皮肉之苦其实并没有吓着父亲,让父亲更愤怒和难过的是毕业时他没有提升到“军官队”。经过一冬一春的训练,毕业典礼召开了,团长蔡隆仁在大会上还亲自表扬了父亲所在的第三营第八连,同时宣布:“凡在训练中夺得全营前十名者,将保送到军士学校深造,提拔为军官。”要知道,父亲当时在全营毕业考核中,位居第七名,按道理,保送已经不成问题。可等待毕业分配那天,父亲却被分到了第九团第三营营部当缮写员,算是个代理文书。他的名额被位居第四十五名的叫金少祖的人顶替了。为什么?因为父亲没有钱。二百块光洋啊!就像父亲所说的:“从此看透官场变,既要钱财又靠山。有钱能买军官做,空有名次是枉然。自古仕途多奸险,亲身经历不虚传。”

在杭州一九四七年的所见所思(1)

一九四七年四月,我所在的宪兵第九团第三营,从无锡调到了沪杭线,接替杭州王公霸宪兵第八团,负责杭州到上海一线的防务,驻进杭州城湖滨路的宪兵司令部。不久第三营营部又从湖滨路迁至浣纱路,三天后,也就是一九四七年五月一日,杭州城和全国各地的大城市几乎同时爆发了大规模的“五一示威大游行”,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和老百姓一起参加游行的还有国民党的军官总队——他们大都是国民党裁军裁下来的从将军到少尉军官,成群结队的,蔚为壮观。他们打着各种标语和旗帜,嘴里高喊:

“我们要吃饭,不要原子弹!”

“美国佬滚出去!”

“打倒贪污官吏!”

“打倒军阀!”

“司徒雷登滚出去!”

……

街上交通瘫痪,道路拥塞,整个杭州城一片沸腾,示威人群如排山倒海。我所在的宪兵营也被包围起来,营院的墙上架满了机枪,荷枪实弹的士兵严阵以待,从未看过这种场面的我趴在墙头上,看着看着真有些胆战心惊。

国民党浙江省省长沈鸿烈紧急下令组成“宪军警联合稽查处”,派出大量的宪兵和警察,开着上面架着冲锋枪的粉红色①的吉普车和装甲车辆,并用高压水龙头向示威的学生、工人和群众扫射,有的被抓上车带走,有的被打得遍体鳞伤扔在地上。在英士街?熏这是以一个名叫陈英士的烈士命名的街道,一道高压电线被宪兵的机关枪扫射时给打断了,坠落地面,当场就有十三人触电死亡。而客观公正报道这次示威游行的《东南日报》报馆也因此被查封。

作为营部缮写员的我本来可以不用参加的,但今天的警力不够,我也接到命令必须参加。坐在大卡车里,我握枪的手吓得颤抖不已。我弄不明白刚刚赶走日本侵略者,自己的部队怎么跟自己的人民干起来了。我长到今天已经整整二十岁了,其中八年是在兵荒马乱的军阀混战土匪横行下过的,还有八年就是在日本人统治下过的。刚刚迎来了胜利,我不明白自己的百姓们,这些城市里的学生、工人甚至还有军人,为什么对政府如此的不满,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但又觉得不对劲。他们傻吗?一个人两个人一伙人闹起来这可能是他们的事情,可为什么是整个杭州城呢?作为文书,我比别人知道得要更多一些,许多秘密的电报都是经过我抄写和发送的。昨天的电报中,就说到北平、上海、南京、重庆、广州、青岛等等全国各大城市都是呀。这是为了啥?我有些不明白,当初当宪兵时的豪情壮志报效祖国的那份神圣情感,在这人山人海激情燃烧的游行队伍面前,好像清晨的露珠,见到了太阳,过不了多久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排长叫我开枪时,我没有开;排长就踹了我一脚,我还是没有开。

“俺为什么要开枪打他们呀?俺的脸上头上还有日本鬼子砍的刀疤呢!怎么能这样呢?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说忘就忘了呢?”

我不敢动,站在宪兵队伍里,这时不知从哪里扔过来的一块石头砸在了我的头上。鲜血流了下来,从额头一直流到嘴角,正好与日本人留给父亲的刀疤交叉重叠在一起……我被抬回医院,缝了五针。

在杭州一九四七年的所见所思(2)

此后,我对自己的理想信念开始了动摇。

这次“五一大游行”留在我的记忆中,就像是我的理想好像被蜜蜂给蛰了一下,思想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然而,彻底改变我的思想和行动的,还得回到这个叫钟振亚的漂亮小伙子身上来。

智取“邱老虎”(1)

父亲从宪兵学校毕业后,滁县的一帮老乡一起来到了杭州。钟振亚仍然和父亲在一起,只不过父亲因为能写会唱,分在了营部当缮写员,他分在了第八连第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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