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然而是我过于紧张了,只见她展开《警坛风云》在“自寻死路的商人”那个页码上夹着一张纸条,我看到纸条上的字是她的笔迹,写道:
福尔摩斯说:狗能反映一个家庭的生活。谁见过阴沉的家庭有欢乐的狗,或者快乐的家庭有忧郁的狗呢?残忍的人必有残忍的狗……
原来杨丽她是在关心我的狗案侦查!这除了让我感动我还能说什么吗?除了我想敬礼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当然不会放下也放不下狗案的侦查,只是黎明村道旁王宅凶杀案的侦查刚刚开始,军令如山我是奉命行事。当然并不是领导对狗案就不重视,实在是由于一时茫无头绪也实在由于是疑案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个头绪……
我得好好研究福尔摩斯怎么说。至少冲着杨丽的苦心也得好好研究,好好研究……
可是那是柯南。道尔的小说,对我狗案的侦查能有帮助吗?
回家的使命已经完成我就惦记着继续去做我该做的事儿,时近傍晚,我没让那帮哥们儿派车来接我,就那么辆车了,忙哪!原先的其他4 个侦查小组合并成2 人围捕组已分别奔赴江苏、深圳等地围捕阿东去了,剩下的那个组由曾副队长率2 人与我配合。骑上自行车我本能而惬意地往小巷子里钻,之后便有一股一股的温情扑面而来……在这座城市的许许多多的小巷子里留下多少我少时的记忆以及涌动着多少或美丽或传奇或历史的故事?拐人小巷子我也并非仅仅出于本能,是岔人这个小巷子还可顺便到茉莉花公寓看看,侦查狗案可能才是真正驱使我的本能,尽管多少也出自我老婆杨丽的诱发。茉莉花公寓在巷子的东头,是楼台区与郊区交界的地方。现在较理想的或叫较有钱的都选择靠近市郊建、购房,既可适当避开城市喧嚣,又不失交通方便;岂料这恰是犯罪分子选择作案的最佳地段,既可掩人耳目而又便于逃遁。晋安花园707 座惨案的发案情形也大致如此,晋安花园是一片别墅区,建在北郊。
手头的这几桩案子犯罪分子选择的作案对象无一例外地是有钱的主儿。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大都是熟人作案,人们往往在熟悉的人面前放松警惕,就像总有人喜欢在熟悉的人面前炫耀可怜而可笑的权力与地位一样,以示他混得比你好。黎明村道旁王宅凶杀案我早已倾向地认为系熟人作案,我对那帮刑警哥们儿说,客厅里茶几下面有一捆钞票以及桌上的橡皮筋,还有厨房垃圾桶茶渣底下的牛皮纸扎,这些个物证痕迹说明案发前客厅里有人在点钱;一般抢劫是掳到了钱便逃之夭夭,点钱就更像是一笔经济往来。还有,死者生前的为人似也应列入侦查视城,王氏为人是自己守信用要求别人也要守信用,借了他的钱说今天还不能明日清,这就极可能发生熟人赖账或侵吞或灭债而导致的杀人;因而在不排除其他作案可能的情况下,把经济往来引发的杀机作为案侦的方向,我想应该是对头的。不瞒你说,有时我对自己的断案才能感到多少有点自豪,但更多的是我又常常感到职业的惆怅!那便是我们常常在具体侦查过程中遇到人们无意的不合作——或者由于跟死者不那么熟悉或干脆是于己无关,尽管惨案发生时他们也感到震惊并毛骨悚然!但那仅只是瞬间的事儿,他们几乎是一转身就健忘同样让我感到震惊!然后时间永远流驶,城市依然喧嚣,他们仍然忙着赚钱。剩下的似乎只有我们刑警的差事。这才是最可怕的!
人们啊,你们是多么不警惕啊!
我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我熟悉的小巷子里耽于思想,这种情形在我的多年刑警生涯中是少有或干脆没有的。我知道是狗案的发生和侦查使我变得思维活跃包括多愁善感,我也知道主要来自对美男子咪森的厌恶和他那带有某种挑衅意味并自得洋洋的刺激和挑战。现在我在巷子的三叉路口取道向东拐向茉莉花公寓。这一段的巷子现在也开始进入无情的拆迁,而且已经拆掉左边的一大半了。我记得左边这里曾经是长长的高高而又白白的围墙,然后每隔那么一小段便有一个永远关闭着的油漆剥落褪色的厚重木门,透过木大门两扇之间的隙缝我看到的几乎是一式的天并和天并里生长着的淡绿苔藓,偶尔也能看到趿着拖鞋的年轻女人或精神健旺的老太悠闲地在天井里晒洗衣物……我曾经想象着这些昔日朱门关闭着的一段曾经显赫的历史,感受着这深深的古巷里隐藏着的城市真正的幽深。而今,无情的拆迁无疑在加速人们的健忘,除了挖出一罐古铜钱或一堆白尸骨能让人们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外,城市正以矫健的步伐在重建她的历史,而这座城市曾经拥有的真正的历史将在这夷为一片平地中彻底被埋葬……右边未拆迁的小巷居民们仍充满着世俗的欢乐,除了男女老少耳熟能详的各种商品“拆迁大减价”外,鱼儿店仍然飘香,肉燕加工店在赤膊的捶打声中仍然名闻遐迩;锅边糊仍然热气腾腾,说书人仍然摇着黑色纸扇对围着他一圈的听众在眉飞色舞,晚上可能还有地方戏演出,那棵幸存的榕树下搭着个简易的本戏台,台下七零八落地摆着长条短凳占着位子……只是再也找不着昔日小巷一道特有的风景:左边的拆迁使得右边的居民竹竿无处支架,万国旗似的大人小孩的衣裤不再在小巷上空飘荡,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请看《风流狱》、《沉香岛》、《打洞女人》沿街书摊络绎不绝,街头巷尾“情哥哥呀妹妹我心好苦啊”地撩拨情怀,音像制品铺天盖地,电子游艺厅幽暗神秘……然后我一抬头便看到剥笋似的从上到下外装修已好了一截露出蓝色屋顶两座一模一样的差不多20层高楼。茉莉花公寓便在两座大厦的斜对面。对面则是一片的饭店酒店娱乐城群体建筑,卡拉OK、MW、夜总会、桑拿浴字样的霓虹灯闪烁成诱惑一片,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里面犯罪感在跳舞,迪斯科的强节奏以及单调的旋律嚎叫着人们的忘却……你来了,头儿?我正想去找你呢!
不愧是我助手,小李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到我面前我居然没有发现。小李和楼台分局派来协助的小王轮流对茉莉花公寓进行全天候监控。可是小李说美男子咪森从公安局放出来后,始终不再进入茉莉花公寓;就是对咪森的跟踪也似乎多余,因为咪森四五天来几乎天天都到茉莉花公寓对面的戴维营娱乐城逍遥。咪森每天准时在五点半钟出现在戴维营娱乐城吃晚饭,并且每天都要带一个丑陋的年轻女郎没有一次是带重复的,型号也绝不雷同:有的是胖冬瓜,有的是瘦丝瓜、有的粗苦瓜、有的矮南瓜……每天咪森都要呆到12点钟已过才从戴维营娱乐城离去,但不管是来还是去有时他只是远远地朝荣莉花公寓瞟一眼有时则一眼也不看……美男子咪森始终风度优雅,谈笑风生,对随从的丑陋女伴始终表现出颇具魅力的绅士风采。
晚上他也来了,刚刚进去。小李说。
现而今老板经理类的人物养个小蜜泡个把小妞这方面的事儿实属稀松平常,跟咪森这样走马灯似的换人也是见怪不怪,有点怪只是像他这样的美男子倒乐意找丑陋女人做陪衬,莫非是为了更鲜明地突出自己的美么?
小李说咪森没再进过茉莉花公寓,现场仍基本处于保护状态;由于贾梦丽母亲与其父离婚后改嫁与贾家不再来往,虽然已让郊县公安局通知到她本人,她仍然拒绝前来看视死者,当然在结案之前贾梦丽的尸身必须冷藏。另外小李说他正想找我是因为有两个重要情况汇报:一是小王从郊县来的一个包工头处了解到贾梦丽的父亲曾经承包了广播电视大楼的电台工程部分,而咪森是当时该基建处的负责人之一这个情况我们早已掌握;二是小李继续在现场搜查有个新的发现,即在贾梦丽公寓房的壁橱的夹层里,小李找到了一幅装裱华丽的极普通的凡人国画,正因为它普通才引起了小李的注意,果然便发现国画下方的横轴木头是空心的,旋开一看,小李就找到了一张一百五十二万元的巨额人民币存单……
这倒真省了我不少事儿!要不然还想着通过全市银行系统做个调查摸底,以掌握贾梦丽的实际经济状况。我已经意识到掌握这个情况很重要。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背景材料看,贾梦丽的钱不会再多了,买上这么一套一百三十多个平方的公寓房加上豪华装修,少说也得花个四五十万。我不禁对我的助手小李非常满意而且不无自豪地想,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哪!
可是也对也不对,因为贾梦丽有钱有人杀她便对啦,但杀了贾梦丽害命而不谋财又不对啦。假设真的是咪森作的案,只能怀疑他是为了钱,那么完了事之后他又为什么不来取,是他担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还是已经料到我们会派人暗中设伏?
从贾梦丽把存折藏得这么深这么巧来看,可能是瞒着咪森的,咪森是否知道藏着的巨款存折以及所藏之处?假如他知道他自然可以漫不经心,假如不知道他理应急着找寻,或者他知道他完全可以在杀人之前就把款取了……又假如咪森若不谋财又为何害命,既不为财他又为何天天在茉莉花公寓附近出现,难道不能理解成他是在窥测时机吗?只是还要请你不要感到奇怪,是我认为凶手铁定美男子咪森无疑才做的如上假设,甚至我认定咪森还是个智能型作案者,他似乎天生便有一种反侦查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