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浮生万隅千旬烟 第二十二章（1 / 1）

那段时间森常带叶荫出去兜风，只有他们两个。

森不仅没有告诉玫瑰也没有告诉萍叶荫来了。他觉得不是见面的好时候。

十三陵附近的高速路有很多不起眼的路口，开进去却别有洞天。绵延的山路似乎不会到头，不高的山丘裸露着淡黄或深黄的石质和车身近距离交错，是种不期而遇的喧闹。或近或远的水域平静得没有波澜。一如几年来这个地方给森的感觉，包容，不推不拒。他希望叶荫能感受到，并且因此安心。

开着开着就到了尽头，每个尽头的小村都自给自足的样子，连到处溜达的鸡鸭都一副舒服知足的幸福模样。森在某个瞬间会想，如果自己永远和叶荫留在这就好了。

叶荫望着桃花源般的地方发呆，想的却是，幸福就像山上的那片天，似乎触手可得，其实却遥不可及。

森说，人们都会喜欢自己出生的那个季节，比如他喜欢冬天。

叶荫说似乎有道理，自己确实喜欢春天。

第一次总是给人深刻的印象。深刻，然后成习惯。

叶荫和森同时想到的是，两个人的感情也是如此吧。不止青梅竹马，他们是彼此人生的第一个朋友。

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种感情混杂着亲情友情和懵懂爱情的诚挚从而超越了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以前叶荫曾经偶尔抽点雪茄，这段日子她爱上了香烟。

在黑漆漆的屋里，点燃一支烟，那微弱的光亮在她疲惫的眼睛里异常温暖，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愿意燃尽自己给你光明呢。慢慢吸着，像一种无性的亲吻，成人的世界里有谁同意这种无目的的肌肤之亲？吸允是生命之初最简单的动作靠着它可以恣意索取爱和温暖，重复着这个动作，叶荫觉得自己迷乱的思绪似乎可以停滞下来，如果再有一杯酒，就可以睡着了。

白天她一根烟也不吸，它的气味并不让她上瘾。而且她也不愿意让森看见。

森还是发现了。没有说她，还拿来一条女士抽的烟，说，这个淡点。

看着叶荫恍惚的样子，森说快过年了，过年前自己很忙叶荫不如帮帮自己，年后再找工作。

顽固失眠造成的恍惚加之严重耳鸣，叶荫一度需要望着森的口型来猜测他的意思。叶荫望着森感觉他问了一句很想要自己肯定的话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早上森带着叶荫去进货，路上叶荫竟然睡着了，一直打着小小的鼾声，到了批发市场叶荫才醒过来。恍惚的状态下数着商家搬来的箱子竟然计错了。第二天叶荫不肯再去。

晚上森回来进门喊叶荫，却发现房间里黑洞洞的没有开灯。森打开灯冲到窗边叶荫才发现。看到森惶恐的表情，叶荫问森，你可怜我对吗。声音遥远陌生。

森想哭。好一会儿，森说，你说过，我是你的哥哥。

想说那个一直憋在心里的三个字，却说不出来。

他握紧了拳头，在有了诉说的机会时，一个没了说的权利，一个没了听的心情。

这是机会吗，更像两条直线交汇后即将分离的那个点。

森不能忍受，决定说出来。

“叶荫”，仿佛喊的不是叶荫而是玫瑰，因为玫瑰推门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萍。

叶荫跳起来，扑进萍的怀里。这是一个比荣和她亲的长辈。

是森的朋友说漏了嘴，玫瑰和萍才知道叶荫来了。

玫瑰看见萍飞快的走，跑一样以至于自己都跟不上。她想，这个叶荫还真是个重要的人。

其实，她不知道，叶荫重要不假，但萍有更重要的原因。

萍依然眉目清秀却也是离了枝头的花。一如往昔温婉谦和的笑让人觉得暖暖的，仿佛岁月的风霜刀剑都早已入了鞘，只在暗处藏了些故事。

叶荫的记忆里是萍三十多岁的样子，总是低着头，就像是岸边对着湖面的垂柳，你看到的总是背影。叶荫记得邻居总拿萍和树开玩笑，因为萍看见自己的丈夫竟然还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