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相似(已修)(1 / 1)
西府算不上奢华,简单干净,看得出主人是个不太在意身外之物的人。
沈白被人叫去问话了,看来,这参将也不好当,一路风尘,连休息都没有。
一路有婢女领着,莫闻青穿廊过桥,被带到一间房前。婢女推开门,没有进去,而在门边躬身道:“尹大人吩咐奴婢让姑娘在此等候,姑娘请进,奴婢下去为您准备沐浴。”
莫闻青感谢的一点头,“多谢姑娘了。”这一路,她着实疲乏了。
那婢女低头道:“不敢,奴婢告退。”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去。
莫闻青走进屋,屋子不大,却布置的很温馨,铜镜红帐,一看便知道是女子的房间。莫闻青笑了笑,不知这里以前住着谁。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莫闻青道,心中诧异,这么快就准备好沐浴了么?
推门而进的却是另一位女子,清秀的脸,眉间隐有淡淡的哀愁,让人一见便忍不住要怜惜。
莫闻青认出来,这是沈白的未婚妻,好像是叫巧云。
她连忙起身,将她让了坐,那女子笑道:“多谢妹妹了。”
莫闻青在她身旁坐下,也笑着道:“姐姐何必客气。”
那女子打量莫闻青一下,笑道:“妹妹是跟着平从北漠来么?”
莫闻青听到“平”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转过了神,点点头道:“没错,还有乐乐一起。”
女子思索着,似乎不经意道:“平怎么会无缘无故带个女子回来呢……”
莫闻青好像知道她来干什么了。
但她没做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女子才发现她一般,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妹妹别在意,我只是有点疑惑而已。”
莫闻青咧了咧嘴,不知是不是在笑。
女子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动作风情无限,环顾了一下屋子,有点神秘的问道:“你知道这屋子是谁住的么?”
莫闻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女子笑道:“这里原来是乐乐的房间,现在她搬去与我同住了,这才将房间腾出来给你,平没告诉你么?”提到自己的未婚夫,女子的脸上满是幸福。
莫闻青看着她那幸福的小女人样,忽地笑道:“是么,他确实没有说过呢,巧云姐。”
女子止住笑,诧异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这次轮到莫闻青笑得灿烂,“知道啊,他跟我提过,怎么,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巧云姐?”
远处,正在汇报军情的沈白忽然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风寒么?他摸摸鼻子。
巧云姐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想到什么,很快又笑道:“妹妹,你莫笑我,平这人……真是,就算定了亲,也不必总是提起我……这真是羞死人了……”
谁道女子之间谈话只是家长里短,照样刀刀血针针刺,玄机暗藏。
莫闻青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但又不好开口赶人,正巧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婢女在门外道:“姑娘,热水抬来了,请您沐浴。”
莫闻青如获大赦。
女子站起身,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道:“妹妹早些歇着吧,我去看看乐乐。”然后莲步轻摇,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妹妹,我本姓何,记住了么?”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何巧云推开门,对着在外边侯着的婢女微笑着点点头,踩着莲步,优雅而去。
莫闻青目光远眺,这女子看来对沈白是喜欢的紧,可是陷得太深,容易受伤啊……
看着婢女忙着给木桶中倒热水,莫闻青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刚才那位女子,是尹平的未婚妻?”
婢女一边倒着水,一边伸手探探水温,随口答道:“是,她前几日便来了,听说还是从尹大人的家乡一路赶过来的呢。”
莫闻青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问道:“她姓何?”
“是。”婢女往水中撒着花瓣,“据说尹大人的父亲当初欠了他们何家的情,所以从小就给尹大人和何小姐订了亲。”
莫闻青趴在桶边,用手撩着水,“什么情?”
“好像是何小姐的父亲舍命救了尹大人的父……啊……”那婢女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姑娘……水好了,您……”府中规矩甚严,她知道多嘴的下场,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恍惚中便说了出来。她惊慌的看着莫闻青。
莫闻青摆摆手笑道:“没事,我什么也没听到,你什么也没说,下去吧。”
“是……”婢女战战兢兢的福了一福,惶恐的拿了空桶、花盒三步两步跑了出去。
衣带轻解,屋内雾气弥漫,暖暖的水浸过肩膀,浑身仿佛一下子放松了。
“唔……”莫闻青将头靠上桶壁,手指掠过水面,“沈白,你们尹家,欠何家的可不是简单的人情而已……”食指和中指拈起一片花瓣,“是别人一家的幸福呢……”
将花瓣放在水面,轻轻吹了口气,看着花瓣在水波上晃荡着。
那就必须要拿自己的幸福来还么?
“闻青?”沈白在门外敲着门。
女儿家有三慢:更衣、打扮和沐浴。莫闻青衣着简单干净,也不爱涂脂抹粉,但唯独沐浴却是逃不脱女子天生的习性了。
她刚刚穿上外衣系上腰带,便听到沈白在门外唤她。
今天怎么了?人一轮一轮的换着来。莫闻青理了理衣服,去开了门。
沈白见门开了,瞥到还有一股淡淡的水汽还在屋内环绕,隐约有女儿家特有的香味透出。他有点窘迫,忙将视线转到莫闻青身上,看了一眼就愣了……
许是刚沐浴完,女子还湿着头发披散在肩上,应该还没来得及擦,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浸的衣服上点点水渍。少女的眼睛比水还清,正一眨一眨的看着他。红唇轻动:“沈白,有事么?”
无比诱惑……
沈白干咽一口唾沫,暗地使劲拧了拧大腿,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他艰难的别开眼,“将军请你过去一趟……”他费劲的说道。
莫闻青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暗暗的笑了,“那走吧。”她道。
“诶?”沈白本来准备了好些安慰的话,就是怕她害怕,毕竟她是以北漠国被押禁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莫闻青昂起头,眼中的神色坚定且无谓,似笑非笑:“该来的总会来的。”
阴冷,危险。这是莫闻青见到西平后产生的第一印象。
她只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去,刚洗过的发滑过发簪遮住了眼睛。
那个□□最厉害的两大副将之一的男子正寒着一双眼,用能冻结一切的目光看着她,连说出的话好似都带着寒风:“你是北漠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莫闻青心道,沈白肯定什么都告诉了你,难道官做的越大废话也越多么?
“抬起头!”西平走到莫闻青面前,负着手道。
莫闻青依言抬起了头,轻轻摇了摇头,将挡住视线的青丝晃开。
“你……”西平几乎冻结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他略略吃惊的盯着莫闻青,直视她的双眼。
莫闻青见他如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在一旁的沈白却很是诧异,将军这是怎么了?自己几乎从来没见到他这般反常,哪怕是在战场,鲜血染红了刀刃,他也是千年不变的冷脸,以至于人送外号——冷面将军。
有什么不对吗?沈白如是想。
西平也发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还盯着莫闻青的眼睛,冷声道:“明日,将军府摆宴,你在这里呆好了,不要乱跑。记住,你只是个……”
“被软禁的北漠囚犯。”莫闻青冷静的替他说完。
西平冷哼一声:“你倒是有点觉悟。但是,以后不要随便接我的话。”接着朝门外扬扬下巴,“你可以走了。”
莫闻青被他招来的侍从带了下去。
沈白看见将军伸出手,拳头轻轻顶在了鼻梁上。他的冷汗“呼”的出了一身,颤声道:“将军……”
西平没有理会他,只是放下了拳头,双眼微眯,让人看不清里面蕴藏着什么思绪。
“尹平。”西平道。
沈白抱拳躬身:“末将在。”
“若是这个女子求你带她去明日的晚宴,你会怎么做?”西平斜眼看着他。
沈白迟疑道:“这……”
西平貌似轻勾了一下嘴角,这在他脸上可不多见,“无妨,你便带她去就是了。”
“啊?”沈白实在摸不透这位将军的想法。
莫闻青推开窗,月光洒进屋子,柔柔地像给少女披了一层银纱——好一份上天的礼物。
莫闻青扫到几个在门口徘徊的人影,笑了笑,关上窗。她半倚到床头,轮流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面缠着根细细的红线,仔细看去,细线里好像还编着一根比线还细的绣花针……
莫闻青左手抱着膝,右手抚摸着脚踝上的红线。红色的,就像还在息镇那一晚,莫忘桑滴落在水中,缠绕上她脚踝的鲜血一般……
“明日,将军府……”莫闻青的唇间,喃喃的吐出几个字。
如果自己去了,应该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