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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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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铃的响。

什么人,这个时候还打电话?忙忙接了,怕是孙宝儿的刘叔叔,一月有余,他没有和我联系了,可是怕遇春在身边,与我一接触就泄了密吗?

却是另一个男子,声音磁性,阳春白雪,天然吸引,喂,宝儿吗?

白骨不由一怔,齐天乐!

这么久,他才打电话给我,可是偶然想起的?他的身边不缺女人装裱镶框。

我"恩"了一声,他在那边笑说,想我了吧,宝儿,这么情绪低落?

这个男人,一惯的轻薄,他凭什么认定杜十娘就想了他了?我这只鬼若有心,心里现在可该是满满的装着都是柳遇春罢?

于是娇笑声声,和这个情场浪子调笑,恢复了职业本色,柔声道,天乐,我很想你啊,很想,想的我失魂落魄的忘了你的电话号码,可以再告诉我吗?

提醒他,没有想,想一个人,怎么可以把最重要的忘,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并不想和他通话?

他并未受伤,呵呵一笑,轻薄如旧,是么,以后,我会让你想的!宝儿,不要学说反语这样的修辞手法,我是花匠,专剪玫瑰的刺,明白吗?

呵,玲珑而刀枪不入,他是块水晶,光辉四射!

杜十娘比他不过!

这样的男子,怎么可以不……喜他?

当个朋友也好的。

而他却把话题一转,一本正经,谈开了工作。宝儿,陈编把剧本都写好了。明天,你和白导一起来北京,我已叮嘱他把机票给你买好。剧本在白导手里,你可以和他在飞机上看看,我们边看剧本边演。

呵,这个白导,也要去么,这个傀儡导演!

应,还是不应他?

拿着电话,看着熟睡的遇春。他孩子般睡着,脸却暗哑无光。这,还是我初初上岸时遇到的那个英俊的男儿郎吗?

不,不,已然不是了啊!

抽刀断水。

我,得,离,开,他!

于是答应了齐天乐,明天就跟了白原去北京。挂了电话,跪在遇春的身边,把他的发丝轻轻抚摩,一根一根,都曾是杜十娘手下的水草,恩爱里波动过的呀。遇春,我走了,你会好点的,让我走吧。

眼泪两颗。一夜无话。

第二日果然白原打来电话,说下午两点的飞机。我和遇春说了,他万般不舍,但也不想阻了宝儿的前程,还强作欢颜要去送我。于是告别孙富,别了素素,依依不舍的和遇春在机场抱了又抱,直怕再也无抱的日子,那白原一个劲的催,孙小姐,别缠绵了,小心误了时间。

误了时间?

阴阳相隔本无时间。

但推开他,走出他的怀抱,不回头,回不得,怕这只多情鬼再哭。

更怕看他红热的眼眶,画框似得,镶了两汪欲流不流苦痛的湖泊。

走。

走啊,我是一只鬼啊。

罗带同心结不成。

江头潮已平。

我是只是一只鬼,只有皮,无有心。

而柳遇春,他也转了身,龙行虎步的向门外走去。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深知齐天乐的实力,这一去,孙宝儿回来,不知道可还会不会是他的人?

但他爱她,就让她一个人飞行。

因为,那是她要的命运。

恍惚间,六百年前,他就这样看过这样的场景,他爱的女子,从楼梯上缓缓的下来,千万种风情,他都眼睁睁的看着她给了另一个男人。

不。

他,不要这样的重演的命运!

他转身,他跑了过来。却迟了,命运就在几秒中买卖成交,签了合约,一如**的卖身契,需千赎万赎。

我这只鬼虽未回头,但看见了,知道了,上了飞机了。皮骨冷到极处,无法打发惶恐,问白原要了剧本来看,却是当初说定的那个凄凉故事。

话说有一闺秀,长的美,一日春游,风有情,脸无辜,面纱吹落,那美让一个男子偶然看见了。这一看了不得,那男子央媒来说,可她早许配了人家,怎么可以嫁了他的?于是红罗帐里,她正做着女儿家家的梦,却被牛角尖刀刺进了胸,生生溅了一脸的血,她的心也让人摘了。她的魂魄满脸血污,面目看不清了,且胸前露出个大腔子,血窟窿,滴了一路的血,往奈何桥去。她伸手和那孟婆掏一碗汤喝,孟婆叱她,冤死鬼,不在名册怎么就来了?这汤有的数目,不是什么鬼都可以喝,快快回去,把那心找回来再说!

原来喝那汤,也要在名在册,有资有格。

于是她一路的找来,却不知是谁掏了她的腔子,她见一只魂魄就问,你见了我的心么?你见了我的心么?……

杜十娘无心,知无有的疼的。内部无肝无脏,无血无肉,真真的空空如也,空穴来风,就连那白骨上的人皮,也不过是徒托空言,空中楼阁。

--再怎样的美,媚,我也变不成一个人!

她一路找来,好不容易找着,是那男子,他强梁的摘了她的心,拿回家裹了喜帕,通了风,日日白日烧香上供,夜里掖在被窝和他一同睡了。她想索了回来,却看他举止奇异,对着那心喃喃自语,才慢慢晓得,他这样子,原是因为爱呵,他爱她,得不到她,便把她的腔子剥了,取了她的心了,那样她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被感动。

这个世界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女子或者女鬼更感动的?他剥夺了她的生命,她原谅了他。可取心的日子也不取了,错过了投胎的日子,且夜夜魂魄附那心上,和他抵死缠绵,无休无止。本以为就这样为鬼也是快乐,可后来他娶了个女人,那女人让他把这心扔了,他就真真的扔了!

--呀,杜十娘看到这也却晓得,他之所以扔了她,不外是她无论是人是鬼,他已得到了,厌倦了,审美疲劳了。

爱情,女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从此她的魂魄无依,却终伤不了他,他的阳气太盛,而她的阴气不足抗衡。于是等了三百年,她终于遇到他,他转了胎投了世,是太原王生。而她画了一张人皮,披着它,与他接近,这次她是来索命,要他还心。可是等了三百年了,遇到他,又不忍下手,忍不住与他上床,忍不住与他恩爱,忍不住,忍不住……忍不住最后又爱上了他,而他知道她是一只鬼,居然叫了道士来,要收她的魂魄。于是她挖了他的心,血从指尖滴答而下,她美丽的人皮脱落,她拎着那心,自己把魂魄投入道士的法器中。

--呀,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她还是带走了他的心。

因为她要他的心,要把它据为她独自所有。

杜十娘看的皮骨发冷,这陈编端的春秋笔法,鬼魂知音,人与鬼皆写的入木三分。他,他,他可别把杜十娘这只鬼也从皮到骨,看了个分明?

白原却问,写的好么?

当然……好。

爱欲情仇,人鬼皆喜喝的毒品。饮鸠止渴,渴可止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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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机场,人流潮涌,都去投胎吗?个个急急忙忙过那关口,我随着白原,早看见齐天乐站在人群中,一惯的墨镜,一身白西服,晃的这只鬼眼睛都生生的痛。

窗含西岭千秋雪。

而他,不笑,便是那雪!

他看见我,唇角一翘,雪山融化,惯常的笑着走来,那般自信得意。羊入虎口。

只是现在不知,谁是羊来,谁是那老虎?

他走过来,长臂一伸,自自然然的把我的手一牵,故知相遇,他有和人天然亲近的魅力,来,上车。来过北京么?

点头,来过。

怎么没有来过?六百年前此地名唤燕京,烟花十里,歌舞升平,杜十娘就在那漫天笙歌里烟视媚行。

坐进了车,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六百年前的琼台玉宇、高楼大厦、巍峨宫殿统统不见,都是楼,都是钢筋水泥铸成的讷言的兽,攻城略地,拥挤,孤独,一柱擎天,在这尘世拥有一席之地。

杜十娘,燕京已死。

齐天乐带着我们二人一路,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去处,只见巍巍峨峨,金碧辉煌,那白原一连气的说,到了,到了,到了。

和杜十娘听过的警车声响似得,他,这是要警示什么?

齐天乐把车一停,他就下了,边下边说,孙小姐,我把你的房子也订好了,就在我的隔壁,剧组也在这酒店驻扎着,这样咱们也好联系的。

哦,这意思,我的目的地也是此地了?也待下了,齐天乐却手一伸,把我的腰肢擒了,令我动弹不得。只见他一手把车开了,一手搂着,对白原一笑,道,白导,你先住去,宝儿,我先带她兜兜风再说。

这个强盗,他从不问别人的意见如何。

不一会儿,他把我带至他的别墅。里面倒也布置的古雅,角角落落,拐拐弯弯,东一个的沉香炉,西一个景德镇大瓷器,博古架更是当下社会少之又少的黄杨木底质,上面有小小的人物雕篆,栩栩如生,神态各异,各格放着不同的古玩,不知是真是假,杜十娘这只鬼一下明了,他为何把那百宝箱一眼就看出了年岁,想来他在此中浸淫久矣。

谁知他一坐下,唤了女佣去现煮咖啡,就含笑问我,语出玄机,宝儿,你把我给你钗头凤呢?

呵,他还记得,杜十娘早把它扔江喂鱼。看他神色,想是知道十娘把它扔了?于是笑说,那钗啊,它自尽了。

是啊,它自尽了,六百年前,和杜十娘一起。

哦,究竟是自尽还是他杀?他含笑站起,眼里忍不住的讥讽,桃花纷纷,花瓣杀人。

只见他边问边往博古架上走去,取来个小小的红锦缎洒碎金的盒子,展我眼底,天,红丝绒里,那小小的鸟儿华体横呈。

不是那钗头凤是什么?他,怎么把它又找回来了?

呵,为什么不珍惜我的礼物?

他逼进了我,眼光暗夜的兽一般,责备,疑问,不满,还有咄咄的欢喜--他吃定了我,知道我无法抗拒。

不可以!

忙推他一把,巧言巧语,令他后退。钗头凤又不好玩,我不喜欢这样的东西,看看陆游与唐婉的故事,那凤不是明摆的爱情尸体,悲情证据?

他一听,快意的笑了,大轻松。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嫌它是我送你的礼物,而扔进了江里。

呀,杜十娘,你,怎么,老,有意无意的令他会错了意?

难道是职业本色,难改陋习?

你知道我怎么找回这凤的么?他唇角翘起,一脸得意,那天我本来游在水里想快点离去,躲那帮记者,可回头一看,你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扔进江里……

说着看我一眼,眼里已然挂了酒旗,开了酒家,打算怎么样把孙宝儿迷醉。且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说,我一看,马上潜水,在水里捞去。好在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这东西扔不得,古董不说,多半还是明代**杜十娘的东西,你看看这金柄上还写着李甲赠呢……

天,他怎么猜的这样对?杜十娘现在不要听到任何关于李甲的话题,我,现在有了遇春呢。

这只鬼忙笑着打断他的话题,站起,指点古物,转变话风,把他的话儿引到另一处去,天乐,你的房子布置的真是古香古色,真不错呢!

古香古色?

他反问一句,笑意更深,宝儿,你说,最古老的香是什么香?最古老的色是什么色?

天,一个小小词汇,却被他借了东风,调了情蜜。粘答答,稠蜜蜜。空气里潜进了花海的气息。

不可以,于是不敢冒昧,只好胡乱应付过去,

这个……我怎么晓得,随手拿起一件古玩,把玩在手里。那是一块玉佩。

他眼里酒水已溢,淋了这只鬼一脸一身,渗进骨头里,节节软成了泥。

宝儿,他唤着我,男性的气息直逼过来,把我的腰肢一擒,整个人依在他的怀里,宝儿,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最古老的--香。什么是最古老的--色!

说着恶狠狠的,把我的下颌抬起,排山倒海的吻了下去……

呀,这个强盗,他又来索取。

他说的没错,最古香古色的物质--原来是潜藏的色爱与**!

我手里的玉佩"叮铛"掉地,他不管不顾,要把这只鬼蹂躏,揉到极软极软处,软成了一团粘泥,粘他身上,不舍离弃。

我是谁?他是谁?为什么他老把我诱惑的分不清方向和东西?为什么我老为他身不由己?

我在那里?

我是一只鬼,我好渴,我要,要,要这个男人,和遇春一起,老觉得犯罪,和他在一起,自然牵引,没有罪恶,吸他阳气也无所谓,他本来也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色鬼。

是的,一只色鬼!

他比我更渴,更焦,更急,他索要那恒古的香,他索要那恒古的欲,他要把这只鬼的骨头都要吸去。

山河起伏。

一地狼籍。

呀,多么类似于和李甲在六百年前的情急。

不知什么时候,博古架上的东西滚落一地,我和他竟然都没有听到落地的声息,一幅画压在我的身低,他把我抱起,转移阵地,这只鬼轻扫一眼,**顿熄,那是一幅工笔,画中人临江而立,姿态艳雅,衣袂翻飞,色相诱人欲,葱尖手里抱着个百宝箱,那,那,不是一代名妓杜十娘是谁?

天,这齐天乐,他要干什么,他怎么搜集了杜十娘这么多东西?

推开他,推开他,颤微微的指着,你,怎么爱收集这个女人的东西?

他看着我,眼神迷离,宝儿……

一时不知就里。

迷者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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