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一案两命,此事在青大掀起了轩然大波,学校一面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破案,一面加强了校园保卫工作。直接后果是:由于严格了宿舍管理,所有在校外同居的鸳鸯们都纷纷返回了各自的寝室。
经常看见身着制服的警察来到学校里找某人了解情况,特别是两名死者生前的室友、同学。校足球队队长不止一次暗示警方调查一下本市其他院校的足球队。在警方不予理睬后,自己搞了一个所谓的球衣退役仪式。球衣退役仪式吸引了不少学生去看热闹,方木也是其中一个。
10、 门上的五角星(3)
仪式在足球场举行。足球队全体成员列为两队,球队正副队长和两名队员在队前扯着一件球衣的四角,缓慢而庄严地步向足球场北侧球门。那里摆着一张桌子,曲伟强的大幅遗像摆在上面。遗像前是一只足球和曲伟强的球鞋。队员们走到桌子旁边,分列在桌子两旁,背手而立。队长向曲伟强的遗像三鞠躬,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开始致悼词。
致词完毕,队长拿过球衣在上面淋了点什么液体,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球衣,青大校队的1号球衣腾地烧起来,很快就成了一团火球。队长大概被烧了手,急忙把球衣扔在地上,针织物和塑料燃烧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接着,就看见体育场管理员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在尚未烧尽的球衣上一通乱踩。足球队员们顿时急了,把管理员围起来大声质问。管理员也火了:“搞什么仪式可以,可是你们不能放火啊,这塑料草皮烧坏了你们赔得起么?”双方推推搡搡地出了体育场,说是要去校长那里说清楚。球衣退役仪式就这样草草结束。方木看看桌子上被碰翻的曲伟强的遗像,苦笑一下,随着散去的人群走出了体育场。
11,未拆开的来信(1)
方木回到寝室,却意外地看见邓伟坐在自己的床上翻书。方木因为上次的事还有点记恨邓伟,沉着脸没有搭理他。倒是邓伟嬉皮笑脸地先开口了:“干吗去了?我等你半天了。”
“找我有事么?”方木冷冷地问,不过随后心头一凛,难道又出事了?邓伟回答他:“没什么大事,局里正好到你们学校查案,我就顺便来看看你。”
“你来干什么?”方木想了想,“为了那件杀人案?不归你们刑警队管吧?”邓伟笑了笑:“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那是经文保处的事。我听说他们来你们学校调查,顺便就跟过来了。怎么样,你还好么?”
“挺好。劳您费心了。”方木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说。“还在生我的气啊?”邓伟毫不在意,“我承认我做得有点欠妥,不过我想你不要物质奖励,让学校表扬表扬你也好。我也是冒了风险的,局长知道了非骂我不可。”
“你这么不长脑子的人,骂一顿也应该。”说完,方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邓伟想了一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局长不想让你参与这件案子。”方木刚想问问为什么,邓伟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正事吧,这里有一封信要给你。”邓伟把信封递过来,盯着方木的眼睛,表情严肃了很多,“是马凯给你的。”
方木伸手接了过来。是最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写明收信人,里面的信不是很厚,方木把信封翻过来看看,信口没有封。“我没看啊。”邓伟见方木抬头看向自己,忙申辩道,“他是直接交到我手上的,我就直接交给你了。”邓伟见方木瞅着自己手里的信封发愣。“怎么,你不看看么?”方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信封。
邓伟见他不说话,也觉得无趣,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转身说:“马凯一审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他顿了一下,“他没有提出上诉。没什么意外的话,周四凌晨就执行死刑。”说完,冲方木点了点头,就拉开门走了。
午夜的天台一片静霭。头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黑黑的天幕。风很大,天台上的沙子被吹得在地上乱滚,好像轻轻的脚步声。方木站在天台边上,默默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校园,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深渊。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马凯,已经被执行死刑了么?方木忽然感到自己也不知道马凯在他心中究竟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杀人狂,还是一个可怜可悲的病人。
毫无疑问,马凯有严重的精神障碍,但是,按照中国刑法的规定,马凯的精神障碍并没有影响他的辨认和控制能力,因此,他在法律上仍然是一个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的人,必须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承担法律后果。
然而,此刻在方木眼前的,是马凯那双毫无生气的,写满了焦虑与绝望的眼睛。怎么?我在同情他吗?听着,那是一个杀人狂,你是一个正常人,你应该诅咒他下地狱!可是,我为什么又站在这里?方木一直在阳台上站到凌晨三点半,才掏出那封未曾看过的信,拿出点火机,点着了它。从此,你的一切,一了百了,在这世上,再无痕迹。早上七点三十五分,邓伟打电话吵醒了方木,告诉他:马凯已于今晨二点五十分被枪决,一枪毙命,没有痛苦。
放暑假了,方木回到了阔别数月的景城市。他发现这座城市正变得越来越陌生,方木常常会在自以为非常熟悉的地方迷路。城市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对他而言,不变的,也许只有在师大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返校前一天,他去了师大。俱乐部已经被改造成一座学生娱乐中心,而二舍在那场大火后也被重建成一座六层高的现代化学生公寓。方木在楼下的花坛旁坐了很久,那里曾经有一棵很老的槐树,现在是一些叫不出名的鲜花。他看着面前这座崭新的宿舍楼,心中怅然若失。离开师大的时候,方木意外地遇到了师大图书馆的肇老师,她提到了一件事:就在不久前,曾有人来师大调查过当年的惨案。也许是邓伟吧。哼,这么强的好奇心。方木看了一会儿,又走向二舍的大门。
11,未拆开的来信(2)
油漆斑驳的铁皮门已经被两扇钢化玻璃门取代,地上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走进去,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值班室里,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拎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探出头来。方木冲她点点头,径直上了台阶。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方木,缩了回去。左转,上三楼。面前的走廊已是十分陌生。352寝室原来的位置现在是一个楼梯间。两侧的宿舍都被坚实的防盗门关得严严实实。方木站在走廊里有些手足无措。忽然,身后的一个宿舍开了门,一个赤裸上身,只穿着短裤、拖鞋的男生端着脸盆钻了出来,看见方木,好像吓了一跳,接着皱着眉头问:“同学,你找谁?”
方木看了看他,问道:“352寝室在哪里?”男生愣了一下:“352?三楼没有352宿舍,你瞧,”他指着两侧的宿舍门,“349、350、351、353,没有352寝室。”
“为什么?”方木问。
“不知道。不过我听上届师兄说,原来二舍的352寝室里死了很多人,后来重建的时候,就取消了这个寝室。”他看看方木,脸上是好奇的表情,“你是来找352寝室的人的?”方木没有回答他,转身下楼。一个寝室,一个数字,4个人,统统湮没在这栋冷硬坚固的楼里。只要推倒了,重建,就能永远封存一段记忆。如果真能这样,该多好啊。
回到青大后,方木一进寝室,就看见杜宇和女朋友张瑶腻在寝室里。他从包里掏出一瓶肉酱递给杜宇:“喏,我妈妈特意给你带的。”张瑶抢先接过来,“呵呵,我没收了,我也很爱吃你妈妈做的肉酱。”方木笑了笑,冲杜宇耸耸肩膀。张瑶打量着方木,“其实你笑的样子很帅的,有时间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方木笑着摆了摆手。
去卫生间洗脸时,方木遇到了刘建军,他嘴里叼着一本篮球杂志,边系裤子边和方木打招呼,还问了一句曲伟强和他女朋友那件案子破了没有。方木表示不知道,刘建军叹了口气,就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回到寝室,方木很想给邓伟打个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
案子的确没破,方木在家里闲得难受的时候,市局经文保处却忙得焦头烂额。立案已经一个多月了,警方先后去了吉林省临江市(死者曲伟强户籍所在地)和黑龙江省鹤岗市(死者王倩户籍所在地)几次,前后排查了近千人,可是案件侦破还是毫无进展。最困扰警方的是:作案动机是什么?
现场迹象基本上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而从凶手的残忍手段来看,仇杀的可能性似乎很大,可是经过反复排查,两名死者都是在校的大学生,社会关系简单,没听说与人结怨。曲伟强的父母都是工人,王倩的父母分别是医生和教师,也可以基本上排除由于上一代人的恩怨,而遭致杀身之祸的可能。
如果是入室强奸杀人,疑问就更多了。首先,王倩左胸上插着的医用注射器是从哪里来的?又意味着什么?其次,为什么还要将死者曲伟强带到校园内的体育场,然后斩下他的双手?弃尸现场和案发现场相距足有1000米,凶手费这么大的力气,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