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1 / 1)
第二十七章
这个城市每年春夏之交的梅雨总是让人心情烦乱,苏浅浅宁可冷,也希望有阳光。
人活着就是被一种冥冥中的力量不断鞭策前进,你走慢了,它就推你,走快了,又会有一双无形的手臂牵拖住你。苏浅浅觉得,年纪大了,自己就变得有点唯心,很多事情看得越清楚,越是没办法解释,只好给那些既定的、未定的结局统统找一个缥缈的原因,好象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担子放下来一些,继续前进的时候,就不会太累。
这一段的工作太累太忙,苏浅浅被范季伦硬推着回家休假。她这个人就是劳碌命,上班死拼的时候完好无损,回家只呆了两天全身不舒服,又有点小感冒,鼻子整天不通,头也昏昏沉沉的。
范大boss在公司里说过,苏经理休假期间除非有急事,否则不准打扰她。所以苏浅浅的手机和家里固定电话都很安静,习惯了忙碌的她一下子闲散下来,只好自己硺磨找事做。
翻看报纸的时候,看到整版旅行社广告。现在可能是暑假了,旅游旺季。她浏览了几家,没找到很想去的地方。
然后突然想起那幅海鸟的摄影图片,想起他的暗房,想起他说过,在她还爱他的时候,要一起去一次挪威的祈祷峰。
苏浅浅没有自助游的经验,就上网找了个本地驴友的网站,刚发了想到北欧自助游求指导的帖子,十分钟后就有人跟帖,彼此留了Q号联系。那个女生是老驴,在一间高校当老师,每年暑假都出去玩,自助游很有经验,北欧也去过,她给了苏浅浅一些很有用的建议,并且愿意等她一段时间,如果能及时拿到签证,就一起出发,以便摊薄费用,还能做个伴。
在范季伦的帮助下,苏浅浅很顺便拿到瑞典的签证,订了机票和酒店,和新认识的朋友丁丁一起飞往遥远的北欧。
苏浅浅两眼一抺黑,还好在新加坡两年时间,英语锻炼得比较灵光。她全程都听凭安排,只是要把祈祷峰加到行程里就行了。
北欧四国玩十天,其实很赶。尤其对她们这些工薪阶层,想用最少的欧元,玩出最多的花样,就不免要在吃、住、行三方面苛扣一点。
苏浅浅在离开斯德哥尔摩的前夜给范季伦和方从容打个电话汇报一下现在的状况,范大boss还好,只是让她自己多当心。方从容则是连声埋怨,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苏浅浅放下电话,笑意渐隐,丁丁身材高挑,躺在青年旅馆的床上,舒服地挪了挪,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都知道了……
说不怪方从容的快嘴那是骗人的,苏浅浅抿抿唇,拉高被子盖住头脸。就算他知道了那又能怎样,一切都无法改变,孩子没有了,和他对她的欺骗。彼此都有对方留下的伤痕,很难愈合。
一到奥斯陆就开始下雨,在雨中游览了这座北欧名城,然后就和丁丁分手,她留在奥斯陆,而苏浅浅往南去里塞峡湾,到她此行的目的地,Prekestolen,祈祷峰。
火车上一路下着很大的雨,下车以后雨势突然减小,等坐车开上山,到达停车场的时候,风里只剩下一些细微的雨丝。
今天来玩的人很少,从停车场前往祈祷峰,直线距离有三点八公里,这里山势陡峭,一路往上攀爬还要路过好几个陡峰。苏浅浅轻装上阵,在空寂无人的山道上孤独前进。两侧都是连绵的山脉,巨大的石峰带着种北欧特有的彪悍气质,让人想起北欧海盗的嗜血蛮横与不可一世。
迎面碰上两个返回的年轻人,苏浅浅向他们打了招呼,学着他们那样一边走一边大声唱歌。这种时候适合唱欢快的儿童歌曲,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送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不要脸,抢了我的钱,我生气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走累了唱累了,苏浅浅索性把帽子拿掉,让湿漉漉的风直接吹拂起头发。T恤衫半湿着,全部贴在身上,显出她并不傲人的曲线,和丰满高大的北欧女人比起来,苏浅浅相当没有自信。
找块石头坐下,喝了点水,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
这就是左天远一直想来的地方?
空旷辽远。喜爱这种地方的男人,果然也象海盗那样不讲理,更不讲情面。
到底还是没能象他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起来。寂寞的山峰上,只有寂寞的她一个人。和他从相遇开始直到最后分离,算算时间并不长,从挪威回去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试着彻底忘了过去?
苏浅浅振奋起精神,一口气走完最后两公里路程。叉着腰站在巨大石块旁边喘着粗气,从600米深崖底吹上来的风里挟着浓重水汽,这么阴沉的天气里,象是一层薄薄的纱,挡在Prekestolen崖头顶部那片平坦的石坪之前。
危崖尽头站着个人,从苏浅浅的角度看过去,只差一步,他就要坠落。这让她的心猛得拎了一把,虚起眼睛看过去,苍青色远山变成背景,那个孤单的黑色背影重重浮凸出来,占满她的视线。
嘴里哼着的歌卡住,所有记忆空洞消失,时间静谧、呼吸暂停。
左天远慢慢地转过身来,对着远远的她,极轻佻,却又是极亲昵地勾勾手指,然后敞开双臂。
里塞峡湾崖高海深,不断吹来的风象是一双合掬的手掌,让两个拥抱着的人,彼此抱得更紧。天气阴沉,他身上有汗水有雨水,湿湿的,她的脸颊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这让她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哭了没有。
象是个迷底,一旦说破,恍然大悟。悲喜,夹缠,都是迷惑人的歧路。真正贯穿始终、再走千里万里也难以放弃的,只是一个怀抱而已。
有很多话可以说,解释、埋怨或者抱歉,这一刻都抵不过彼此的心跳。风声盖不过洪重强烈的敲击跳动声,苏浅浅听见耳畔低而深沉的一句低语。
“三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