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今宵剩把银釭照(下)(1 / 1)
儿说完,觑了
下袁泠霜的脸色,见她甚为平和,便加了一句,道:“可能,是怕主子您不高兴
,所以才又不那么高兴。”
泠霜见她睁大了眼睛,大大也咽了一口唾沫的表情,简直跟当年的今欢一模一
样,不由得轻轻抿着嘴笑了起来。
“主子您笑什么?”春儿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道。
“没什么……”泠霜含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说得,可能是一部分理由,但
是,更大的原因,还是在朝堂上。”
“是怕査巴奇可汗借此揽权?”春儿一出口,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恨不
得掌自己一巴掌,才犯了多嘴的毛病,还不到半刻时辰,又犯了。
泠霜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把她捂在自己嘴上的双手拉了下来,又敛去了脸上的
笑容,转开眼去,看着脚边一方光鉴可人的青砖,意味深长地一叹:“纵然是知
道权臣可能借此秉国,却还是掩不住得子的欢欣,他……实在是太需要太需要这
个孩子了……”
“可是,这又不是皇上的孩子!”春儿恨得一下来支起身子来,一脸的忿忿不
平。
“可是,他不知道……”泠霜微微合上了双目,轻喃道。
“那就去告诉主子爷啊!欺君之罪,秽乱宫闱,哪一个罪名,都足够叫慕妃死
上千万次了!”春儿阵阵有声地说道。
“告诉了他,有用吗?”泠霜轻摇了下头,转过眼来看着春儿,怅然道:“査
巴奇自天和元年起,便自请留任京师,戍卫天子,并带头扬言要‘削兵还朝’为
其他各部可汗做表率。他这‘削兵还朝’的口号喊了已经足足三年有余,可是,
却至今仍不肯将兵权交割给兵部,年年都有理由推搪,就是你主子爷也一直拿他
没有办法。他是打天下的大功臣,追随你主子爷的时间也最久,若非谋逆大罪,
只怕,别的罪名,都难以将他撼倒,反倒还让你主子爷落下个‘兔死狗烹’的骂
名。如今他这三万亲兵,就在直隶,一旦有不臣之心,一日之内便可直捣京师。
你说,如果他一旦知道淑妃在宫中出了事,会做出何样的事来?”
“可是……是慕妃对不起主子爷,作出苟且之事来!”
“你说得不错,可是,那,对天下呢?难道我们也对天下说,是淑妃给你主子
爷带了绿帽子吗?然后让他百年之后,万年之后,悠悠青史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
地来把这件事记录下去,让那些酸腐的文人拿这件事来尽情吟诵肮脏的不堪入耳
的诗文?!”泠霜说得激动地整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双手
拢在袖中,死死地攥着衣袖。
春儿被她这一番话吓得跪在地上一寸也不敢乱动,只是惶惶地看着她。
泠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熬死了,她不可以让段潇鸣成为天下耻笑的话柄,
她更不忍心让段潇鸣知道这一件天大的丑事,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是膝下空
虚,昨日他脸上那怎样也遮掩不去的欣喜表情告诉她,她不可以让段潇鸣知道,
不然,他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春儿,”不知过了多久,泠霜终于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过脸去,对着
春儿道:“你派个妥当的人,去把霍纲找来。”
春儿呆楞了片刻,马上便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便要退出去,
却又被泠霜喊住,思虑再三,道:“还是你亲自去吧,现在,无论是谁,我也无
法放心!”
“是!”春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领命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纲是个招人疼的孩子,一向是很有爱的,偶想下一章的霍纲和泠霜秘密会见的场景和谈话,都不会让众爱卿失望的。。。小小提示:偶安排了他俩在一个灰常有情调的地方喝茶(殴~~~)
众人:(臭鸡蛋招呼)乃真狗血真庸俗,一点创意也没有。。。
某黎:(抱头ing)泪奔~~~
PS:大家的评偶都有仔仔细细的看过,灰常感动,灰常十分极其地欢迎大家多多写长评来换分,形式不限,题材不限。。。当然,前提是不能违背宪法,要拥护党,拥护人民,拥护JJ(无情拍飞~~~) 1
《当时错》阿黎ˇ一行白雁遥天暮(中)ˇ
定都长安之时,段潇鸣怕泠霜想念临安,特意为她在朝乾宫旁边建了一座小型
的园囿,一方面在其中广建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罗列江南美景,以慰乡思,另
一方面也因为省的泠霜踏入御花园,看见后宫女眷心里不舒服,双方见了面又水
火不容。
朝乾宫本是依山傍水而建,即山峦之体势,段潇鸣在朝乾宫西面,临湖为袁泠
霜修园,揽天下珍品奇观,聚于方寸之间,是曰提名为‘奇珍览胜’。
袁泠霜一生梦想要逃出宫墙,去过那逍遥惬意的诗画中的归隐日子,段潇鸣为
了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临湖建了许多乡野旨趣的竹篱茅舍,按着东晋陶渊明所撰
《桃花源记》中:“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之意境,硬
是在重重宫闱之中,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来。
此园囿是专为袁泠霜所建,故而阖宫上下,也只有她一人能来。平日里,若是
没有段潇鸣的陪伴,她也甚少独自前往,一般都是在与段潇鸣吵了架,才赌气搬
来这里住几天,不过这园子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也都知道,那袁氏夫人只是‘小住
’,不出三日,皇帝肯定会出现在这‘奇珍览胜’,把夫人接回朝乾宫去,所以
他们也不必太过战战兢兢,而且袁泠霜行事一向低调,有时候,连她来过,园子
里的人也不知道。
这次与霍纲的见面,可谓至关重要,若是在朝乾宫里,人多眼杂,她一个女眷
密见一个外臣,怎么说也不好听,便是段潇鸣知道了,纵使不问,心里也要不舒
服的,于是,泠霜便安排霍纲到临湖的茅屋里来见她。
这草堂位置极佳,南向面湖,其余三面皆被茂林修竹所包围,架空建在湖边浅
滩之上,以竹排为地,只有幽篁丛竹里一条不起眼的小径进出,地势最为隐秘,
她经常悄悄而来又悄悄而去,神不知鬼不觉。
泠霜早早地便来到此处,等着霍纲。静静地在桌上架起一盏红泥小火炉,炉膛
里一眼望去通红,炭火烧得正旺。
‘咯吱咯吱’地一阵轻响,没一会,春儿便轻轻推了竹门进来,朝她福了福身
,轻道一声:“主子……”
一室幽寂,泠霜从瑟瑟竹声中抬起头来,却见霍纲正背光站在门口,一竿粗壮
的竹子正斜斜地伸出一根枝桠来,横过他的头顶,落了他一袍子的竹影。
这一眼,忽然让泠霜觉得眼前之人好陌生,似乎眼前这个大红补服的魁梧男子
,怎么也无法与她认识中的霍纲的影像重叠起来。
“夫人!”他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行稽首大礼,刻板的身形与面容,一如当
年。
泠霜淡淡地一笑,仍旧坐在原处,朝他微微一颔首,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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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的四面,都开着一扇窗户,以竹子做窗框与格饰,颇显得质朴素雅。如今
盛夏时节,湖上的风携碧波粼粼,习习而来,引得四周竹声阵阵,摇一室的竹影
零乱。
春儿早已退出门外守候把风,室内只剩下泠霜与霍纲二人。霍纲从甫进这幽室
之内,便始终未曾抬起头来,一直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看着那枚
落在自己手上的竹叶的影子,随风起落,时静时动。
自从当年明德殿外一别,这是四年来他们第一次独处,他对她的记忆,还停留
在四年前,她绾着素髻,步下马车,那件雪缎织锦暗纹的长袍衣襟上,一枚白银
包嵌的和田玉雕水仙带钩上,别着的一小枝梅花,只三寸来长的一小节枝梢,袅
袅地散着幽幽的香气,散在那冰冷的空气里。仿佛,那梅香至今还萦绕在他鼻端
,甘芳纯冽,经年不散。
四年,竟已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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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上置着一把紫铜大腹长嘴小壶,冉冉地冒着热气。泠霜一直都非常细心地
观察着水汽蒸腾的速度和数量,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抓住壶水将沸未沸之刻,也
不去管霍纲的尴尬,径直站起身来,提着铜壶的手把,方寸拿捏地极好,将水注
入到白瓷茶壶中。
“听闻,霍大人这些年甚好茶道,我年少在家时胡乱学了些泡茶的皮毛,却是
连父兄也未曾尝过我泡的茶,今日也没有什么准备,就献丑了,委屈霍大人当我
的第一位品茶之客。”泠霜大方地笑道。
“微臣不敢。”霍纲连忙从座上站起来,恭肃站着,如是道。
“品茗论道,是曰为友,况你我本非君臣,霍大人何来的不敢?”注壶声满,
泠霜将小铜壶置回小火炉之上,朝霍纲客气地优雅一笑,将桌上原本准备好的一
套四只新瓷盖碗一溜排成一排,紧靠在一起,纷纷将盖子取下,敛袖执壶,先是
一道“关公巡城”,用茶壶沿著四个小杯打转地注入茶水,巡迴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