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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淡吟轻哝两相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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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火光了,前面就有人家,再忍一忍就到了。”

泠霜果然睁开了眼睛,从包着的貂裘里探出头来,眼睛眨了眨,清醒了不少。

段潇鸣说得不错,果然不消片刻,一个牧民聚落点就出现在眼前。方才老远就看到的火光原来是一大堆篝火,约莫二十多个男女老少正围着篝火饮酒歌唱,似乎是在过‘纳克斯’节。

看着段潇鸣在跟前驻马,原本坐着的男人们全体站了起来,一副戒备模样。

“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从哪里来?”一位领袖样子的长者走过来,用鄂蒙语问道。

“从来处来。”段潇鸣利落地将泠霜抱下马,拍了拍雪影,让它自己去觅食,转身对老者微笑地行了一个鄂蒙礼,恭敬从容答道。

老者捋了捋山羊胡子,呵呵笑了起来。

刚刚一副如临大敌的男人们见状,神色缓和了不少。

泠霜静静地倚在他怀里,听着他与老者的对话,虽然听不懂,但是看他们神情愉悦,频频朗笑,想来,她们今晚休息的地方是有着落了。

* * *

因为段潇鸣和泠霜忽然闯入的‘纳克斯’节又开始热热闹闹地继续。马头琴悠扬的旋律再度响起,刚刚戛然而止的歌舞又重新恢复。

这些牧民大多都淳朴善良,没一会便与段潇鸣热络起来,大家聚拢来,海阔天高地谈着什么,爆出一阵又一阵的大笑。

由于草原上汉人与各族杂居,所以,年轻一代的牧人大多数多多少少都会讲点汉语。泠霜就这么歪在他怀里,从他们交谈中偶尔跳出的几个汉语发音揣测他们的谈话内容。

草原上的男人似乎特别地热衷于斗酒和角力。酒过三巡,段潇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年轻人都笑着闹着出来拉他,那边一个光了膀子的大汗也笑着频频呼喝。泠霜这下看懂了,他们是在邀他去与那人比试摔跤。

草原上的习俗,拒绝主人的热情是极为不礼貌的,何况,段潇鸣两眼放光,似乎也很感兴趣。

“我去去就来,等我给你赢个彩头回来!”段潇鸣显然已经被煽动了,在泠霜耳边轻念一声,便起身脱了外袍和上衣,朝场中走了过去。

围着篝火坐着的男女老幼全开始呼喊,想是在为谁加油。

两个人各朝对方鞠了个躬,角力开始。

场中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泠霜冷眼看去,那些围观的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脸上洋溢着激动。表现地最明显的应该要数那些少女了,泠霜看见方才围着篝火跳舞的几个妙龄少女,此时正簇拥着一个红舞裙,满身银铃为饰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满脸兴奋。

泠霜远远看着那女孩望段潇鸣的眼神,热烈奔放,果然不负草原女儿。旋即淡淡一笑,也跟着众人望向他。其实,段潇鸣长相还是十分俊朗的,就是长年行军,晒得黑了些,不然,倒也是个翩翩风度的倜傥君子。

英俊伟岸,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是这草原上女儿家的梦中情人,就好像江南的深闺梦里,个个都憧憬嫁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二十功名居庙堂,儒雅柔情,金龟婿。

地域不同,民风不同,但是那份心如鹿撞的怦然,却是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望向那些女孩子。谁知,那红衣女孩也正望着她,被发现偷窥,不由地眼神尴尬起来。泠霜朝她遥遥一笑,心下了然。

摔跤虽然是角力,却不是单纯地比力气,也是讲技巧的。对于泠霜来讲,输赢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高兴就好。

所以,当段潇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佩刀到她面前炫耀式地晃晃,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夸奖时,换来的只是泠霜的冷眼。

“怎么了?”段潇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把衣服穿上。”泠霜看也不看他,淡淡道。

“我不冷。”段潇鸣心中一暖,为这句小小的关怀。

“谁怕你冷!冻死了我也不管。”泠霜侧首睨他,脸上微微噙着笑,声音说不出得怪异,道:“我是不要你被人看!”

闻言,段潇鸣楞了一下,抬头,看见那边女孩子果然都热辣辣地盯着他看,这才明白她的话,低低地闷笑,满是得意。

段潇鸣赢的那个人,据说是他们最彪悍的勇士,于是,一帮男人越发不依不饶,连碗也不拿,一人抱一个酒坛子,围上来要轮番敬酒。

段潇鸣笑得好无力,他再能喝也经不起这么个灌法呀!到时真的两腿一伸倒下了,那可怎么办。

“草原上有没有女人为男人挡酒的习俗?”泠霜看着盛情难却的场面,知道推是推不掉的,所以,拉了拉段潇鸣的衣袖,问道。

“你……?”段潇鸣意外地看着她。

看着段潇鸣这个表情,泠霜就知道肯定有了。于是,也不管他,站起身来,抄起了身前的陶碗,抡起酒坛子就倒酒,倒完拿起来,与围着的大汉们手里的酒坛子一一碰过,仰头便是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好不英姿飒爽!

泠霜略数了数酒坛子的数量,她以碗代坛,有多少坛子就喝多少碗,等到她全数喝完,朝那群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男人们亮一亮空碗,率性地一抛,人就软在段潇鸣怀里了。

事实上,袁泠霜真的不会喝酒。

方才一个个木头一样杵着的男人到此时才明白了她的意图,旋即一声声赞叹激赏瞬间爆发,男人们大叫着为她喝彩,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汉家女子,竟也有这样的胆魄!这些草原汉子们无不对她肃然起敬,各个抄起了坛子,猛灌一通,而后全部散去,没人再敬段潇鸣酒了。

“不能喝还逞能。”早已醒过神来的段潇鸣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拥着她坐下来。

“我醉总比你醉好,我可不想伺候一个醉鬼!”这样烈的酒,酒性猛,后劲大,像泠霜这样量浅的,一喝就上脸。所以,才短短一会功夫,已经是双颊酡红。

段潇鸣疼惜地抚抚她的脸,正要说什么,一个忽然冒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尊敬的客人,我可以请你跳舞吗?”脆生生的嗓音,宛转悦耳,夹着马头琴的旋律,还有小银铃似有若无的叮当。闭着眼,已经知道是谁了。

泠霜睁开眼,仰视这个满身怒红,灿烂地就像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一样青春亮丽,会说流利汉语的女孩。其实,看年纪,她应该比自己小不了几岁。

“拒绝主人的邀请,会不会很失礼?”泠霜看向段潇鸣,故作沉思地眨了眨眼睛。

段潇鸣很郑重地点着头,可是那笑容却是狡猾地像狐狸。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这一项古老的草原风俗围着篝火,邀请跳舞即表示求爱。

“如果他们觉得我们很失礼,会不会就这样把我们扔出去?”泠霜再度很严肃地问。

“可能会吧。”段潇鸣思忖着回答。

“这样啊……”泠霜沉吟一会,看了看那个眸子灿若星辰的姑娘,又看了看段潇鸣,笑了:“但是,我还是不想答应,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段潇鸣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引得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最后,那个姑娘悻悻地走了,临走还用鄂蒙语说了句话。

泠霜问段潇鸣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死活不肯告诉她。气得她只想掐他。暗自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鄂蒙语,为着这个她已经遭了多少罪了!

她染了酒晕的面容浮现从未有过的娇红,映着火红的篝火,星眼迷蒙,香腮微鼓,煞是可爱。

段潇鸣心中一软,俯下头去,在樱唇旁浅点一吻,呢喃道:“我一直想为你做一件事。”

“什么?”泠霜觉得头愈见昏沉,还没有领悟过来他的话,已经被他抱起,到了场中。

他抱着她,随着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跳舞的节奏,不停地抱着她又跳又转。

泠霜被他转得头晕,正要喊他停下来,却听见马头琴变了调子,一声低沉醇厚的嗓音拉开帷幕。

“辽阔的草原上有座毡房,毡房里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人们都叫她努力格日玛,她的眼睛就象弯弯的月亮。”这声音恍如魔倻,点点滴滴,沁人心脾。

“哎~~努力格日玛~~~”忽而音调一窜,如鹤啸九天,引吭高歌:“我想把你带回家当我的新娘!”

“辽阔的草原上有座毡房,毡房里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人们都叫她努力格日玛,她的眼睛,就象弯弯的月亮。哎~~努力格日玛~~~我想把你带回家当我的新娘。”

“努力格日玛走过了我的身旁,她的身上散发着迷人的芬香,姑娘的身影好象天上的彩虹

跨过草原落在我的心上……”山重水复,折曲萦回,高调瞬间转低,如冈峦体式,低醇得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哎~~努力格日玛,我想把你带回家当我的新娘。”

“哎~~努力格日玛,我想把你带回家当我的新娘。”

马头琴的尾音还在风里徘徊,全场爆发出响彻云霄的一声狂烈喝彩,在那听不懂的语言中,她清楚地捕捉到了‘阿耶满’这个清晰的发音。

曾经,容颜憔悴的小惠无心地说过一句:“大汗曾经,是这草原上家喻户晓的阿耶满(意为最会唱歌的小伙子)。”

“可是,老将军去世以后,大汗,就再也没有唱过了……”小惠眼里难掩落寞,喃喃地说着。

是什么曾经令你这样悲伤?泠霜呐呐地伸出手,触上他的脸,这一幕飘渺虚幻地像在梦里,她几乎不敢去触,仿佛一触,他便会碎了。

年轻的女人们开始尖叫,少妇们艳羡地看着他们,忍不住回头嗔骂自己的丈夫。

心仪的男子在大庆典上,围着篝火对自己唱情歌,这是草原上的女人一生中最骄傲光辉的时刻,是一页要珍藏一辈子的美好回忆。

袁泠霜嫁给段潇鸣,几乎连婚礼都没有。没有满堂宾客,没有司仪,没有高堂,没有祝福,什么也没有。

今夜,你要将这一切,全都补偿给我吗?

从来不按着规矩办事的大漠苍狼,今日,也要循着规矩,安安分分地走一边繁文缛节?

那好,我们就来走一遍。

今夜,有满天星辰,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今夜,有宾客满堂,热情友好善良朴实;

今夜,有新人一对,男人和女人的纯粹。

那,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洞房,花烛。

他看着她的眼睛,他懂的,可是,为何这般迟疑不决?

“盎,我要你……”你做不下的决定,那,就让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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