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衣带渐宽终不悔(1 / 1)
“盎,谁来救我们?有谁,可以来救救我们?”
即使是狼,遇上了知己,遇上了所爱,也会温柔,也会善良。
“谁也不要,谁也救不了我们。”
“我谁也不需要,只要你在这里就好,你在,就好。”
洞房花烛,我给你留下的至深的痛,今天,你的男人把它还给你,
身为女子该得的呵护和快乐,统统加倍还给你。
一室春暖,膏烛冉冉,万千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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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段潇鸣不满地一声抗议,连眼皮都未动一下,便抓住
了在他胸前作乱的‘罪魁祸手’,嘴角微微带笑。
“你装睡!”泠霜本是笑开的一张脸,忽然就僵住了。
“我没有……我又没说过我睡了……”段潇鸣闷闷笑着,伸手一揽
,复又把美人入怀。
“……”
好一阵,段潇鸣也听不到她应声,睁开眼,恰见她一手各持一缕头
发,弯弯结节,将两人的头发编结到一起。
段潇鸣心中百感交集,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这么静静地抱着
她,看她将两人的头发一丝丝梳理开来,一股股绾实,一点点成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两不疑……何其易,又何其难!真的能两不疑了吗?
段潇鸣心为所动,哽咽难当,终是覆上她的双手,唤道:“桑儿…
…”
泠霜编着发结的手因他这声轻唤,生生顿住了。
微不可闻的一叹,须臾抬起头来,心头已是千思万绪辗转而过,段
潇鸣,你不该这样的……
泠霜不知该怎样面对他,既然不知,那就索性不要面对,所以故意
皱了眉头,一本正经地道:“说过多少次了!是‘霜儿’!不是‘桑
儿’!”
“呵呵……”段潇鸣笑得越发乐不可支,抬手抚上她的眉心,帮她
揉着,轻轻抚平,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颈侧:“好~,是‘桑儿’不是‘
桑儿’……”
泠霜抬起眼瞪他,看着他可恶的笑脸,那般得意。忽而一念闪过,
扬起一抹笑来,双手挣脱出来,上去使劲扣住他的齿关。
段潇鸣完全没有料到她这一招奇袭,毫无防备地就被她叩开,呆愣
愣地张着嘴。
泠霜眯眼一笑,伸手进去揪着他的舌头一掐:“你再说一遍……”
段潇鸣舌上吃痛,回转神来,丝毫不怒,反倒勾起一抹黠笑,横拦
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含了她的手指在嘴里细细地舔吮。
泠霜意识到不妙,想把手抽回来时,已经为时晚也!
“段潇鸣……!”最后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已经化作了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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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茫茫大草原,几场春雨下来,满目苍黄换了新装。
牧草的新芽冒出来,茸茸可爱,叫人都不忍心踏上去了。
段潇鸣每日都很忙,一出城就是好几天,除了视察去岁冬天牛羊马
匹的损失情况,更重要的,便是休整军队。各部新编进的士兵,既要
安抚,又要威吓,很多都自恃军功,并不把上级的管束放在眼里,经
常醉酒闹事,让段潇鸣很是头痛。
开了春,便是牛羊长势最好的几个月,牧民们都纷纷套了牛车,载
了家什杂物,拖家带口地往牧草丰美的地区去了。等到秋冬,牧草枯
了,牛羊都交给商贾卖了钱,再回到城里来。每一年,都是如此。
忽然走了许多人,城里顿时空荡荡的。
每个人都很忙,唯独泠霜一个人,整日闲着,无事可做。即使她想
做什么,也做不了。段潇鸣交代了,她必须休息。
所以,看护她的嬷嬷每天都会按时唠叨:该吃药了,该午睡了,该
散步了,该安寝了……
泠霜觉得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被管着的。总想寻个机会跟段
潇鸣好好磋商,要回她的自由,可他倒好,似乎是知道她要抱怨,索
性忙得连城也不回了。徒留泠霜一个人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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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是大妃额吉娜被遣返的时候。
段潇鸣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收拾行装,其实,也是给她面子,毕竟
,又有多少东西要收拾?该带来的,她也没有带来,想带走的,她也
永远也带不走,既如此,又何来收拾这一说呢?
想当日她来到拉沃时,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盛大的庆祝会,比过
年或者大祭都要隆重,一来是其父汗的权势,而来,自然是她‘国母
’的正统身份。
尊贵体无比。
而今,短短数月,天翻地覆,昔日的光华,在一夕之间褪尽,整个
人都仿佛老去了许多岁,泠霜去送她的时候,见她连眼里的神采也泯
灭了,完全的一个下堂老妪一般。
那般热热闹闹来,这般凄凄惨惨去,当时众星拱月般围绕在她周遭
阿谀奉承,挑拨离间的得宠或不得宠的姬妾,如今一个个争相竟避,
躲之唯恐不及。
拉沃城外,连天芳草,郁郁葱葱。
额吉娜与泠霜遥遥相望,各自感慨。
锦绣罗裙,被疾驰的劲风吹得猎猎翻飞。一步一役,两个人终究是
走到了一处。
“想我一生尊贵,如今落得这副田地,最后,竟是你一人还来送我
。”额吉娜叽里咕噜用鄂蒙语讲完,小惠便翻译给泠霜听。段潇鸣不
准泠霜出城,所以,为避耳目,泠霜只带了小惠一人在身边。
当日心腹的锦衣女子,早已为那胎儿陪了葬。
泠霜不语,只是怅然一笑,望着连绵到天际的嫩绿,心底自苦道:
今朝我送你,他朝,不知何人来送我。竟是谁送了谁,谁别了谁,长
亭古道,芳草依旧连天;柳岸灞桥,使君可还如故?
终究是人不如旧,衣不如新。
“想来也甚觉得可悲,与他做了半辈子夫妻,竟是今天这个结果。
”额吉娜万千惆怅,眉眼低垂,几欲落泪。
“他是怎样的人,归根结底,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泠霜不
去看她的眼,那一双老去的眼眸,除了暗淡,还有悲伤,居然像极了
吟月的眼睛。
想必,那眼的主人,曾几何时,也是烂漫天真的少女,像草原上的
夜莺,无拘无束,快乐无忧,也是倾城红颜,风华绝代,却被她的父
汗当作了一件贵重的筹码,押上了赌桌。可能,骄傲跋扈的哲那耶部
可汗以为他会赢,赢得漂漂亮亮。是啊,谁会想到,戎马一生的哲那
耶大汗居然会输给一个黄毛小子!而且,还居然输得这般惨烈——赔
了夫人又折兵!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可叹,可憾!
“总之,多谢你能来送我。”额吉娜转过身来,对泠霜涩然一笑,
接过侍女递上来的送别酒,对泠霜一举,仰头一饮而尽。草原女儿,
比男儿更为豪放不羁。
侍女捧着托盘在泠霜手边,白银的酒爵,清浅的酒色,被风震得波
纹绽绽。
“汉妃,您身子还没好,大夫说了,不宜饮酒……”小惠轻声在耳
边提醒,满面焦急担忧之色。
“无妨的。”泠霜亦是大气地握爵在手,对着额吉娜率性一举,干
了。
“真没想到,你倒是个真性情的人!”额吉娜看着泠霜豪气干云的
胆魄,微微笑道。
“女子本不该让须……”最后一个眉字还未出口,泠霜已觉不对,
头脑昏沉,眼前顿时一黑,连额吉娜的表情都没看清楚,便昏了过去
。
“那么多年,我倒真是小瞧了你!”额吉娜示意侍女将泠霜带上马
车,用鄂蒙语对小惠冷声一笑。
“大妃过奖了……奴婢也是在报大妃的知遇之恩啊!”小惠掩嘴笑
了起来,眼梢本就尖细,这么一来,挑得越发高了,比之刚才温顺面
目,天壤之别。怕是泠霜也从未发觉过,霍敏惠,竟有这样尖细的眉
眼。
“你这般人才,只要在他身上多费些心思,相信不久的将来,拉沃
的新一任女主人,就是你了!”额吉娜半是认真半是玩味地审度着小
惠道。
“承蒙大妃厚爱,若是真有那一天,奴婢必不会忘了报答大妃。”
小惠对额吉娜欠了欠身,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女人嘛,只要年轻漂亮,谁不是一样?!等袁
泠霜一死,说不定第二天他就纳了你!呵呵呵呵……”额吉娜放声张
狂地大笑,似是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