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康熙终于病倒了.听李德全说,康熙最近不光是胃口差,脾气急,连睡眠也不好.那天我正在外屋当值,突然听到一声哀嚎.李德全立马冲入室内.只听得康熙略带哭音的说: “皇后来看朕了.她面色不悦,质问朕如何不保得胤礽周全......”
“万岁爷，您做了恶梦罢了。”李德全在一旁劝慰。
“朕体胤礽丧母甚早，自其年幼,亲自教授学业.倾尽全力,愿长大成人稳固基业,可是……”
康熙再度哽咽，泣不成声。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出声道：“传八阿哥。”李德全走出屋外吩咐下去，转头看到我，便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出去。我只得乖乖的退了出来。不一会八爷急冲冲赶来。在走到五米开外，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下衣袍。忽得抬头见到我，神情自若的朝我笑笑，随即跟着李德全走进了殿内。
不一会李德全退了出来，只是在门外守候，他随即又吩咐我去找静琪奉茶。
我受令找了静琪，心想还是先别回书房好了。平时不是也是让我送茶的?今天让我去找静琪，不是明摆着支开人手而已。于是我随意的在殿外闲逛，但不敢走远。不一会，又见太子紧张兮兮的向书房走来。我不由得目光跟随着他。正当他欲进门时，八爷正好开门出来。两人互望了一眼，停顿了一下，随即各走各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走回书房门口。刚站稳，就听到太子的哭泣声传来。康熙的哽咽声又隐隐约约起来。估计太子的哀兵攻势得逞了。我想离太子复立不远了吧。
果然第二天，康熙在南书房招了不少重臣。我给各位大臣奉了茶后，也知趣的退了出来。李德全对我这次表现很是满意。但由于书房内人太多，一时缺少人手，特命我守在屋外。
我站在屋外心里开始盘算，康熙找大臣们是为了复立太子之事，可是事与愿违，八爷却再次受到牵连，更被康熙侮辱其母微贱。
果然一个时辰后，各位大臣面色惶恐的走了出来。八爷更是铁黑着脸跟在最后。他微微握紧的拳头暗示着汹涌澎湃的心情。他抬眼又看到我。我努力朝他笑笑，他也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此时此刻心照不宣的安慰估计是他最需要的吧。
他慢慢的走在最后，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无比。红红的宫墙配在他的身后，好似一副浓浓的油画，只是油画的色调苍凉单一，让作为观众的我忍不住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康熙四十八年终于到了。三月的某一天，我刚在屋里摆上食盒，只听檀雅笑嘻嘻的走进门。我问道：“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啊？莫非是捡了金子了？”
檀雅得意的一笑说：“你还真猜对了。今儿个，我得赏了。”说着摊开手把一片小小的金叶子露给我看。
“这么好啊？做了什么事情让万岁爷这么高兴，姐姐可要教教我！”
“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檀雅坐下来，托起腮帮子，仿佛在回想的样子。
“我今天只不过是泡了壶茶，万岁爷说喝着特别香，说我的泡茶技艺大有进步。便打赏了我。”檀雅笑了起来。“不光我，连静琪都得了呢。”
我心想估计万岁爷是心情好，看什么都好。如果心情差，看什么都差。连我们这些下人还不免挨板子。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对了，你赶紧去吧。李安达吩咐我，找你去书房。说是万岁爷醒了，要去那里画画！”檀雅说道。
于是我草草拔了两口饭，赶紧向南书房走去。
南书房外静琪正在等我，她见到我，便轻轻的说：“今儿个万岁爷高兴，你可别扫了万岁爷的兴头。”我点点头，朝她谢谢，便走入书房。
进入南书房，康熙不在，估计是午睡还没醒。我便先擦了下已经是一尘不染的书桌，再从架子上拿了宣纸，抖掉些灰尘，铺在了桌上。把晾干许久的画笔按照粗细排好，挂在笔架上。接着开始慢慢的研磨，准备等康熙驾到了。
我拿出怀表一看，差不多两点半了，估摸着康熙快到了。便打开门，守在外面，等着吩咐。
不一会，康熙果然来了，随行的还有四爷。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康熙不时还发出呵呵的笑声。果然如檀雅说的，康熙心情很好。
我跟随着李德全后面进了书房，站在一边。只听康熙刚坐下来便说：“哟，茜凝都准备好了？知道我要作画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真是个伶俐的丫头。”
我赶紧回到：“回万岁爷的话，都是李公公吩咐的。茜凝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康熙哈哈一笑，点头说好，又说道：“李德全跟随朕多年，简直就是朕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今儿又教导了茜凝这个丫头，简直一条大，一条小！”
康熙这么一说，屋子里面的人，都不免笑了起来。李德全更是低下头笑道：“是万岁爷平时□□得好，奴才只是擅自揣测罢了。”
“哎，今儿个，朕还准备让你揣测错了。茜凝，把上次珐琅做的宣德炉拿来给朕瞧瞧。”
我一听赶紧跑到书架上把上午刚擦拭过的珐琅小心翼翼的捧了出来。李德全接过，我又赶紧把书桌上的纸和笔等收拾一空。
“老四，你看，这中国画法的珐琅纯正鲜艳，图案清晰，色彩鲜艳明快，豪华富丽，比那西洋的浓厚感显得轻盈许多。”
四爷接到：“儿臣也觉得如此。”
看着珐琅，我不禁想到十三爷。十三爷擅长珐琅制作，设计品味一流，珍玩器皿，无一不精，是第一等的设计师和收藏家。我在猜，康熙今天心情好，拿了许久不曾赏玩的珐琅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用珐琅示意四爷替十三爷求情，给个台阶下，还是凑巧玩赏而已？
我偷偷看了一眼四爷，他还是那副默默不语的样子。看起来，他似乎并未感觉到康熙的暗示。那么我是否要再努力试探一下，成了，救了十三爷出来。败了，当做没事人般。只不过这个尺度还真难把握。
“茜凝,你在想什么呀?”康熙发现了我发愣,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想到了一个笑话.”我心想机会来了.
“哦?什么笑话?说来听听.”康熙笑道.
“奴婢记得关于这件珐琅还有个小小经历呢.听说上次万岁爷急着要见这器件,于是奉旨督办的人快马加鞭的用马车装着从制造府经过大街狂奔进宫.可是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阻塞不通.车夫奋力抽鞭,马车也停停顿顿,奇慢无比.督办的人心急如焚,想着快些给万岁爷呈上珐琅,便抢过车夫的马鞭,说道: “你坐边上去，我来!”说着,狠狠的给了马一鞭,那马嘶叫着,吓得人群果然自动让道.可是由于马车速度太快,让开的人群互相拥挤,有些人还打翻了贩卖水果的挑担.正在巡逻的官差见到了,很是负责,立刻追了马车上去.追了很久发现督办之人,便不敢上前捉拿.连忙跑回衙门回复: “报告大人，这个人肯定官不小，我不敢捉他!”
大人怒道: “ 不管是谁，扰乱市井,必要受罚!”
官差回道: “小的不知何人,只看到皇十三子为其驾车!”
我刚说完，康熙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四爷在微笑的同时，他朝我用嘴唇做了个几乎看不见的谢谢的发音，估计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老十三这个拼命十三郎,办起事来,风风火火,真像当年朕的精气神啊!”康熙靠在椅背上,两眼眯着,嘴角上翘,回忆道.
“茜凝啊，知道你素来和老十三交好。连笑话都是帮他逗朕开心啊！”康熙突然端起茶杯说道。
正当我准备跪下谢罪时，康熙又说：“罢了，前些日子，我对老十三也不免严苛了些。趁今日兴头上，找他一起过来看看这珐琅吧。”
我一听，心里就两个字：“有戏！”心里便兴高采烈的等着见到十三爷被释放的那天了。
十三爷果然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他特意上门来谢我，说是四爷讲给他听，那天是我借了一个笑话替他求的情。
我则说朋友之间有什么好谢的。一旁的四爷突然又出声道：“主要是茜凝给了个台阶罢了。而且看起来，皇阿玛的心情会一直好下去，直到……”
我心里真暗暗佩服，四爷真是个心如明镜的人。别人看不透的事情，他心里清清楚楚。怪不得最后继承皇位的就是四爷，实在是实力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