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箱子里的男人!(1 / 1)
这……她简单不敢相信这就是小时候总爱在沙子堆里打滚,全身黑得像锅底灰的瘦骨嶙峋的鸡骨草。自四岁起,沈嘉应就闹了肺病,那时候沈阿姨老煮鸡骨草排骨汤给他喝。他人又小又瘦又黑跟刚挖出来的草根一样,所以外号叫鸡骨草。
嘉应五岁时,沈家就搬到杨家隔壁。初来乍到,杨家的人特别热情,小丫头杨漾也很懂地主风范,拉着他到处去玩。一开始,他没看出来她是个女孩子——剪个小刺猬头,穿背心小短裤,总爱挥着把玩具□□跑来跑去。三伏天时,她光着上身爬到树上掏鸟蛋。打起架来像头小野兽似的凶猛。她说,叫我大王啊,我保护你!
他还比她大半岁呢,他当然不乐意,他们俩就掐上了。引发矛盾的事还很多很多。比如,玩盖贝壳游戏,他赢了,她不服输,闹翻了。他和隔壁的静静捉迷藏没有叫她,闹翻了。他多数打不过这小野兽,被她欺负得够呛。
杨漾自己可以欺负鸡骨草,却容不得别人这样做。鸡骨草同人打架,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助拳,同仇敌忾,摆出大姐头护小弟的派头。沈阿姨就开玩笑说:“杨漾以后做我儿媳妇。”杨漾的妈立即呼应,好!
杨漾知道媳妇是什么回事,正要表示自己不满时,就看到鸡骨草眼皮已翻到天上,呸了一句。
两人当场翻脸,杨漾说:“哼,要我做你媳妇,照一日三餐的揍你!”
鸡骨草哼一声:“你嫁得掉才怪。”
昔日欢喜冤家再见面,往事纷杳而至,杨漾像有人在使劲挠腋下似的,不自在地想笑。贼溜溜的目光在沈嘉应身上转了一圈:呼,变化太大了!十岁时那块和着泥的大山芋,像被雨水狠狠地洗涤一番,露出了璞玉的本质。
面容相当白净,简单的白衫黑裤,气质儒雅俊秀。坐在一堆人中,如池塘中密密匝匝的绿荷中独自盛开的一支白莲,清秀,显眼。从大西洋彼岸学成归来,还夹一点很文艺的忧郁,已是亮闪闪的青年才俊了。
杨漾挠头发,心里骂:该死!鸡骨草咋长得这么英俊了!
读初一时,他家就搬了。她也只远远地见过他几次,背个灰色的比自己身体还重的书包,走路飞快,还毛毛躁躁地踢着脚底的沙,反正是一副解放前没吃饱饭的小孩模样。那时候他俩已经知道害羞了,见面一低头就过去了,招呼都不打。读初三时,他家里因为沈叔叔的工作调动就迁到另外一座城市里去了,房子就转给了嘉应的大伯。他俩就再没有见过面了。
后来又听妈妈说起,鸡骨草越来越有出息了——高中成绩全校第一,考上了重点大学,后来又获得学校的奖金去了国外读硕博连读。她切了一句:真怪,他都是抄我的作业的人!
杨漾抓了抓脑袋,讪笑着说:“好久不见了,有六七年了吧。鸡骨草,还真没认出来是你。”
“你的记性比我差多了!”嘉应笑道:“……你就算化成灰,我还是认得你!”
“呸,你才化成灰呢。”说到变化,杨漾下意识地懊恼起自己的苹果脸来——腮边挂着的婴儿肥,从五岁跟到现在,怎么减肥都没用。还女大十八变呢,这下子证明她没有比以前好看一点。真是不公平啊。
“你刚才在相亲吗?”
明知故问。杨漾知道他想借机取笑,也懒得费神争辩:“呃,别提了。”
沈嘉应偏要再提,揶揄道:“够精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吃不得一点亏。你算数真的很厉害,小数点后面两位都算到了。”
记仇呢。三年级的时候,他每抄她一次作业,她就要收他五毛,少一毛就要用一个苹果代替,不然她会揍得他眼冒金星。
“那有什么……”杨漾干笑两声,用眼神制止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话题:“鸡骨草,够了啊。”
“上周去大伯家时看见你妈了,她叫我跟你联系,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嘉应对她的终身大事很感兴趣,郑重地承诺:“这事虽然很难,但我决定揽下来了。”
杨漾一听就来气。心里暗自怨起老妈来了,这事劳谁也轮不到鸡骨草操心啊,这不应了他小时的咒——羊羔这妹子铁定嫁不掉。她眼仁斜向右上方:“去去去!我用得着别人介绍!?”
“是不用。你的自我推销能力也挺好的,我刚刚见识过了。”嘉应狡赖地一笑。
七八年没见面,开场白好歹应该讲点叙旧的客气话吧,这小子光一门心思取笑她。她索性不再客气,笑嘻嘻地说:“你怎么还是这个猴样呢,说话老气横秋,像个七爷八爷似的,要找不到老婆,我介绍一个给你。”
话音刚落,有女人走过来了。脚下踩着红色小高跟,蹬蹬地满堂皆响,引人注目。她亲昵地勾住嘉应的手臂,说:“亲爱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绵花糖似的娃娃音。语气不像是道歉还是在撒娇,激得杨漾一身鸡皮疙瘩,打量她:切!美女。身材高挑如模特儿,白嫩如杏仁的皮肤,一双大又亮的杏眼显得风情万种。腰肢柔若无骨,妆容无懈可击。而杨漾穿着运动装,像登山队的导游一样,从背后分不清性别。
嘉应说:“林爽,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杨漾。”
杨漾吐吐舌头:“得了吧,我是他的大姐。”
“大你个头。”嘉应做了个敲她脑袋的手势。
林爽扫了杨漾一眼,露了个矜持地让人有距离的笑容。
有美人在侧,嘉应立马就坐不住了,起身说:“羊,我刚在这里安了个窝,周六你来玩好不?”
杨漾觉得他讲客气话,摆手说:“再说咯,走你的吧。老熟人,还客套什么。”
嘉应笑了笑,把手机从她手里直接抽过来,按上号码,拨了一下,听见袋子里的铃声响了。他愉快地说:“记得——周六一定要打这个电话。”
杨漾望着两个漂亮的人儿手挽手离去的背影,心里骂了一句,鸡骨草,你小子有女朋友了,还约我干嘛,有什么好玩的!
杨漾收起桌子上那相亲男丢下的十块,结了帐,往家里去了。在路上算了一下,靠!坐的士,买玫瑰花,喝咖啡,相亲亏了62.3元。
踏进家门时,她浑身大汗漓淋。把包和眼镜往门上一挂,瞅到门口的那个大纸箱子,乐悠悠地想:洗完澡,再来整这个玩艺儿!
边走边把T衫脱了,远远地朝沙发上一丢,裤子也要洗了.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高大俊秀的身影——哎呀呀,居然碰到鸡骨草了!帅是帅了,人还是惹人厌!
她哼着歌,边跳边把裤子脱掉,挂在手上晃来晃去的。一个人住就是这么好,即使脱得净光也不要紧。事实上,她经常就这样穿三点式走来走去。因为房子通风不好,实在太热了。
等到她把内衣解下来的时候,身后有了响亮的滋滋的透明胶猛地撕开的响声。杨漾吓了一跳!莫非屋里有人?她转过身的同时,发现那个纸箱子在动——接着,胶布崩开,它自己打开了。不仅如此,还蹦出个人来。
杨漾尖叫了一声,然后本能地往后一退,护住了胸,又想起自己裤子已脱了,又伸出一只手护住内裤。这一分钟,已经吓得惊慌失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