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0(1 / 1)
黎瑞的心里就像憋着一股气。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骆言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说不上特别喜欢,因为他从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至于她喜欢的类型到底是什么,她也无法准确说清楚,不过如果要认真计较,骆言应该是她不喜欢的类型。
因为他曾经是温诗情的男朋友,因为他隐晦地表达过对自己没有兴趣,因为他高高在上,因为他和自己不一样。
然而,他却让她非常在意。
在意得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最落魄的时刻。
这个想法改变的契机是在黎瑞晚上看到薛莉回来的时候。薛莉为了能够在娱乐圈再次翻身,每天想尽办法挤进上流社会的圈子,常常夜不归宿,黎瑞也习惯了宿舍里剩下自己一个人。
黎瑞上一次见到薛莉已经是三天前,彼时她打扮得相当性感,将她的好身材显露无疑。薛莉简单地跟黎瑞交代她要去一场商业聚会,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可是到今天晚上薛莉回来,她却带着一身的伤,眼眸里也没有了光亮。
黎瑞吓得不知所措,薛莉只是一声不哼地脱掉了高跟鞋,埋头倒在了沙发上,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似乎是睡着了。
黎瑞见薛莉的伤口在渗着血,宿舍里连一支药膏都没有,连忙出门买药。回来的时候,薛莉还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黎瑞坐下来给她上药,然而她的伤口一个接一个,似乎怎么都找不到终点。
黎瑞犹豫了一会儿,脱掉了薛莉身上的裙子,裸-露的皮肤上居然布满了绵延不尽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黎瑞认出了鞭痕、咬痕、烧伤等各式伤口,她难以想象薛莉当时到底是如何承受这些疼痛的。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的刺痛让薛莉有了反应,她轻轻地抽气,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黎瑞禁不住问:“这三天你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
薛莉过了好久才说:“有间影视公司的老板看中了我,他说接下来有部电影的角色挺适合我的,这三天,我都在他那里试戏。”
黎瑞知道薛莉口中“试戏”这个词并没有那么纯粹,可她也不好去追问那段试戏的过程。
“那个老板有独特的癖好。”薛莉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黎瑞的心揪了起来,她给薛莉翻了个身,薛莉的发丝落到了一旁,黎瑞才看见了薛莉脸上的泪痕。
“黎瑞,我不想输。”薛莉说,“我情愿痛,也不想输。”
黎瑞看着薛莉的眼泪,涂药的动作放缓了下来。
薛莉坐起身,在灯光的照映下,伴随着阴影,身上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痛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是输得久了,会爬不起来。就算是死,我也要风风光光地死在这个圈子里。”
“你比我勇敢多了。”思前想后,黎瑞只能这样说。
薛莉的嘴角扯了一下,不知是哭是笑,她倚着黎瑞,静静地流着眼泪。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找个人来依靠。黎瑞,你呢?”
——
哪怕薛莉遍体鳞伤,第二天早上,她却已经表现得若无其事了。
不久后薛莉就从那间影视公司那边收到了消息,电影虽然还在洽谈阶段,但薛莉已经成了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不过越过公司私自接戏自然是违反了新尘的规定,即使女主角最终真的敲定了薛莉,没有经过上面领导的首肯,接到片约的时候新尘这边仍然有大把理由把戏推掉。于是薛莉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就忙着去讨好新尘的领导,同时也要继续到影视公司的老板那边“试戏”。
薛莉身上的伤越积越多,可前途却货真价实地明亮了起来。薛莉的积极打动了强哥,逐渐对她有了解封的想法,那部谈了好久电影的角色最终也真正敲定了下来,虽然不是起初说好的女主角,但薛莉也获得了一个戏份颇为吃重的角色。
唯独黎瑞还停在了后头。
和新尘的合约到期的日子迫在眉睫,黎瑞思前想后,终于拨出了通讯录里那个长达半年没有联系的手机号码。
第一次打的时候,被人给挂断了,第二次,忙音,第三次,关了机……黎瑞隔一段时间就不死心地给他打电话,直到某天深夜,那边的人才终于接通了。
“你有什么事?”
开头的第一句,语气就相当生疏。
黎瑞不答反问:“我想问你有空么?”
他也不回答她,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有什么事?”
黎瑞说:“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那边停了几秒,黎瑞听到了他的嗤笑:“黎瑞,我该说你的这顿饭请得太迟,还是太过凑巧?”
黎瑞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不论怎么样,只要你能来就好了。”
“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
“我会等你的,骆言。”
他索性挂断了电话。
骆言的态度在她的预想之中,但他既然接了她的电话,就等于事情还有一定的商量之地。黎瑞事先花了很多渠道了解过骆言近期的行程,她定下时间和地点,给骆言发了告知的短信,骆言自然没有回复。
黎瑞选择见面的地点是之前骆言带过她去的那间酒吧,酒吧老板和骆言是熟人,得知黎瑞会在这里和骆言见面,酒吧老板很爽快地就把打烊后的酒吧留给了黎瑞。
黎瑞凭着记忆,点了一杯上次骆言喝的东西,时不时喝一小口,安静地等待着。
黎瑞后来忘了自己喝了多少杯,醉意开始涌了上来,但是骆言还没有来。
她没有老套地对他说“不见不散”,但是除了等待,她也无法为他做任何事。
等他来了以后,她要对他说什么呢?
她突然忘记了约他的理由,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的掩饰都褪去了外衣。
也许,她只是想亲眼见他一面而已。
——
清晨五点,骆言停步在了酒吧的后门。
昨晚他一直在医院里陪伴着前不久因急病住院的骆母,他让人封锁了这个消息,这段时间他暂时放缓了工作,尽可能地给骆母长久以来缺失的照顾和陪伴。
他本来没有过于把黎瑞的约定放在心上,只是刚才满身疲惫离开医院的时候,开车前来接他的Albert问了一句“不去见见黎小姐吗”,然后当他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
翻出通讯记录,除了之前那一通电话和告诉他见面时间地点的短信,她昨晚一次也没有联络过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自信还是已经失望了,决绝得一如这半年来的杳无音信。
骆言伸手正要打开门,这扇门就先一步开了,走出来的人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哟,你来了。”
骆言的手放回了兜里,“怎么,你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
“是那女人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我昨晚打烊后就把酒吧交给她回去了,刚才我有个朋友经过这里,说看到我的酒吧还在亮着灯,我以为是你们俩走的时候忘了关灯,于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只看见她一个人在里面。”酒吧老板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你是现在才来啊。”
骆言问:“她现在走了吗?”
“还没,不过,该说是走不了了吧,她喝过的酒数都数不过来,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不过叫她的时候倒还有一点反应。”酒吧老板见骆言始终一动不动,主动让开了路,“看人家一直硬撑着等你过来,你不进去看看她?”
骆言想了想,说:“我还有事,只好麻烦你再照顾她一下。”
酒吧老板隐约明白了什么,他看骆言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想到酒吧里那个孤寂的身影,作为旁观者的他仍然不由得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去看看她?”
骆言回头,出奇认真地摇了摇头。
“打扰你了。”
骆言回到轿车上,在车里等待他的Albert心里尽管讶异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但是仍然缄默地开着车。
骆言拿出手机乱按一通,思绪却一直不在上面。他扔开了手机,“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见她一面?”
Albert不是特别清楚骆言和黎瑞之间的真实情况,不过按照骆言的说法,看来刚才他是去到了酒吧门口,但似乎并没有进去和黎瑞见面。
“要不要去见一个人是骆先生你做的决定,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黎小姐就算做了惹你生气的事情,应该也不至于完全……老死不相往来。”
骆言低声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她找我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我就不妨直言了。之前的莫琳小姐不过是你在聚会上一个应付朋友的借口,但你也因此给了她不菲的回报。为什么你却无法把黎小姐如今的请求一视同仁?”
轿车在骆言的沉默中抵达了目的地,Albert关掉引擎,问出了最后一个越界的问题。
“骆先生,你是不想让她成为下一个温小姐,还是,害怕她会成为下一个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