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替身(1 / 1)
茶花开满庭院,洁白温润,旁若无人,仿佛连一阵微风都成了惊扰。不逊雪花清雅韵,恰似娇艳玉芙蓉。将猎俯首抚弄着婉约动人的花瓣,想起它的花语,不免心生怅惘,
你怎能如此轻视我的爱情。
怎能如此。
“没想到陶庄主竟也是个怜花之人。”将猎闻声回过头,正对上叶千凉公子那双温润的眼睛。
“叶公子今日就要动身?”
“嗯,这几日多谢庄主的盛情款待,只是武林大会即将开始,家父急着召我回去,陶庄主不去参加么?”
“我对此也不是很有兴趣,况且”,将猎笑道,“这盟主之位非叶公子莫属了。”
叶千凉吓了一跳,连忙谦恭道,“庄主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江湖后辈罢了,哪里能担此重任。”
将猎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还会回来么?”
“会。”叶千凉笑笑,衣袂翻飞,容颜明媚,一身微光,宛若星华。他真是像白茶花一样冰姿玉质呢,将猎如是想。
叶千凉的背影逐渐远去,将猎动了动嘴唇,却未吐出一个字,只是凝望着他那墨绿光泽的长发,失了神。这个人,太纯澈太善良,终究是不容亵渎,不可玷污。
陶将猎是当朝七王爷,也是武林庇护庄庄主,喜好汇聚各路正义侠士,为其提供衣食与庇护,尤其是那些被江湖第一邪教万戒教盯上的武林中人。任何高手对这庇护庄都还是有所顾忌的,这里有朝廷势力,更有无数高手门客,所以一旦进了庇护庄,也就可以说是安全无忧了。
将猎这个人,虽生得剑眉星目俊秀非凡,动也动得静也静得,却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说是傲气霸气,还不如说是王者之气,像是初冬的雪染霜的松哀啸的风凌厉的刀百鬼群行的夜。正应了世人对他的评价,
一身茶花一世白
一面流光一岸海
一眉冷月一夜寂
一眼疏离一生哀
谁会知道这样一个疏离的人,会默默地喜欢了叶千凉八年。当年大英雄叶千凉公子杀了万戒教老教主被大力追杀只能暂时躲到庇护庄,将猎一见,便误了终身。八年来,舍不得放弃,又不能拥有,只能远远地看着,竭尽所能地守着,午夜梦回时念着,再无其他。
将猎叹了口气,暂时压制一下对叶千凉的想念,开始对眼前的一众美人挑选起来。每年皇族和官员们都可挑选一位花宫的美人作为妾氏。妾氏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其实根本上,就是达官贵人的玩物,常常死的死,伤的伤,下场凄惨。
虽然花宫的男男女女都是天生尤物,但将猎却毫无兴趣,推脱了好几次,无奈今日被皇兄亲自带来,硬着头皮也得挑一个回家。
“七弟,有中意的么?”
将猎皱了皱眉。所有人都一样,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因为他们都不是你喜欢的人。随便一个吧,刚要开口,将猎突然注意到角落的那一袭长发。柔顺长垂,墨绿光泽,像极了千凉。将猎心一紧,就他了。
将猎把他叫到眼前来,才发现此人戴着白色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嘴,和漂亮的下巴。。
花宫的族长忙陪笑道,“王爷,这孩子半年前受过伤,失了忆不说,还毁了容,戴的面具和皮肉长在一起,摘不下了。这里个个都懂事出色,王爷您还是换一个吧。”
将猎并不在乎他长什么样,继续问道,“叫什么?”
“回王爷,小人名叫凌戈。”
“凌戈”,将猎翘起嘴角,“好名字。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凌戈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皇上一直都不清楚这个皇弟在想什么,反正从小到大只要他要的自己就会给,于是笑着答应,“好,赐封。”
凌戈乖乖地跟着回了王府,王爷赐给他一处轩房,名为燕前轩,一名贴身小仆,名叫荣华。荣华一边忙里忙外,一边絮絮地念叨着府上的规矩和禁忌,“外院住的都是王爷的武林门客,公子没事不要踏出内院。还有,东面的夜凉轩是王爷特意为千凉公子...总之任何人不得靠近,公子千万要记住!还有,王爷虽然喜怒无常,但是总归心善,惹王爷生气时千万不要嘴硬,服个软,就不会吃苦了。还有......”
等荣华说完了,天都黑了,凌戈揉着吃饱的肚子,笑眯眯地看着荣华。
“你渴不渴?累不累?”凌戈递过去一杯水。
荣华一看见水,顿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伸过手想要拿,又突然觉得这样没上没下的,太不妥。
“喝吧,以后私下里把我当朋友就好。”
荣华惊讶地瞪大眼睛,见凌戈眼里的真诚才明白这不是说笑,于是不好意思地傻笑,“公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
凌戈也跟着笑,荣华单纯,他可不是。主子?不过是换了个形式的奴仆罢了。只怕这主子,到时还不如一个下人。以后需要荣华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
按照吩咐凌戈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不着寸缕地裹在被子里等待王爷今晚的临幸。没有羞涩或者欣喜的心情,凌戈只希望等会儿不要太难熬。
将猎踏进燕前轩时,正看见凌戈侧卧的背影。墨绿的发丝沿着白皙光洁的颈间顺在胸前,被子下起伏的形状昭示着床上人宽肩窄腰的修长身形。将猎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意乱神迷。这背影太像千凉了,简直一模一样。将猎从背后压了过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好像是抱紧一场梦。
凌戈刚要开口,便听见王爷沉声命令,“别说话,别回头。”
如果一个人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求一个相像的替身。
凌戈跪趴在床上咬紧嘴唇被折腾了一整晚,沉睡过去时他暗自想,不知是沾了哪位公子的光,还不算太痛。
他不知道,折磨才刚刚开始。
将猎一睁眼被白色的面具吓了一跳,一脚便把凌戈踢下了床。凌戈揉了揉摔青的额角,意识逐渐清醒。将猎也记起了昨晚的事,懊恼又愤怒。一面不齿自己对千凉的龌龊想法,一面又憎恨自己的不忠。明明口口声声说着一生只挚爱千凉,却又克制不住地享受着别人的身体,这样矛盾又自责的心情,让将猎暴躁不已。
“跪下!”,将猎呵斥,“以后不许睡在本王身边!”
凌戈忙要起身,但腰腿间一阵疼痛传来,身子瞬间又软了下去。凌戈呼了口气,再次努力了一会儿,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小声答道,“是。”
将猎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见王爷走远,凌戈便再支撑不住,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荣华见着裸/身在地的凌戈可吓坏了,忙把他扶上床。
荣华满眼担心焦急,“主子,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凌戈轻声说,“我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刚刚入睡,凌戈就被荣华大力地摇醒,“主子别睡了,王爷唤您。”
凌戈匆忙地穿好衣服赶到王爷寝宫时,脚步虚浮不稳,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将猎正坐在桌前喝着茶,见到凌戈来了,眸子骤然冰冷。只要是看见凌戈,将猎总是控制不住地盛怒。因为凌戈提醒着将猎自己有多么不堪。
凌戈恭敬地跪在地上,“王爷。”
“脱衣服。”将猎冷声命令道。
凌戈一愣,开始乖乖地解开衣衫。衣衫逐渐褪尽,露出白皙的脊背,上面赫然纹着一片鲜红的图案。妖娆凌乱的彼岸花瓣,狰狞邪恶的血蜘蛛以及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火焰,使整幅图诡异而又骇人。
将猎昨晚看见这幅图就感觉极其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叶千凉身上绝对不会有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想到这儿将猎猛地把凌戈拎起来按在桌子上,抬手便把药水倒在了凌戈的后背。凌戈突然感觉一阵天昏地暗,太痛了!后背的整片皮肉都在慢慢被腐蚀,凌戈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腐蚀的速度和深度,连四肢和头皮都跟着一起疼,疼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将猎用力太大,凌戈挣扎不动,只得咬住自己的手臂,一阵浓郁的血腥味进入口中。无比漫长的一刻过去后,将猎终于松开了手。凌戈的肩膀被按得淤青,肩骨都脱了位,他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血流在桌子上,杯盏上,甚至流了满地。
“晕了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凌戈咬咬牙,从血泊中撑起身子。
将猎看着眼神顽强嘴角带血的凌戈,抑制不住一阵烦躁,“既然没晕,自己回去吧。”
“是。”
凌戈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衣衫都被鲜血染透,他一步一咬牙地往前走,滴流在路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凌戈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坚持着走回去。一到家,便趴在床上,晕了过去。
他是被疼醒的,后背,肩膀,手臂,连牙都疼。荣华正守在床边,看样子是哭过了。见凌戈睁开眼睛,荣华又哭又笑,“主子,你可吓死荣华了!”
凌戈想说话,却发现没有力气。
“主子,大夫刚刚给您上过了药,说是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到时候新的皮肉长出来,连疤都不会留。您再睡一会儿吧!”
凌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很多记忆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他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不记得那些纹身上怎么来的,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只知道他一醒来,便被告知了花宫历历代代的使命。全心服侍自己的主人,不能反抗,不能逃跑,不能自杀,否则将为家族带来祸端。
也就是说就算明天让我刀山火海下油锅,我也必须接受?凌戈想了想他的父母兄妹,认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