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调戏(1 / 1)
她的轻浅呼吸就在他身前,虽然抓着他臂膀的手比当年有力了许多,可在他眼里,她依然是那个柔弱的小姑娘,他还是情不自禁的环住了她,尽管隔着那身让他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狗皮。
这十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似乎并没有对即将狼狈的跌下台去而心有余悸。
“真的只有扒了这狗皮,你才肯接着唱吗?”
他支支吾吾,“恩。”
就像当年一样,他其实不知道他从贫民窟大街上捡回来的脏兮兮小姑娘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听戏,他只是偶尔哼了一句,雷打不动的她竟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逼着他一遍一遍的重唱,而且还字字句句的纠正着他,那么多的折子戏,性子极差的她竟从没有不耐烦过。
自从知道她喜欢,他就按着她的心思认真的学,练好了再唱给她听,看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他后来才知道,因为她愿意教,他愿意学,所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他成功了,只唱了一场便在上海有了小小名气,连他自己都吓坏了,可他没有武功底子,很多戏也只是能开口,所以,若不是从前捧场的人求着,他已经不怎么上台了,安心呆在梨园里来教书。
他想过,她大抵是从哪个有名的戏园子里头逃出来的吧。
“你确定要扒?”
她的手松开他,停在了衣扣上慢慢捻动。
风情万种!
他脑中只有这四个字,已然明白自己是被她给戏耍了,僵着头皮说什么都不是,涂着油彩的脸就像被浇上了一锅开水,烫的他浑身都泛起了一阵炙热。
直到指尖传来的阵阵凉意唤醒了他已经断掉了的思维。
她的指尖不知何时已拢住了他,正在引导他解着那些金色的纽扣,他随着她的动作木讷着,甚至不敢自主的动一动手指,连呼吸都屏住了,直挺挺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怕惊了一只休憩的蝴蝶一般,然而指间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解了纽扣,见她作势要脱去上衣,他嘴角几不可察的动了动,挣脱了她,还自觉转了脸,可是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声音大的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然后就听到她在身后笑骂,于志和,你可真是傻透了。
他也觉得自己傻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要碰上她还是节节败退。
她依然是这么爱捉弄他,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喜欢着他,还会像从前一样被他气的跳脚叫着于志和,冲过来揍他一顿?
可是她现在是什么?是他今天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继任特高课课长的特务头子宫本显子?是日本人对付同胞的一把利剑?纷繁芜杂从脑中呼啸而过。
那一夜,她只着薄薄的中衣,坐在台下冰凉的水泥地上,他立在台上,没有二胡咿呀,只有他或激昂或缠绵的唱腔回荡。
他一折接着一折,她没有喊停,他不想停,哑了声线依然要挣扎着唱下去,而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了从前的温情脉脉擦汗递水,不过是各怀心事。
他唱了一夜,她听了一夜,够了,她想。
她捡起外套转身的时候,说了什么,他听不到,却看懂了她的口型。
“志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