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新来县令(1 / 1)
桃花谢落,春季已过半,毕家父子每日早晚两班倒去赛江南坐镇,杨柳除了偶尔去视察一回,便是在家教养钰儿,她如今腰身瘦了不少,虽不如先前少女纤细,可凹凸有致更添一股风韵,容安开始琢磨着年尾时再怀个闺女的事儿了。
把这想法同杨柳一说,杨柳却摇摇头:“等两年吧,等钰儿能上学了再生老二,年年带孩子,我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上次街口有唱大戏的我都没能去看。”噘着嘴颇有怨言。
容安听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日日忙着,回来虽也带钰儿,可孩子到底要杨柳多些,以前没这么忙的时候一家人天天乐呵呵的,如今有钱了却生了这些厌烦情绪,是自己太疏忽了。
思及至此,心里勾画出一个计划来,却是未对杨柳说,只是开始默默计划……
金老爷和县太爷金明以及金夫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同前来拜访了毕府。原来金明任期已满,要上调靖西府了,是约上本家金老爷一同来给容王私下告别的。
在他任期之内,排河镇家宅平安,没甚大事发生,容王的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广德皇帝时而问起靖西之状况,也让靖西党派上了心,上报的年表报告也把排河镇往好了说,广德皇帝见金明这县官做得如此不错,便着吏部考核政绩,往上调了一级,因此夏季一到,他就要去靖西府府衙任八品知事,自知托了容王的福,特意过来感谢告别的。
同来的还有金明的夫人刘氏,上次赛江南开张她没出现,只因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那日上山还愿去了,这次无事便和金明一同前来,由夏菱领着去见拜见杨柳。
刘氏是个刻板女人,虽才三十来岁,可说话举止老成异常,就连发髻都是一成不变的圆髻鬓簪,坠珠步摇一件没有,贴着头皮一排柳叶簪。五官本不寡淡,可画的妆太沉,配上严肃的表情,瞧着就像个不苟言笑的教堂修女。连她身后的丫环也如出一辙,端的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杨柳请她落座,刘氏用标准礼仪姿态坐在了凳子上,看得杨柳赶紧也挪了挪腰身,跟着坐直了些。
这等无形的压力往屋里一扩散,夏菱也站起了军姿,秋蕊端着茶水则比平时更加稳当,规规矩矩送到了桌子上。
“谢谢!”刘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客气了一下。
秋蕊福了一福,退下了,她怕听到刘氏的声音,像夫人讲的故事里的机器人,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这样的人是没有啥意思的,杨柳耐着性子跟她拉了几句话,不由得同情起金明来,这是什么样的运气能娶得这样神奇的娘子?想想那得到金明喜爱的林如雪,不正是跟这刘氏南辕北辙么?
容安和毕老爹留金老爷和金明吃了一顿酒,祝金明步步高升上任愉快,又送了一些赛江南自酿的美酒以及点心给他们。如今赛江南的这些特产是有钱都难买到,除了有时间去堂食便是要提前两天定做,容安这一出手,金明如何不高兴。
待拜别了毕府,金夫人上了自己的马车,金明和她的丫头交代几句,回身爬上了金老爷的马车。
“叔公!”马车里没外人,金明按辈分唤了金老爷一声,笑得委婉。
“金知事有何吩咐?”金老爷不傻,这金明是他看着长大的,笑成这样表明有事相求。
金明抖抖袖子:“小侄后日就要去靖西府上任了,如今上头查得严,银钱万万送不得的,且也太过显露,可这赛江南的点心酒水要提前预定,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小侄想着您能不能……”他抬手指指金老爷那份礼盒,不得不说,赛江南这礼盒做得可真漂亮,淡紫银丝的花纹,七寸乘一尺的容量,里头用雕花棉纸衬托着各色糕点,且还点缀着干花,高档又大气,送给州府上级讨女眷欢心是再美不过了。
金老爷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了,你拿去吧,反正我家里也没有女人好这一口。”这要搁以前,大夫人还在的时候,他肯定二话不说带回去让她处置的,可如今家里三四五六几位姨娘,没有一个能抬起来撑场面的,唯一一个在他考虑之中的二姨娘在上个月生了大病,出府养病去了。而金四姑娘自从大夫人死后也撂了挑子,隔三差五去自己闺女家小住,鸡鸣村杨家最多时日,这让他倍感无奈。
至于张九儿,从赛江南回来后就进了祠堂,百般吵闹寻死他也懒得理会了,给儿子请了一个奶娘和一个教导女先生,权当没有娘只有爹。这个月把张九儿放出来后又花银子把祠堂修葺了一遍,再划了个破院子把人关在里头,除了每晚能骂声,身边倒是清净了。可因为这事,他情绪一直低落,连晚上都是睡在怡情楼较多。因此,这些礼盒有甚好带回去的,不如给金明去做人情。
金明笑嘻嘻的拎着四个花色的礼盒和佳酿回了自家马车。金夫人见了,冷笑一声,讽刺道:“你这是连自家叔公的便宜都要占!”
金明脸一赤,被气的。可到底这么多年夫妻,刘氏的性子他知道,说出的话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他要是回了嘴,更难听的立马就出来,只能忍着。
他能忍,那刘氏却不依不饶:“这托了人家的福升了官儿,又拿人家回的礼去讨好州府衙门去你也不嫌丢人。”
“你……”金明没忍住,回眸怒瞪道:“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说了立刻掩口,担心的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冷笑:“这就叫——报应不爽!这小半辈子都还没过去呢,你且慢慢熬吧!”
“娘子!”金明一把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外加痛心疾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你肯回心转意,我立刻把林姨娘送出府去?”
刘氏唰的抽回手:“别碰我,你脏!”
金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成了一片铁青,两个人左右僵坐着,再无交流。
晚上,杨柳把钰儿哄睡着了,窝在容安怀里聊八卦:“那个金夫人怎么那么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容安和金夫人只打了个照面,饭桌上也没有盯着别人家女眷瞧的习惯,杨柳这么一说,他不知所以然。
杨柳把今天的情况略略说了一遍,末了缩缩脖子:“真不知县太爷每天的日子怎么过的,就这一会会儿,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要是日日对着……不敢想象。”
容安噗嗤笑了:“真有那么夸张?”
“当时又不止我一个人在场,真的,一点也没夸张。”杨柳爬起来学刘氏的样子,没注意肚兜带子从小衫里挣开了,春光乍泄,容安把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在她还在尽力模仿刘氏表情的时候一个猛扑,成功转移杨柳的注意力。
……
大妨新官上任,地方的头头脑脑都得去恭贺一番,一是打探虚实,二是看看风向,毕竟这地方官的态度同自己日后的生意活动是紧密相连的。
容安没去,也压根不用去,只是在赛江南的饭局上听到了新县令的消息,当时桌上有金老爷林老爷和贾洪,这仨打了两个时辰的斗地主,又泡了半个时辰的温泉,为感谢他们长期以来的照顾,容安送了他们一桌酒水,做东相陪。
“老弟!”贾洪如今是赛江南的金牌贵宾,和容安也越发亲热,有点啥事都喜欢找他聊:“这新来的县令你可有去拜访?”
容安还未答话,金老爷嗤笑:“你这话反过来说还能听听。”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土矿主。
贾洪眼珠儿一转,嘻嘻笑了:“我这不是不懂毕老弟的门道么,既然如此,我自罚一杯!”给容安满上一杯酒,自己先干为敬。
容安喝光杯中的酒,算是领了他这意,问道:“不知这这新县令姓甚名谁?”
“姓赵,名云池,模样虽赶不上老弟你,可也算得上白净清秀,文弱书生。”贾洪见缝插针的拍个马屁。自从容安搬来这镇上,他可没少见金明和金老爷巴结讨好,想着容安肯定背后靠山不小,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他照学不误,毕竟行走江湖除了实力,有关系更是事半功倍。而那林少棠算是排河镇桀骜不驯的首席典范,如今虽然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在排河镇却还是脱口唾沫震一震的主,连他也这么给容安面子,那肯定没错。
他这么想也说得通,可林少棠却真的不知道容安的底细,只不过他和陈员外是同学,又是儿女亲家,陈员外在他耳边经常提起毕家,他也就认同了陈员外的意思,而且同毕家父子相处久了也挺舒服的,再一个他喜欢赛江南,这些才是他愿意同毕家做朋友的根本原因。
“听说是靖西本地人士,去年秋季的第一名解元,今春在礼部,又是这个!”林少棠把大拇指举起摇了摇。
“这等人才可真是少见,想不到竟然是我们靖西府出来的。”金老爷与有荣焉。
“还听说殿试上被皇上亲口夸奖了呢。”贾洪道。
“得了何等名次?”容安尽量让自己的问话听起来正常。
“一甲进士第二名,榜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