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容安训妻(三)(1 / 1)
吃完饭,杨柳烧了一锅热水把碗筷清洗干净,再把今天择剩的白菜叶子和萝卜缨子用水漂去泥巴,沥干了端出去喂兔子和鸡,毕老爹在鸡窝隔壁用木头钉了个大概框架,再将砖块码上,最后用山脚铲来的黄泥和水调和了,抹到砖缝里,快下雪了,温度越来越低,若是不做好这保温工作,一夜的功夫都能冻死光。又绕到后院抱了两捆干麦草过来,在鸡窝和兔窝里头铺了一层。
杨柳把兔笼提过来,打开门,让兔子爬进去,再往里头扔了一大把菜叶子,两兔子立刻埋头开啃。
毕老爹从鸡窝里把上次那只灰野兔抓出来,扔进了新兔窝里,灰野兔原地嗅了嗅鼻子,立刻加入到啃菜叶队伍里。
杨柳蹲在外面伸着脖子傻乐:有意思,她以前从未养过这么多小动物,现在有马有鸡有兔子,真的好像地主婆!
容安挖好马槽,给马槽里倒了些草料,又放了一个旧瓦罐给容易饮水,这才上前来。里外看了看,只毕老爹坐在地炉边吸溜小茶壶,便没惊动杨柳,悄声进屋对毕老爹耳语了几句。
毕老爹听了,瞪着眼上下打量他,又看看外头兔窝前的儿媳妇,压低声音道:“姑且信你,不过明日我回来,若是儿媳妇有一丝一毫异样,肯定把你吊到树上抽!”说完起身,回屋,收拾了一番,拎了个包裹在手上,准备出门。
“咦?爹你要去哪里?”杨柳刚好起身,瞧见毕老爹开院门。
毕老爹扬扬手上的包裹:“去后山泡泡温泉!今晚就不回来了。”
“有温泉?在哪里?爹,我可以去吗?”杨柳惊喜极了,连忙追问。
“就在咱后山里头,想去的话明儿个让容安带你去。”毕老爹说的云淡风轻,挥挥手,在杨柳充满希冀的目光中,走了。
杨柳心痒不已,转身抓住了毕容安:“明天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嗯!”毕容安答应的很爽快。
杨柳很开心,哼着歌逗了会儿兔子,又把院子扫了扫,再烧了一锅水准备洗澡——年轻人,有了向往便有了无限的热情和精力。
“啦啦啦啦……”她泡在澡盆里继续哼歌。
毕容安进屋来,关好门,在她的歌声中打开床头小柜,把文房四宝取了出来,摆放在小炕桌上。
杨柳洗完了澡,浑身暖洋洋的,套了件她从厢柜里翻出来当睡衣的旧衣服就出来了。
毕容安看了一眼,呼吸变粗:“柳儿,这不是我的衣服么?”那是一件他少年时期的皂色薄棉中衣,杨柳穿在身上,长度刚好到膝盖,袖子被她挽了两圈,露出雪白藕臂,腰带太长,绕了两圈,盈盈一握。
“你又穿不了了,正好给我当睡衣!”刚洗完澡,整个人都粉嫩嫩,带着淡红,晃得他心发痒。说着话就蹬了鞋子往炕上钻,还招呼他:“你快点去洗,趁热上炕可以保持被子里的温度!”三两下就滚成了一个团儿。
毕容安立刻进去洗澡:除了第一天他没考虑到烧炕导致杨柳怕冷钻进他怀里,后面天天他都是故意不生火的,就为了让杨柳抱着他睡觉。
某人还不知道原因,拱在被子纳闷:“以前在家里睡炕好像也没这么冷,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吖?”那时候每天都由杨青帮烧,管道走的又是屋外,她知道才怪。
伸出脑袋,不期然看到小桌上有东西,抬眼瞅了瞅,笔墨纸砚?大晚上,把这些拿出来干嘛?她团着被子坐起来,发现墨都磨好了,纸也端端正正摆放着。刚要开口相问,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中午在巷子里的打的赌来,当时容安说了句:你的赌晚上就知道了。
嘶~,杨柳觉得不妙,该不会要自己签什么不平等条约吧?
毕容安洗得快,在她还在想对策的时候就洗完了,杨柳看到他掀开帘子的瞬间,决定先发制人,指着桌上的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定家规!”毕容安一边回答一边来到了炕边。
杨柳不淡定了:“定家规?什么家规?”
“今日之事,启发了我,”毕容安脱鞋上炕,把她抓到怀里,用被子包得手脚不能动,光剩个脑袋,坐腿中间对着小桌儿。
“你要干嘛?”杨柳扭动手脚,想要挣脱。
“娘子可是怕了?”毕容安歪头看她。
“我……我能有什么好怕的?”杨柳嘴硬,身子却是不扭了。
毕容安点点头,越过她的肩,拿起笔蘸墨,写下第一条:夫妻之间不可说谎!
他写的字介乎于隶草之间,下笔有力,隽永沉稳,肃穆而清秀。
好看!杨柳点了下脑袋。
“这第一条你可同意?”毕容安问她。
“同意!”这有什么不同意,本来夫妻间就得这样,就算他不要求,她也会要求的。
“好,第二条,”容安继续写:夫妻之间不可隐瞒!
“这两条区别不大吧?”杨柳嘀咕。
“区别不大,但是有区别,必须要写下来,娘子可同意?”容安把她圈外怀里写字,说话自然也是紧贴她的耳颈,气息喷在她耳边,痒痒的。
杨柳脸一红,点点头。
容安继续写第三条:夫妻之间需互相信任!
刚写完杨柳立即出声:“这个我非常同意,夫妻之间当然要互相信任。”
“是吗?”容安搁了笔,歪头瞅着她指指第一条:夫妻之间不可说谎!
“我没说谎啊。”杨柳莫名其妙。
“今日在浣玉斋之事,你分明对为夫极不信任,这会怎么又同意了?”
“我……”要不是被子里暖和,她此刻就跳起来了。
容安收紧手脚,把她紧紧箍在怀里,脑袋埋在她肩窝处的被子里:“你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没有!”杨柳挣不脱,听他声音闷闷的,想是难过了,赶快解释:“我……我就是看你跟那陆宛竹说话,心里不舒服嘛……”
“不舒服?娘子的意思可是看见为夫和别的女子说话心里就冒酸水,生怕为夫被抢走,有那吃醋之意?”毕容安偏偏要掰开了揉碎了给她把这仨字进行加工。
“……”杨柳转过头想看他,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不准说谎,回答我是还不是?”容安把她脑袋瓜子大掌一转,看向炕桌上的家规。
“是!”杨柳豁出去了。
容安满意的放开她,往后一躺,杨柳挣开被子,哇呀呀爬出来骑到他身上:“你故意的,我掐死你!”作势掐他脖子。
容安任由她抓着,一脸慵懒:“掐死我娘子岂不成了寡妇了?”
“哼!”杨柳当然舍不得,可又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眼珠儿一转,返身把‘家规’摸起来:“该我问你了,不准说谎。”
容安嘴角透着笑意:“保证不说谎!”
“第一个问题:你喜没喜欢过陆宛竹?”中午他说的虽然有那个意思,但趁此机会说开了才能完全打消自己的疑虑。
“没有,为夫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那你喜欢谁?”杨柳挑挑眉,盯住他的眼睛。
容安把她挣开的被子掖紧,笑眯眯回答:“喜欢我的娘子,亲亲柳儿!”说着还对她眨眨眼。
杨柳手上的掐脖子改成抱脖子,与他鼻尖对鼻尖:“有多喜欢?”
“这个嘛,倒是可以举个例子……”容安哑着嗓子啄啄她,低声道:“成亲前一晚我在窗外听见你保佑所嫁的不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之人,因此除了第二日成亲之日喝了些酒,至今都未沾一滴。”
杨柳愕然,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真是这样,可是,她眉头一皱:“你居然偷听我说话?”
容安又啄啄她:“那不是怕你想不开,不想嫁我寻短见么?后来听你就这么点要求,我立刻回家跟爹开始准备聘礼,快些把你娶了过来。”
杨柳心里得意,嘴上却依旧强硬:“我才不信,若是这样你早就娶妻生子了,哪里还有我的份?说,是不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让你一见钟情的姑娘,自从见到我之后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做梦都想把我娶回家?”热气如兰,吐在他唇边鼻旁,幽幽钻进耳中,酥酥麻麻。
“是,娘子说的真对!”容安浑身都被点着了,抬腿把炕桌一踢,抱着杨柳就要换姿势。
“等等!”杨柳红着脸把他一推:“今天我在上面。”
……
比起毕家此刻的你侬我侬耳热心跳,马家便是鸡飞狗跳万分热闹。
马员外昏了两个时辰才在大夫的抢救下悠悠转醒,却是眼歪口斜半个身子无法动弹有了那中风之兆,胖身子半躺着,口齿不清咿咿哟哟还在生气,满头的钢针随着他的愤怒一颤一颤的。
“马员外。您这会儿就是有再大的气也得按捺住了,否则华佗再世也难医啊……”那郎中一边取针一边劝他。
李氏倚在榻边,额头上敷着安神裹额,眼肿得似一对桃子,听得郎中这么说,拽着闵妈妈的胳膊又是一阵泣哭。
马显武跪在床边,浑身灰败颓靡之气,目光涣散,不停重复:“爹娘,孩儿不孝……”
小李氏并韦氏在榻边垂首站着,死气沉沉,韦氏瞅瞅此刻家里唯一跑前跑后的丈夫,暗忖:公爹如今这样,怕是这家要生大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