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红颜知己(二)(1 / 1)
过了片刻,阿德举着红绸包裹的首饰匣子过来了:“毕公子,您要的东西小的一并给您放在了里面,打开就能看到。”
“有劳!”毕容安伸手想接过匣子。
“毕公子,方才掌柜的吩咐了,说您东西太多,要小的帮您送过去。”阿德示意一旁桌上他们先前买的东西。
“无妨,这点东西我提得动,不劳烦了!”毕容安一手拎起棉花包裹,一手拎起匣子:“娘子,我们走吧!”
杨柳气鼓鼓的跟上。
阿德回了后院,去敲东屋的门:“掌柜的,毕公子他们走了。”
“进来。”里面传来陆宛竹失落低沉的声音。
“掌柜的,”阿德把银票搁在桌上,低着头道:“这是毕公子付的银票。”
陆宛竹坐在桌边,手旁放了一盏早已微温的青花瓷茶盅,听他这么说,也不看那银票,只是将手摆了摆,有气无力道:“你搁这儿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阿德抬起头,嗫嚅道:“掌柜的,我……我替你多要了毕公子一百两银子。”
陆宛竹一惊,抓起银票点了点:“你卖了七百两?”眉目间似有怒火。
“掌柜的……”阿德忿忿道:“你喜欢他这么多年,结果他一声不吭的成亲了,多收一百两银子算什么?况且那套正阳绿的首饰是您打算留给自己的,卖他当然得加钱。”
“阿德!”陆宛竹柳眉倒竖,站起来用掌狠狠拍了下桌子:“这是我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阿德猛的浑身一颤,缓缓低下了头:“对不起掌柜的,小的逾矩了。”说完快步走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陆宛竹怔怔的站着,良久,银票从她手上一张张滑落,跌到脚边,再也支撑不住,扑到桌上低声啜泣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毕容安左右手都拎着东西,怕杨柳走散或者遇到小偷,便让她走到自己前面,他在后头看着,不时出声提醒她。
杨柳记得童年的时候跟着爸妈坐火车回老家,大过年东西多,除了她人小没力气,连老哥都是拎着包,三个人把她围在中间,用声音指挥着在人群里穿梭,跟这一刻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抬眼瞅瞅毕容安,想到两人的年纪间隔了七岁,难不成他把自己当萝莉在养?
她试着往左边挪挪,毕容安也跟着到了左边,又往右边挤挤,毕容安也到了右边,真跟个看孩子的老妈子似的。这想法一产生偏颇,连带着看法也开始一叶障目。
杨柳觉得心烦,这路也走的不得劲,抬眼往前看了看,发现一处窄巷子,也没跟毕容安打招呼,呼啦就穿过人墙钻了过去,身后瞬间响起毕容安的呼声:“柳儿,慢些走……”
她没有回头,一口气跑进了窄巷子。
不肖片刻,毕容安焦急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柳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毕容安将东西堆在墙角,急急忙忙把她转过来。
杨柳低着头,不吭声,她此刻心里真有些堵:有的事真是推敲不得,出门走了段路,再回看那七百两银子买的首饰,她不得不多想,那个陆宛竹,对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这大手笔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眼看快到东市了,毕容安对这事丝毫不提,难道他觉得不应该向自己汇报汇报?还是说,他跟那些千千万万的男人一样?
“柳儿,你到底怎么了?”毕容安托住她的脸,轻轻抬起来。
杨柳盯着他半晌,心一横开了口:“你以后若是想娶小妾,那就先同我离婚。”其实她心里想的比这多多了,可不知怎地,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毕容安吓了一跳,瞬间抓紧了她:“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先答应我!”杨柳跺脚。
毕容安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
“什么?”杨柳抬起头:“我有什么好答应的?”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会搞外遇找男人?
“既然你没什么好答应的,我为什么要答应?”毕容安理直气壮。
杨柳哑口,红了眼圈儿:“你欺负人。”
毕容安叹了口气:“你个傻丫头!”摸兔子似的把她那脑袋呼撸了两遍:“陆宛竹四年前父母双亡,家里的铺子也被讨债的拿去做抵押,她当时在街上和债主拉扯,正巧被我瞧见了,便帮了一把,把当日身上卖山货的钱都借给了她,解了燃眉之急,后来她自己生意越做越好,偶尔遇上我上街卖山货便请我进去坐坐。”
杨柳吸吸鼻子:“我才不信,她刚才看你的眼神跟饿狗看肉包子是一模一样的。”
毕容安哭笑不得,伸手将她的眼泪擦了擦:“为夫只做你的肉包子!”
“……”杨柳打了个嗝,拍开他的手严肃道:“不准花言巧语,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够成熟?”
这话估计太现代了些,毕容安有些不能理解:“成熟?”
“就是嫌我年纪小。”
毕容安摇摇头:“我还怕你嫌我老呢!”
“真的?”值得怀疑。
“真的。”毕容安低头跟她眼对眼,互相把脑袋印在瞳仁儿上,里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包容。
杨柳看看他眼里的自己,有那么一丝……一丝丝无理取闹。
毕容安轻轻环住她:“柳儿,要不要打个赌?”
杨柳闷在他肩窝里:“什么赌?”
“咱们以四十年为限,若是四十年中为夫做了任何让你伤心的事,到时候任由你处置,就是要我死也绝无怨言。”
“这赌也太重了吧,”杨柳不安的看向他:“那我呢?”
毕容安笑得深沉:“你的赌今晚就知道了。”在她那红通通的鼻头儿亲了亲,返身重新拎起包袱,对她努努嘴:“乖,到前面走!”
杨柳走出巷子的时候脊背上突然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这事似乎哪里出岔子了?到底是哪里呢?
快到东市牌坊的时候,他们看到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对着牌坊里某一处指指点点,似乎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杨柳顺着人群指点的方向望去,正巧是他们吃饭的酒楼。踮起脚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包得老严实了。
“发生什么事了?”容安问旁边一大娘。
“听说是什么秀才的相好儿找来了,在临江仙门口拉拉扯扯的,好像腹中还怀着身孕呢……”那大娘说了个大概。
“秀才?”杨柳扶额,她现在听到秀才二字就觉得头大。
毕容安个子高,沿着人头这么一瞄,居然看到了自己老爹,正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也不知在跟谁说话。“柳儿,我们快些过去,应该是马秀才有事!”他将两个手的包袱,合到一个手上,另一手牵紧杨柳,喊着劳驾从人堆里挤了进去。
果不其然,主角不是马显武是哪个?赤头白脸的缩在台阶边,台阶下还坐着个嘤嘤哭泣的姑娘。
毕老爹见他们回来,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张着两只手就抓住了儿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爹,发生什么事了?”两人一齐问。
毕老爹指着马显武,气得是既摇头又叹气,把他们走后的事粗略讲了一遍。
说那马显武吃饱喝足了,在二楼歇了会子,小二进去收拾桌子,他便陪着毕老爹下楼来,毕老爹去查看马匹,他在门口转悠着晒太阳,不期然被怡情楼出来采买东西的一小厮给瞧见了,立马回去告诉了怡情楼的莺莺姑娘。
“爹,这莺莺姑娘是何许人?跟马秀才又有什么关系?”毕容安和杨柳明显摸不着头脑。
“你们不知道,这姓马的骗了咱们,”毕老爹气不打一处来:“他那银子哪里是被贼人偷了,明明是去怡情楼撒没了,他带出来那几百两银子,没到半月全撒在这莺莺姑娘身上了,还跟人承诺要赎回去做妾,没想到最后那张缝袜子里的银票被洗坏了,失了脸面又不敢回去才躲去巷码头的。”毕老爹此刻看着马显武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肚子火。
“马显武,我爹说的可是真的?”杨柳立刻质问。
马显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走马灯似的换着颜色。
“诸位要替小女子做主啊,若不是小女子腹中怀着他的骨肉,今日也不会出此下策来这大街上堵人,呜呜呜呜……”那莺莺姑娘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凄惨。
“马显武,你倒是说话呀?”杨柳催他,不期然手臂被只大手拉住,回头一看,起毕容安。
“柳儿,我来问吧。”毕容安轻轻将她挪到身后,看向马显武:“马公子!这姑娘说的可是真话?”
马显武抹了一把虚汗,垮着脸道:“我……我去怡情楼包过她没错,可这肚里的孩子我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
话音未落那莺莺姑娘突然大声哭了起来:“马公子,你为什么要欺骗莺莺的感情?为什么……”从地上颤巍巍的爬起来,失魂落魄的往人群外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不想活了,孩儿啊,娘带着你一起去了吧……”
周围人群立马骚动起来,有人拦住了莺莺劝她别冲动,更多人指着马显武开始骂负心汉刽子手。
得,事情开始朝着激起民愤的方向发展了,毕容安心道不好,赶紧打圆场:“诸位息怒,马公子今日一定会给莺莺姑娘一个交代,不如这样,请莺莺姑娘和马公子一块儿上楼,坐着好生谈谈如何?”说着用胳膊肘顶了下马显武。
马显武赶紧点头:“上楼谈,上楼谈……”
那莺莺姑娘一转身,冷眼盯着毕容安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我上楼去谈?上了楼只有我一个人,谁替我做主?有本事就在这大庭广众下说,我不上楼。”
人群又是一顿骚动。
毕容安笑了,抬手让大家安静:“姑娘怕是误会了,其实我与这马公子非亲非故,顶多算个同乡,且今日之前,我连他人都不认得。要你们上楼去谈,不过是担心姑娘的名誉受损,毕竟你的目的是进他马家的门,而马公子的家世估计你应该也是知晓的,高门不说,好歹也是个富户,就算是纳小妾,也需得娴静温顺,少生是非流言。姑娘在大街上这一顿闹,于马家倒是不痛不痒,于你自己却是得不偿失了。”
打蛇要打三寸,这种惯会计算得失的烟花女子,立马明白了重点,将那眼泪擦擦:“好,我跟你们上楼。”
杨柳对毕容安竖起大拇指:“夫君你真厉害。”
毕老爹打头阵,五个人前后脚上了二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