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毕老审贼(1 / 1)
那李平在地炉边烤了这些时候,刚刚转醒,晕晕乎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毕老爹,只当昨晚是被他打晕抓了冻个半死,伸出手就去抓毕老爹的裤脚,口中胡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昨晚上来的贼,被我点晕了。”毕容安从厨房出来。
“什么时辰抓的?”毕老爹瞪着地上的贼。
“大概子时罢。”
“子时?”毕老爹拔高声调,抬腿踹了李平一脚。
“哎哟……爷爷饶命哇……”许是全身筋骨被火烤活络了,李平扑腾得如同一尾虾。
毕老爹瞪着老眼,气呼呼的将他拎起来,对想要跟过来的儿子一摆手:“我将这小贼吊在后山拷问拷问,你莫跟来!”那李平在他手中哇哇求饶,被毕老爹一个嘴巴子给扇懵了,拖出门去。
李平被毕老爹抓着,犹如一只被老鹰活捉的兔子,毕老爹在山林间如履平地的穿行,他拖在身后磕碰得皮开肉绽,心里只道这次眼拙栽了大跟头,只怕离死不远了。
毕老爹一气拖了一炷香的时辰,来到一处断崖,离地面少说也得百来米,冷风强烈,吹的崖面蓑草沙沙作响。李平望了一眼,吓得几乎尿裤子了,爬起来跪着指天发誓:“我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偷,求爷爷别把我丢下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营生了,求爷爷放过我吧……”
毕老爹低头看向他,脸上没了平日咋咋呼呼的神色,一对花白浓眉如箭倒竖,两只犀利鹰目波涛暗涌,额上青筋显示着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李平吓得一个哆嗦,真尿了。
毕老爹嫌恶的提起他的后颈,纵身跃下,李平惊恐尖叫,那下纵的逆风从他的裤管里倒灌进来,把尿湿的棉裤做了个冰裹腿,粘在裆处,好不酸爽。
下纵了十几米,毕老爹将他峭壁上一丢,李平闭上眼,以为这就去见阎王爷了,没料到身体突然接触到地面,滚了几滚,竟滚进个山洞。
毕老爹走进山洞踢了踢他:“起来,别装死!”
李平一个骨碌爬起来,“嘶~”那裆部估计已经蹭脱皮了,往四下看了看,竟是一个两人来高的天然洞穴,里面黑麻麻看不清多深。他不敢妄动,缩在洞壁边望着毕老爹。
毕老爹也不怕他逃走,走进洞穴深处捣鼓一番,在洞中升起一堆火来。火光照亮山洞,李平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有石榻被褥,洞壁上还有凿的眼儿,搁置着锅碗等炊具。
“过来烤火!”毕老爹命令他。
李平立刻凑了近去:“多谢爷爷!”将两条裤腿往火边上凑。
“啧,一股骚味!”毕老爹扇扇鼻子。
李平赶紧收回腿:“得罪爷爷!”
“你这贼厮,别一口一个爷爷,我可没你这么怂的孙子。”毕老爹瞪了他一眼:“等下我问你话,你得老实回答,不许有假,不然这地方就给你做棺材,明白吗?”
“您问,您问。”
“姓甚名谁?”
“小人名叫李平。”
“你为何半夜潜进我家?”
“这……这不是您家前儿个娶媳妇,漏了财么……”李平腆着脸,小心翼翼的回答。
毕老爹瞅了他一眼:“这次是我漏了财,那上次呢?”
李平一惊:“上次?爷爷……不,大侠父子二人如此神通,我昨晚是第一次去,哪里有得上次?”他暗忖此事本就是自己自作主张,连累不得小李氏和马家,还是不要承认为好。
“哦……”毕老爹拉了个长音,又问:“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老家哪里的?”
“老家川中,打小跟着爹妈来靖西府讨生活,走南闯北的,口音杂着呢!”
“你来鸡鸣村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十来天。”李平吃不准毕老爹想干嘛,这时间倒是答了个真确。
毕老爹看着他笑笑:“巧了,我家上回来贼也是十来天的事。”
“不是我……真不是我。”李平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还记不记得我方才提醒你的话?看来你是把我的的话当耳边风啊马云儿……”毕老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从洞壁里摸出条绳子,来到他面前抻了抻:“行了,你也别油嘴滑舌了,这崖下有个大水潭,我把你绑块石头沉进去,早点造化吧!”说完就要动手。
“爷爷饶命啊,大侠饶命啊,我说,我说,我真的说实话……”李平跪起来,哐哐的磕头,方才那一声马云儿,真的把他吓得不轻。
毕老爹叹了口气:“姑且再信你一次,我重新问你一遍,但凡有丁点假,咱们就不沉潭底了,拉到山上给你腿上划条口子,半柱香就能给猛兽吃干净,该怎么回答你自己看着办。”
李平□□一热,又尿了。
“你姓甚名谁?”
“李平,真叫李平,马云儿是化名。”
“谁带你来鸡鸣村的?”
李平头一抬:“爷……大侠,方才您没问这个呀?”
毕老爹起身在洞壁里摸了摸,摸出一把刀子。
“回大侠,是马员外家二少夫人小李氏的弟弟李冬李公子带我来的。”
毕老爹从石榻上扯了块棉絮,借着火光擦刀刃:“为什么带你来?”
“是……是二少夫人回娘家特意跟李老爷提的,我不过是李家的下人,主家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未求保命,李平豁出去了,把小李氏的计划一五一十都抖落了出来,还顺搭着把李冬急着离开的原因也提了一二。
“可还有甚隐瞒的?”毕老爹似乎不信。
“小人敢对天发誓,真的都招了,若不是我贪财,早该回李家坡了,求大侠明鉴!”李平又磕了两个响头,没注意到石榻边的毕老爹暗暗松了口气。
李平伏在地上,只觉得火光陡然一灭,还没来得及抬头,后颈又被揪住,拖到洞口,依旧是那个姿势,等他回过魂来,人已经站到了悬崖边。
“你走吧!”毕老爹冲他挥挥手,李平立刻手脚并用的往林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生怕他追上来。
毕老爹回到小院的时候,杨柳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她是被太阳光给刺醒的,睁开眼才发觉已经日上三竿了,顾不上浑身酸软,快快爬了起来。等她穿好衣物才发现屋中早已摆放好洗漱用具,伸手试了试木盆里的水,还是热的,想来是毕容安给她准备的。
新媳妇第二天就睡懒觉,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洗漱完了从门缝儿里瞄了眼外面,发现院里没人,悄悄摸出来,左右看了看,不期然一下看到了墙边晒的衣服,那粉红的小棉袄,不是她的是谁的?往里走了走,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件迎风招展的肚兜,虽晒得隐蔽,可也让她羞红了脸。
正在那儿害羞着,耳边突然冒出毕容安的声音:“柳儿,爹买了排骨回来,要怎么炖啊?”
杨柳转过头,脸上红晕未消,清咳两声:“我来吧!”说完就往厨屋走。毕容安亦步亦趋跟着她:“你说方法我来做,昨晚把你累坏了,你……”
话没说完杨柳突然停住了脚,转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准你提昨晚!”耳根都透着红。
毕容安咧嘴笑笑:“不提不提。”低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杨柳低呼一声,推开他就往厨房跑。
毕容安跟在后头喊:“爹不在家。你慢些跑别摔了!”言语间一派轻松神色。
……
毕老爹站在厨房门口,深深嗅了一口弥漫在空中的香味,咽了一大口口水,折腾了一早上,他真的有些饿了。
杨柳回过头瞧见了他,招呼道:“爹,马上就开饭了!”
“闻出来了,闻出来了……”毕老爹又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坐到了堂屋凳子上。
毕容安端着杨柳炮制的特大号排骨火锅出来,将其挂到了吊炉钩子上:“爹,柳儿说边炖边吃。”又动手加了点柴碳进地炉里。
“嚯,这吃法新鲜。”毕老爹探头看了看,排骨早已酥香软烂,豆腐也炖得差不多了,杨柳又端出刚发好的粉条,和一盆新鲜甜萝卜块儿,取过一张凳子搁在上头:“爹,等会边吃边往里头下。”
“美得很!”毕老爹接过碗筷,迫不及待开始享用。
杨柳这排骨汤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后面还下了些白菜叶子进去,毕老爹连饭带汤吃了好几碗,更兼一肚子菜,直把他美得大呼明天还这么吃。
“爹,明日柳儿该回娘家了!”毕容安提醒道。
杨柳和毕老爹齐齐看向他,还真差点忘了这件重要的事。
下午,毕容安和毕老爹一块儿去了后山,杨柳本想跟着去,可毕容安坚决不同意,只道山野路险,让她在家等着,说两个时辰后回来。
再三叮嘱后,父子两个出了门,一前一后蹬着山边的高木便入了山,半柱香的功夫,已然坐在了山洞之中,毕容安生起火堆,与毕老爹坐于榻上说话:“爹,此事果真是那马二娘子所为?”神情不复此前,眉宇间透着一抹清冷厉色。
“应该无疑了,最毒妇人心哪,亏得算计的是我们家,否则这么好个媳妇儿不知落哪个虎狼窝里去了。”毕老爹直叹老天有眼。
毕容安听了这话,神色些微变得幽暗:“虽成良缘,但这等歹毒之人岂能就此放过?”若是当初小李氏选的不是他是别人,他简直不敢想象杨柳此刻的处境。
“你想如何做?”毕老爹问道。
“既然他暗着来,我自当暗着回去,也不肖柳儿知道,将这马家教训一顿,省得在这鸡鸣村兴风作浪。”
毕老爹点点头:“到底是贩夫走卒出身,这家风不仅不严谨,更是歪到狗肚子里去……”又将那表公子李冬和马秀荷的苟且讲给他听,末了道:“这样一屋肮脏货,还妄图顶个高门大户的名号,也不怕羞死祖宗。你且去教训一番,别让他以为这河西能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