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中毒（1 / 1）

雷长老掌势渐盛，四五琴弦渐渐不如先前灵动。四五双手一兜，两根琴弦左右包抄，佩风见他故伎重演，恼恨四五为人阴狠狡诈，脱口而出：“小心！”只是喉咙中全是鲜血，咯咯两声，全然辩不出说的是什么。

四五听到她出声提醒，心想：“这三人果然是一伙的！”对方三人武功不弱，虽然两人已受重伤，今夜自己只怕难逃一死。手下加紧，目光左右而顾，寻找逃路。

雷长老素知四五擅长用毒，指掌不敢与他身体相触，此时两根琴弦兜近，觑准琴弦来势，飞足跃起，一个鹞子翻身，越过弦锋，欺近四五身旁。双足贯注真力，啪啪两下，正中四五胸口。

四五躲避不及，胸口连挨两下，“哇”的一声，口中鲜血喷射而出，血液去势飞快，雷长老全力防备他拳脚异动，未料他口吐鲜血，竟然也能伤敌，闪避不及之下，脸上已飞溅了数滴。忽觉麻痒无比，心知中了剧毒。

四五嘿嘿冷笑：“雷长老果然武艺高强，领教了！”

雷长老忙只觉脸上被四五血液溅中之处奇痒入骨，想用手擦拭，忽然心念电转，想起如若抓破肌肤，毒血入肉见骨，更加难解，只得强自忍耐。

暗忖身中剧毒，若再与四五缠斗，血行加速，死得更快。只有先洗去□□，再图救治。对方三人，火圈中两个女子全身是血，待到四五施用邪法，只怕更难逃脱，暗想此地不宜久留。

他却下轻捷，匆匆离去。

四五身受重伤，见雷长老离去，竟未追击。轻咳一声，斗篷飘动处，身形已在数丈之外，片刻间即隐没在黑夜密林之中。

佩风心想临花中了此人剧毒，若无他的解药，性命难保，强忍剧痛，起身追出。

四五听得佩风追来，嘿嘿冷笑一声，身形回转，有如鬼魅。佩风追到近处，看清他身形，双手齐出，一招“雪夜归人”直击四五肩头，她伤重无力，勉力而为。

四五向左微侧，双臂一张，斗篷飞起，佩风手臂向前，手指触到他斗篷，腕上发力，将四五抓住。斗篷入掌，忽觉轻飘不实，原来四五金蝉脱壳，身体已在数步之外。

佩风扔下斗篷，紧追不舍。指上不停，招招紧逼四五。四五原本不是她对手，这时身受重伤，更加无力抵抗。忽然胁下一痛，已被佩风点中要害。哼了一声，软倒在地。

佩风制住四五，长吁了一口气。适才使力过猛，胸口一阵剧痛，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见四五倒地，抢步过来，喝道：“你交出解药，我便饶你一命！”

四五嘿嘿一笑，并不答话。这时他斗篷失去，佩风看清他容貌：他脸色极白，鼻梁细挺，薄唇细眉，眼睛深陷，眼珠竟是深碧色。佩风只觉这人容貌说不出的妖异，也是说不出的动人。

佩风只觉一下气力不继，一阵剧喘，生怕自己就此便倒地不起，强自忍耐。伸手便扼住四五咽喉，冷冷的道：“你交出来罢。”

四五无力反抗，仍是冷笑不止，眼中露出诡异妖冶的光芒。

佩风指上加力，四五呼吸渐促，竟不出言求饶。

佩风见他在指下挣扎，额上青筋暴出，双目大睁，倾刻间便要命毕掌下。心中忽觉说不出的快意，忍不住手上用力，便想立时将他扼死！

四五在她指力下身体一阵痉动，喉咙中挤出一句高丽话：“我是高丽死士！”

佩风大震，手指一松，将四五放开，问道：“你说什么？你是高丽死士？”这句话也是用高丽话相询。

四五呼吸渐复，坐在地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佩风对他怒目而视，心想他既是高丽死士，就不能以武力相强。当下强忍怒气，说道：“你把解药拿出来罢。”

四五脸上阴晴不定，佩风微微喘息，说道：“刚才那个女子，她虽不是我国民，但她与我情同姐妹，你须念你我同是死士取药救她。”她这句话仍是用高丽话所说。

四五冷冷的道：“你先解开我的穴位。”

佩风不疑有它，手指如风，立时便解了四五身上被制的穴位。

四五略活动身上关节，拾起地上斗篷披在身上。突然手足并用，倏地弹跳而起，刹那间身形已在数丈之外。

佩风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忽然足下一软，一脚踩空，摔入一个深坑之中，后背一痛，竟是摔在坑中土墙边。“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鼻中闻得新土气息，深坑竟是新近掘就，接着泥土如雨般击打在背上、身上。佩风身受重伤，无力攀爬，只好听天由命。

倾刻间泥土及颈，只露出头脸在土坑之外，不由胸闷气促，血液上涌，头颅肿胀欲裂，眼见片刻后便会被活埋坑中。

耳中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呼喊：“师姐！”这声音熟悉已极，正是分别数月的夜风。听他声音焦急，正要开口呼救，忽然鼻中闻到一股辛辣之气，从鼻尖而至胸肺，登时心酸难当。口鼻一窒，竟无法开口呼声，接着手足渐麻，身体也渐渐僵硬，心中惊惧交集。

四五哼了一声，拿些树枝将她盖住。佩风刚才被压下的热辣之气上涌，与胸肺之辛气相遇，登时泪水扑簌而下，一时间，想起无数伤心往事：如何食医伤逝，如何临花伤重难愈……一时间难以自己，心脏似被片片撕裂，又似被钝器切割，泪流满面之余，便想立时死去。又想以头抢地，略减心中伤痛。

听得呼声渐远，渐渐没了声息。想来定是四五适才奔逃，尽捡荒僻之处，夜风自然寻找不到。

本来四五与雷长老约到此处相斗，四五事先设下埋伏以待，不期临花与佩风来到，四五与雷长老均以为两人是对方的帮手，先后向她们动手。雷长老中毒遁去，佩风追击，竟中了四五的埋伏。

这时夜静天黑，寒风料峭，远处不时传来一声枭鸣，再无别般声息。

四五见困住佩风，冷笑一声，盘膝坐下，运气调息。佩风见他双目紧闭，知道他正运气调息，心中思潮起伏：“何以适才我竟如此伤心？”此时心痛稍减，但肺部气闷，隐隐作痛，当下忙气运丹田，内息流动，行至胸口，忽觉疼痛难当。原来适才伤心过度，竟已伤及心肺，只得缓缓呼吸，闭目静待。寻思：“这苗人既是高丽死士，我已说高丽话表明是高丽人，他为何还对我下手？这是什么毒物？竟如此厉害，伤人心脉？”

过不多时，听得四五起身，睁眼看时，原来天已渐亮，树林中薄雾霭霭，林木深密，似在梦中。细看四五斗装束：上衣紧束，领口袖边均盘饰花绣，鲜艳夺目。腰上缠了一条银色腰带，腰带上坠着无数银饰。腰下系黑色短褶裙，裙边纹绣精致，裙下长裤也是黑色。

想起当日临花为她讲述江湖帮派，曾说南疆扶风寨苗人素用毒物制人，武功怪异……

四五见她目不转睛打量自己，轻哼一声，移开她头上树枝。这时天已大亮，空山寂寂，静谧非常，日光从枝桠中透下来，犹如仙境。四五扒松泥土，将她从坑中提出。忽然“叭”一声，高丽国王的谕令掉了出来。四五“咦”一声，将谕令抢在手中。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佩风道：“是我的！”

四五随手放入怀中。

佩风身上酸麻渐去，便想出手攻击四五，略一运气，便是心痛难当。四五冷冷的道：“你已中了我的哀药，若妄动内力，必会心肺开裂而死。

佩风奇道：“哀药？”

四五冷冷的道：“你昨夜不是伤心痛哭么？”

佩风恍然道：“原来我师姐大笑不止，也是中了你的毒！”这人竟能以毒物控制对手的喜怒哀乐，委实匪夷所思！大惊之余，惶恐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