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楼道里窗框露出红色的锈迹，隐约看的出来原来的绿漆，玻璃右下角一块破裂，冷风灌进来，地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的几片落叶。
包小云站在楼梯口，包提在右手上，她的棕色长开衫被风带起，露出她修长纤细的小腿。
她的眼神落在比她站的地方高半层的楼梯窗口，窗户外有防盗网，里面还有一个细铁丝编的围栏，整个老化的厉害，周边都开了，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但整体还算平整，除了偏中央的地方稍有凹陷。
就像一块完好干净的肌肤上，突兀的一道伤疤。
“我问你我欠你什么了？”
少女从楼上走下来，仿佛没有什么听到背后人的话。
“你给我站住！”
包小云被拽回来人摔在墙面上，左肩撞到铁丝网上。
她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你要去哪你说说？”许燕喘着气手按着她一个手腕，用了些力气。
“出去散心。”
“你散心？我看你就没有心！”
“人怎么会没心呢……”她的声音喃喃，头低着几乎微不可闻。
“你妈怎么死的你知道吧？”
包小云身体动了动，想挣脱，又被更狠的按住手臂。
“那时候你也没眼泪，现在你爸死了我看你也不伤心，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怎么来的？我们全家当初劝你妈打了你，可你妈心软了，她心软就去嫁给你那没出息的爸，等你都大了她才知道后悔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妈死了你肯定觉得你妈活该对吧？她让你们丢人了你跟你爸巴不得她早点死对不对？”
少女低着头，细碎刘海下的眼睛里带着隐忍。
“别说了……”
“我告诉你包小云，你是你妈生下来的，无论她做了什么事，别人不原谅她你都得原谅她，因为是你害了她——”
包小云偏着头，手指蜷缩着，身体还在跟那道力气对抗着，却无法挣脱。
许燕像被她的沉默逼急了，她大声吼着：“是你害了她！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害你妈才过不了她应该有的生活，所以我们欠你什么了？你妈死的时候我们闹过一次吗，凭什么钱和房子都归那边？你凭良心讲你那边的爷爷奶奶管过你一天吗？”
包小云始终低着头，她没哭，眼神平淡。
许燕也可能也没了力气，放开了她。
“说完了吗？”
许燕看她这样的反应冷哼一声。
包小云转身往楼下走。
她在背后语气比刚刚平淡了，却字字犹如利刃。
“你怎么就没死呢，命这么硬，逮谁克谁，谁对你好谁就没好命，你这辈子，也别再害别人了。”
她一个人走了，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回来。
也别再害别人了。
“喂。”背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她回头，祁湛的手里拿着一条白蓝格子的围巾。
“风挺大。”
她笑了一声：“奶奶的？”还是伸手接过。
“我的。”他自顾自往楼下走。
包小云拿着看了他背影一会，然后在脖子上绕了两圈，也跟着下去了。
围巾堆在脖子上，盖了她半张脸，她从围巾上嗅到他的味道，说不清楚是什么，但就是他的味道。
他站在楼下等着她。
看到她下来，一手撑着门，包小云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先出去，她走到他身边时，停了一下。
“没见过？”
“见过。”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随便看看。”
她走出去，几辆车已经停好了。
“祁湛我们今天要吃穷你！”
包小云也笑着重复：“吃穷你。”
白成海摔上前门，走到包小云身边，一手环着她的肩膀：“说的好，我们就仇富。”
苏婷化好妆出来：“老公你带钥匙了吧……诶？这是小祁女朋友？”
苏婷前一段时间跟白成海见过祁湛，还记着下次让他带女朋友的话，看见包小云显得有点高兴。
“气质美女啊，行啊你，前段时间还把老白愁的，说要帮你找对象。”
白成海一听乐了：“媳妇你别乱说，他俩要能成，这地球都得倒着转！”
“怎么我乱点鸳鸯谱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会我自罚行吧哈哈哈。”
白成海笑着跟苏婷说：“他们在一起能不打起来就好了，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回头时忽然就觉得自己手下一空，人已经被祁湛塞进车里了。
祁湛说：“是什么是，开你的车。”
然后进去带上了车门。
总共十多个人，开了三辆车，祁湛跟包小云并排坐在白成海夫妇后座。
白成海那时嘴就贫，想到什么吐槽什么了，上到社会新闻，下到小区里的垃圾分类形同摆设，跟连炮珠似的，包小云一边听一边笑。
路上有点堵，车就跟散了。
等到大家都到了，才都一起进了包间。
订的是家粤菜餐厅，装修和菜品在这个小城市算上数一数二的地方。
几个人进了包间，苏婷点菜。
其他人都聊着各自的，包小云身边坐的王思思也是之前一个辅导班上的，两个人聊了一会，之前总觉得没什么话题，不过后来都是高考失利，社会经历差不多，现在两个人倒还说的挺合拍，彼此留了联系方式。
菜上全了，祁湛看着和他隔了一个人的包小云。
白成海坐在一边，靠近祁湛这边，轻轻嘶了一声：“哎，我妹子笑的这么高兴，怎么看着像哭似的。”
祁湛笑了一声：“你说她笑的难看？”
白成海哎了一声：“我妹子哪能难看，我妹子比高中还好看多了，就是你看啊，她这么久不回来，为什么咱们心里都知道，那时候我就看出来，她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的时候还笑，你就见不到她哭的时候。”
祁湛跟着望过去，明亮灯光落在她的黑色头发上，她的眼神里尽是笑意。
“见过。”
“什么？”白成海握着酒杯，转头看他。
坐上的人已经开始劝酒了，劝了一周过来，到了祁湛这里时，白成海也跟着起哄：“他一口没喝，我看着呐。”
接着站起来往他杯子里倒酒，满满一烧酒杯，说已经原谅他不能喝，这一杯下去就放过他了。
苏婷跟几个女的也开始起哄，气氛实在不能拒绝。
这时忽然一阵欢呼声起来。
包小云一饮而尽，把杯子墩在祁湛面前的桌上。
“没看出来啊妹子，酒量好啊！一会也替哥喝了吧！”
包小云说：“别瞎劝，他酒精过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再怎么说每回他都不喝那哪成啊……”
话这么说着，大家还是这么过去了。
酒过三巡，祁湛看见包小云出了包间，过了几分钟，他也起身跟着出去。
走廊里是红色金色拼接的几何图案的地毯，两边都有欧式风格的小灯。
他没找到人，等走到走廊尽头时，看见一棵巨大芭蕉树后包小云的身影，那里的窗户大开着，她的发丝随着风扬起，等她稍微转身，他看到她手上握着电话，在跟谁打着电话。
“喝了一点。”
“那你醉了没有啊，我听着你怎么像快倒了，身边有人没啊？”
“没醉啊，有人的呀，你打电话干什么啊？”
她喝醉了倒是比平时说话有温度。
付尧想象她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好笑：“铁柱呢，你出去了铁柱喝西北风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快点回来把它领走啊，让我欠别人人情啊。”
“欠谁？”
“有那么一个人，今天才发现，好像都欠了不少了。”
“啊，那你还得等上一个礼拜，我这边案子还没查出来个头绪，忙翻了都，那你回去吧，别喝太多啊，你身体又不好。”
说完添了一句：“早点回去陪铁柱，那我挂了，长途贵，都没舍得给我妈打。”
“等一下，我问你个事。”
他赶紧把电话放回耳边。
“什么？”
“你谈过恋爱没？”
“啊？”
“没谈过？”
“怎么没谈过，谈过啊！”身边的几个警官看着他声音这么大都笑了。
付尧威胁的看他们一眼，又起来出了门。
“那就问你，如果你把一个女……”
包小云揉了揉脑袋：“算了，问你我真是喝多了。”
包小云兀自挂了电话，付尧在那边刚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打算好好跟她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懵。
她转过身，撞到什么，手机没拿稳从手上滑落。
祁湛正好捞了起来。
他个子高，但现在头低着，离她很近，包小云感到他的发丝挨在自己脸上，有点痒痒的。
手机又响了起来，祁湛直起身子还给她，包小云接过，祁湛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他轻轻用力，包小云被带着向前一步。
电话还在响着，最普通的默认铃声，对方没什么耐心，响到三十秒就停了。
包小云没有躲闪，抬头看着他的脸，他的皮肤很白，五官也好看，褐色的发色很适合他。
“他挺关心你。”
他看着手机黯下去的光亮，上面显示了来电的主人。
他还是没有什么别的神情。
“嗯，那你呢？”
她带着明显的醉意，眼神迷离，抓不到一个点。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为什么关心别人关不关心我。”
听起来很绕口，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你在说什么。”
包小云看着他，再靠近他一分：“你知道我说什么。”
可她终究没胜任好这个角色，脚下轻飘飘的，有点倒，一下破功了，胡乱伸手握住他的衣袖，将他整个人拉向自己。
“你，说的是这样？”
包小云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戏谑，要推开他，手扶在他的胸膛，透着衣服能感受到些许温热。
“不是，算了吧。”
她的手松开，脸一直红着，也看不出是不是害羞。
“算什么？”
他的脸渐渐低下来，贴近她，呼吸也能够感受得到，手下是他缓缓跳动的心脏。
她的脸躲了躲，下巴被他触感冰凉的手指握住。
“你干什么？”
他还在靠近，带着刚才环绕着她的围巾上的味道。
他模仿着她刚刚的语气。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