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无法逾越(1 / 1)
卧室里,只有何子都喝粥的声音。出奇的静。
两人都不说话。何子都只顾喝粥,而池尘只顾看着何子都一勺一勺地喝粥,眼睛一眨不眨。
何子都按捺住心中不该有的雀跃,心想着快把粥给喝完,两人就真的毫无纠缠。可是,拿着勺子盛粥的手却一次比一次缓慢下来。
她看着手中碗里带有些糊味的白粥,思绪慢慢飘到了记忆深处。
那时,是何子都第一次以特殊的身份来到池尘的家。
家很干净,设计很有个性。如果,以后一家三口在这样的屋子里一起生活的话……额,不行不行,何子都拍了拍有些发红的脸颊,让自己从那些虚无的幻想中抽出。
放下钥匙换好拖鞋,她拖进行李箱抱着保温瓶来到房门外,就着擦得发亮的房门捋了捋根本就不乱的刘海,深呼吸一口气,敲了敲,就打开了房门。
刚打开门,一股冲人的烟味儿扑鼻而来。
何子都不由皱了眉。
房间一片漆黑,她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突然的阳光让床上的人儿小声咕哝了几句翻了个身。何子都走到床边,把保温瓶轻轻放在床头,蹲下身子,看着露在被子外睡得并不安稳的脸。
意料之中的,不是吗?她认命地微微吁了口气轻摇了一下头。
何子都平生最讨厌两样东西,一是爬行动物蛇,二是二手烟。可这个时候她被二手烟密密包围着,却只是柔柔地看着这个二手烟的制造者。他并不知道她的习惯和爱好,或许,他根本就不屑。何子都不由感到自己的可笑,还有,可悲。
她多想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好好摸摸他,好好亲亲他,但不能,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是啊,这份资格他早给了另外一个人,倾尽所有,毫无余地。
此时的池尘没有了往日里的光鲜,多了几丝颓废。但即使胡子拉碴,眉头紧锁的他,依旧让何子都心动和心疼得不行,只因他是他,是何子都就算没有那个资格也仍被她认定一生的人。
“绵儿,是你吗?”背着光看不清脸,池尘模糊着双眼,嘴里下意识就叫出了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这种下意识行为,让眼前的女孩身体一僵。
“尘、尘大哥,你醒了啊!是我,子都。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熬了粥,起来吃点吧!”对着池尘眼中闪过的失望,何子都压制住心底直泛的酸,强装着,扬起嘴角笑着。低头打开保温瓶,小心倒了一碗,捧到池尘面前,一脸的期待。
“子都,是你啊!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句,但其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几分诘责让她禁不住一颤,像是有谁抓了一把冬日里的雪,淋在了好不容易转暖的身体上。
“是……是学姐,学姐交给我的。”
“啪!”一碗好好的粥被打翻,一半狼狈地碎在了被子上,一半则滚烫地淋在了想要稳住碗的何子都的右手上。
何子都咬牙生生忍住了那锥心的疼,急急收回手藏在身后,不着痕迹地将粥汁抹在衣角上。
“粥倒了,我、我再去倒一碗!”何子都藏着右手,用左手拎起剩下的粥,低头慌张地出了房间。
她踉跄地跑到厨房,关上门,急忙打开水龙头,任冰冷刺骨的水冲着刚刚手背上被烫着的一大片红。
眼泪受不了控制,早已夺眶而出,颗颗砸下,隐没在水中。
她把水开到最大,直至能够掩盖哭泣的声音,她才敢开始慢慢放声哭泣,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则重重按在早已疼痛不已的胸膛偏左的地方。她哭得像个受了十足委屈的小孩儿。眼泪似流不尽似的争先恐后溢出,肆虐了整张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一样,空气越来越少,她哭得像要窒息般。
厨房门外,池尘无力地靠在墙上,听着里面交杂着水声的哭声。
“哗!”门开了。池尘看着双眼通红的何子都,眼神有些游离。
“子都,我……对不起!也许……”
“尘、尘大哥!我没事儿。真的。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真的。”何子都急促地打断了池尘接下去要说的话,“不过,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涂一下药了喽!”她将受伤的手伸出,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看着那一大片红,池尘自然是自责不已,忙慌乱转身回房间去拿医药箱。而在他转身的下一秒,何子都脸上僵硬的笑瞬间隐去。
也许什么呢?这是场类似人生的爱情旅程,她只买了单程票。
看着低头为自己细心擦药的池尘,何子都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又努力控制住那份贪欲,不敢奢望。
“尘大哥,我把最后一个行李搬过来了哦!”
池尘抬头看了看不远玄关处的行李,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子都,回了一个微笑,说了声“好”,又继续低头为她擦药。
“尘大哥,待会儿我们把粥喝了吧!”
“好。”
“尘大哥,你看,我们都要住一起了,你以后就叫我小都吧!”
“好。”
“叫声听听!”
“小都。”
“哎!那···我以后···能叫你···尘吗?”
“···好。”
“尘!待会儿我们一起把你的卧室整理一下吧!”
“好。”
“尘,下个月我就毕业了。你,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好。”
“尘,我们,终于结婚了。那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好吗?”
“···好。”
于是,他们受法律保护的同居生活,终于开始。
那天晚上,何子都痛并快乐着把那张保存了22年的膜交给了她一生的挚爱。
极尽缠绵之后,留给何子都的,却是一张冷漠的后背。她扬起嘴角的苦笑,眼中的凄凉如寒月。
等他平缓的呼吸声响起,她缓缓挪动着,慢慢凑近他,搂住他精瘦的腰身,脸贴上温热的皮肤,呼吸着他的味道。何子都闭上眼,默默感受着他前方心脏传过来的有力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重重敲进她的心里。
却,被一声梦话彻底击碎。
池尘的那一声“绵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身子忍不住一颤,何子都睁开疼痛的眼,咬紧唇角,无声地往床的另一边挪去。转身背对着,双手环着自己蜷缩着,无声地流着清泪。
这不正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你身边躺着的不正是你要的人吗?你不早就知道当走上这条路后应该承受些什么吗?何子都,你该满足了。是啊,该满足了,满足了……·
张小娴有句话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你不懂我的深情。当你不懂,咫尺就是天涯。
缩在角落的何子都清楚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身体的温度,却悲哀地知道那咫尺,她怕是永远也逾越不了。
尘,我多么想和你一起走到天涯海角,但你偏偏这么无情。明明已经给了我靠近你的机会,可你为什么还要在同时给我,那无法逾越的天涯距离?
那天的前一天,是池尘何子都他们俩领结婚证的日子,同时也是那个叫林绵儿的女孩儿,办婚礼的日子。
“是不是太烫了?有点烧糊了,不过我尝过,味道还过得去。”其实,池尘很想亲手喂何子都喝粥,但无奈对方不从,只好作罢。
“不会。挺好的。谢谢。”何子都如是回答。一声“谢谢”却着实把两人的距离拉成一条大沟。
放下碗,何子都抬起头看着池尘。无比沉静。
“池先生,谢谢你的粥。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有事,就回去吧!”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真的是件可怕的武器,在不知不觉间就谋杀了人的希望。
池尘直直地看着何子都的眼睛。他的眼睛深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何子都掩饰再好,也有些受不住,只能慌张地移开了眼。
……
“那……好。我就先走了。哦,对了。剩下的粥,我放在锅里温着。你饿了的话再吃。”说完,也没再看何子都一眼,径直地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不重,却像是把何子都的心狠狠抓起,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痛得喘不过气。
她紧咬着下嘴唇,终于可以不用忍耐肆无忌惮地流泪。双手紧紧扯着身下的床单,手指泛白。
不经意间触到冰冷,是那张照片。
眼泪打在照片上,化开,何子都慌张地擦拭,却终还是在一角留下了痕迹。
既然已经毫无纠葛,留着照片又做什么?只徒增不应有的念想……
这样的想法逐渐在脑海里成型,壮大,手受着神经的驱使,慢慢抬起,拇指和食指捻起照片,正打算往下动作时,照片突然就被抽走。
抬头,是池尘。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何子都,只是低头死死盯着他手中刚抢过去的照片,沉默。
何子都也没有说话,她心跳得像打鼓一样,脸上一阵红,好像自己不可公开的隐私被发现般。
过了许久,池尘霍地抬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眼中的心疼,自责,爱恋,在转眼间,化为浓浓的□□,仿佛要烧了何子都。
何子都只觉着浑身热得难受。
下一秒,池尘就扔下照片,猛地扑向她,搂着她翻身就滚到了床单上。
不管身下的那位怎样反抗,他只顾狠狠地疼爱,狠狠地侵略。
渐渐地,成为缠绵探索,细水长流。
两年的空白,让两个正当饥渴的成年人冲动得如初尝□□的少年少女。
那是久违的火焰,干涸好久的整个身体被这一把火真正点燃;那是久违的熔化,整个身体像一滩水淌在这一个山谷里;那是久违的渴望,仿佛行走在酷热的沙漠里,出现一掬绿洲之水。
小都,以后的日子,换我来追你。但请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动,等着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