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仿佛电影里的高手对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如果此时镜头拉远，我们就可以看到，人烟稀少的医院停车场上，两个同样高挑修长的身体，一个穿着黑色的衬衣，衣服上一丝细小的皱褶也无，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合身的西装裤把身材勾勒的愈加笔挺，另一个一身休闲打扮，灰蓝色的V领t恤，黑色的牛仔裤配上时尚的英伦鞋，气场也丝毫不逊于对方。
江易臣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江易臣。敢问贵姓？“
“敝姓宁，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时间，我们谈谈，如何？”
江易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也好，不如就一起吃饭吧？”
两人就近找了个餐厅，要了包厢。服务员送上茶水后就退了下去，顺手带上了门。
宁致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像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说：“以前就好奇过，明嘉的初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一直还以为是中学同学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江先生这样出色的成熟男士。”
隔着桌子，对面的江易臣把玩着打火机，轻笑一下：“我也很好奇，宁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好像，没见过几次吧？”
“怎么会看不出来？”宁致远说，“她那个人，从来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又小心翼翼地不想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结果反而越掩饰越明显。如果说第一次我还不确定的话，演奏会那次我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宁先生是个聪明人，”江易臣说，像是真的在夸奖，“难怪她被你吃得死死的。”
“江先生你也不差，”宁致远说，然后顿了两秒，才道：“上周四你们在一起吧？我看见了。那天下大雨，我去接她下班，看她上了你的车……后来我一直等在她家门口，直到天黑也没等到她回来……“
这样的话由一个男人说出来，似乎是很没面子的事，可他说得那样坦诚，反倒更显示出一个男人可贵的真心。
江易臣没有回答。
那天他的确是带她去了江边，但后来两人不欢而散，她就自己打车走了。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就算是遇上晚高峰，也绝无可能在天黑之前还到不了家，只能说明她后来又去了别处。她以前就是这样的性格，遇到伤心事只会找个无人的角落一个人呆着舔舐伤口，每次他找到她，看见她默默伤心的样子，内心就软得不像话，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来，只想她能笑一笑。想到她那天那副极其委屈又偏要强忍的样子，江易臣只觉得一颗心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是喜是悲。
可他并不打算说出实情，就让他误会去吧，此时他只想做一个这样卑鄙的人。
宁致远见他一副默认的样子，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正想要说什么，这时候服务员推开门，开始上菜。于是两人又开始沉默。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各自沉默着坐在座位上，包厢里的气氛诡异。
服务员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正常，迅速地扫视两人一眼，飞快地上完菜，道了一句“两位请慢用“，然后火速撤离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两人提起筷子，默默地吃起菜来。
其实这家的菜口碑一直不错，掌厨的大师傅手艺极佳，做出来的才也是色香味俱全，可两个男人分明都没有胃口，吃在嘴里的菜自然也味如嚼蜡。
宁致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其实早在她和明嘉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心里装着一个人。只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后来的自己会真真正正的爱上她，所以他觉得自己能够包容。毕竟谁都会有不愿向人透露的过去，她不主动说，他也就不提。
可现在看来，他过去显然是过于客观的高估了自己。
其实他们两人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不被看好的，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毕竟是两个性格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他天生性格就比较沉稳，对人对事都是刚刚好就好，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和特别喜欢的东西。可她却正好相反，天□□热闹，充满了活力，经常和朋友拌嘴，做事冲动又很迷糊。可他就偏偏慢慢喜欢上这样的她，有的时候会跟他耍嘴皮子，气焰嚣张无比，整个人从内到外的神气焕发，连带他也被影响，感觉到愉悦无比。
可她最近却常常走神，突然就会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去，连眼底的光都暗淡下去，从前的她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穿，而现在，他只觉得离她越来越远，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她。甚至有的时候他连叫她一声，她都恍若未闻，保持着先前的自己，单方面的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他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和挫败。
那时候他就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人，能让她这样的失魂落魄，而这个人不是他。
可他现在看着对面这个男人，一个丝毫不逊色于他，甚至比他更优秀的人。他知道她心里有这样一个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可他仍然还是，不想放手……
江易臣放下筷子，微微抬头，像是笑了一下，但又很快地隐去，开口道：“宁先生，我想你叫我来不会就只是为了单纯的看看我这个人，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他施施然地靠到椅背上，摸出烟盒，递了支烟给宁致远。
“谢谢，我不抽烟。”宁致远拒绝。
江易臣的手只在半空中停顿了半秒，很快又收回来，熟练地将烟放到自己唇边，打火机蓝光一闪，烟头冒出缕缕轻烟。
他慢慢吐出淡白的烟圈，然后才看着宁致远：“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她和外婆来美国度假，住在我母亲的酒店里。她那时候比现在傻多了，人也淘气，总是闯祸，害人害己，让人觉得一刻不盯着她都不放心，”说着轻笑了一下，“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
宁致远一怔，像是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江易臣身子稍稍前倾，弹了弹烟灰，笑了笑：“我这样说你听起来是不是不舒服？毕竟她十七岁的时候就和我在一起了，那个时候她的世界里还没有你。”说着又抬起手吸了一口烟，接着缓缓道：“其实我倒觉得你挺幸运的，遇到的是现在的她。十七岁的小姑娘，任性又不负责，一有不合心意的事就只会逃避，和以前比起来，她现在可是大有进步。有的时候看她为了所谓的道德和责任而振振有词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从前的她。“
宁致远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江易臣姿势不变，只是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字面上的意思。“
宁致远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看来你是真的爱她，“江易臣接着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冲动的人，今天却那么冲动地叫我来谈话，看来你是真的在意她。“
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打火机，盖子一开一关，发出单调的声响，”其实我倒是很能理解你，换了是我，面对着自己在意的人，也会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她的过去。“
宁致远也学着他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事实上我并不是出于想打听你们的过去的目的才邀请江先生一叙的。说实话，人都有做事冲动不经大脑的时候。你刚才说得没错，我今天确实冲动了，而我现在很后悔。”
江易臣闻言不由一笑，“啪“的一声合上打火机盖子：“宁先生倒是爽快人，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说不定我们能成为朋友。”
说完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隔空向宁致远邀杯。
宁致远也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回敬了对方。
此时窗外华灯初上，包厢里的两人心事各异，却都不由默默打量起此生最大的对手，心里泛起微微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