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无赖子(1 / 1)
原文:
信州某村民入市镇买谷。肩之过一村,从姑之夫家在焉。民念中途饥渴,盍进谒以博一餐。至则姑父他出,姑出见之,甚悦,命置谷于前厅,邀入后室,为设酒食。饭毕,出厅求谷,已亡矣。民大号,诉于姑曰:“家有老父,待此朝食。今无谷归,将逐我矣。吾宁死此,不忍见老父之饥且怒也!”姑恻然,给偿之,民负以归。
至半途,有无赖子阻之,曰:“若盗某氏谷耶?某氏使吾要夺,宜速舍而奔;不然,且执尔。”民不得已,置谷而去。
无赖子取以归,复造其姑,责之曰:“尔大不良!尔夫不在。乃以谷与私人耶?吾已夺之,将待尔夫而告之。”姑曰:“吾侄也。买谷经此,以探吾故而亡之,惧不敢归。故偿之耳。”无赖子复诬以秽词。姑无以自明,恚甚,投缳死,未敛也。
民闻而往哭之,谓“姑之死乃以我故也”。无赖子执而缚之,声其以奸致死,将诣有司。顷之,雷雨大作,黯黑不见人。比雨霁,无赖子震死户外矣,其姑复活。无赖子者,姑之从叔,居于前厅者也。搜其室中,前谷并在,民仍肩之以归。乡里共传,以为天理昭然也。
——此庚戌春间事。东乡王肖山来都,于途次闻之,为余言。
译:
江西信州某位村民到市镇买粮食。挑着粮食回家路过一个村子,他堂姑的婆家就住在这个村。村民想一路又渴又饿,何不去探望一下堂姑顺便弄餐饭吃呢?去后,姑父出门不在家,姑姑出来相见,很高兴,让他把粮食放在前厅里,领他到后屋,为他操持酒饭。吃饭完,他来到前厅打算挑起粮食回家,竟发现放在那里的那担粮食不见了。于是大哭起来,向姑姑诉说道:“家里的老父亲,还等着明天的早饭呢。现在没有粮食拿回家,会撵我了。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忍心看到老父亲那种饿得可怜巴巴却大发雷霆的样子呀!”姑姑很难过,用自家的粮食足数送给他,村民这才挑着回家了。
走到半路,被一个无赖挡住去路,说道:“是你偷走了某家人的粮食吧?那家人让我来找你要,你放下粮食快滚,要不然,就把你抓起来。”村民不得已,放下粮食离开了。
无赖挑着拦劫下来的粮食回去,又到村民堂姑那里,责备她说:“你真不要脸!你丈夫不在家,就可以将家里的粮食明目张胆地送给野男人吗?我已经夺回来了,等你丈夫回来我去告诉他。”堂姑说:“那是我娘家侄儿。买粮食路过,却因为看望我把粮食弄丢了,害怕不敢回家。所以我忍心,不过是补偿给他罢了。”无赖又编造很多污言秽语来诬陷她。姑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愤恨至极,上吊自尽了,而尸身尚未入敛。
村民听到凶信前去哭丧,悔恨地哭道,“姑姑的死,都是因为我呀!”无赖纠集人赶来,将村民抓起来绑了,声称他是因奸致人死命,准备将他绑赴官府。突然,雷雨大作,天昏地暗,对面不见人。等暴雨过后,人们发现无赖被雷劈死在屋外,而姑姑却在雷雨中复活了。这个无赖不是别人,正是姑姑的堂叔,就住在她家前厅。再搜查无赖的住室,村民此前丢失的以及堂姑送的两担粮食都在,村民于是挑着自己买的那担粮食回家了。乡里人都议论这件事,认为是老天主持公道,善恶报应分明。
这是庚戌年春天的事。东乡的王肖山来京城,在路上听说的,又转述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