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1 / 1)
映容和李修尧的身子一天天都好转了起来,在府上休养的这段日子,两人均未出门,连李修乾也免了李修尧例行的上朝,命他何时休养好了何时再来。一时间,随着秦宋两家的覆灭,圣上对璟王爷的宠爱简直达到了极致,有那好事的官员,甚至在私下议论,万岁爷只怕是对他这长相俊美的七弟有什么非分之想。
萧相国倒是因为久不在朝上见到璟王爷而操碎了心。他担心女婿是一方面,更担心的却是自出事后他只去探望了一次的二女儿。那时映容尚在昏迷中,他心疼万分,却也无能为力。终于,在李修尧痊愈后上朝的第一日,下了朝,萧仲山就急急地喊住李修尧,询问着映容的情况。李修尧一惊,这些日子光顾着安顿宋蓁,和映容耳鬓厮磨,倒是忘了照顾到这操着心的老丈人,连忙施礼道歉。
“小婿竟糊涂至此,往相国大人见谅。”
萧仲山倒也不甚计较。两人话语间便到了宫门口,便决意一同回府,让萧仲山看望看望映容。
映容听见小厮传信回来说相国大人要来,也是一惊。小厮说,王爷让王妃好生准备,映容便明了了。李修尧已知自己的身份非萧家之女,为了不露破绽,自然是让自己准备好与父亲相谈之时的说辞吧。上次回萧家,萧仲山几乎都和李修尧在一起谈论公事,自己也自然不用去周旋和考虑什么,至于和萧家的女眷们,她自然是照应得过来,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就是了。可这次,她的父亲大人是亲自来看望自己的,她若是再不好好准备,那萧仲山也不是吃素的,迟早会露出马脚。这样想着,她便唤了碧琬过来。
“一会儿相国要来。你也知道我这失忆之症,并未有改善……相国大人若是来了,我该怎么照应?”映容尽量平静地开了口,却难坏了碧琬。
“主子,要说您未出嫁前,那可是对相国大人撒娇撒惯了的,相国大人也净是由着您的性子来……可您出嫁以后,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怕是若还按从前那么来……相国大人才会觉得您不正常了……”
映容一听,心里倒是高兴得很。那这不就由着她自由发挥了吗。也好也好,只要自己不多说话就行,实在没办法,就搬出失忆这套说辞就是了。
映容心里打算好了,抬头对碧琬笑笑:“成,我心里头有数了。一会儿你在旁边伺候着就好,别叫青芷来。”
碧琬应了一声后,映容大致整理了妆容,不一会儿,李修尧就和萧仲山一起到了望月阁,映容摆上温婉的笑意,端庄大方地迎了上去。萧仲山拉过映容的手,把她从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似乎对映容调理的结果十分满意。
“爹爹快别站着了,坐啊。”映容和李修尧对了个眼神,让他放心,便拉着萧仲山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
几番寒暄下来,映容都应对得不错,李修尧虽然一直喝着茶,打着圆场,心里头却替映容捏着汗,站在后面的碧琬也是不敢松懈,一直留意着谈话的内容,以防有什么映容答不上来的话,自己能帮着调解调解。
好在,聊了一会儿后,萧仲山便拍着映容的手,嘱咐她好生休养,便欲同李修尧去谈些政事。映容暗自松了口气,将两人送到门口后,和碧琬对视一眼,两人笑笑,均是一块大石落地。
“主子,要我说,您还是找个日子把您失忆这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大人说了吧,要不然,这每回都弄得咱们主仆二人提心吊胆。”碧琬见没有外人了,便随着映容进了里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歇着,顺便理了理刚才紧张的心绪。
“也怪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待下次我归家时,找个机会说说吧。”碧琬说的有道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有露陷的一天,还不如自己先招了。
只是……不知萧仲山此次前来,是要跟李修尧谈些什么?比起自己这一摊,那书房里如今谈论着的事情,才是正事儿。莫非……是策反?
映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猜测八/九不离十。她叹了口气,也不去想太多。早晚会有这一天,早来晚来有何区别。
“那……王爷真打算在圣上的生辰宴上动手了?”萧仲山小声地和李修尧确认着。
“是也。相国大人,此事本王不想再拖了。再拖下去,怕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防不胜防。如今秦宋两家一除,朝上的形势变幻莫测,我一直未出手,一是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二是自己的身子一直未调养过来。而此番生辰宴,是我名正言顺入宫的好机会。至于皇上那边……相国大人自是知道我与圣上的关系,自然不用担心。”李修尧沉稳地答着,似乎早已有了这些打算,“北蛮那边的五万精兵,和京城里以萧大人的名义养着的那五万骑兵,就仰仗萧大人帮着打点了,本王实在不方便出面,以防露出马脚。小婿只求老丈人帮忙在下个月皇上的生日宴之前,召集这十万大军,当晚包围紫禁城。”
萧仲山听完李修尧的一番安排,便了解了李修尧已计划好了一切。他握拳施了一礼:“老臣定会安排好一切,请王爷放心。只是……老臣有一题外之言,不知是否当说。”
“相国大人但说无妨。”李修尧不免有些好奇。
“朝中有传闻……王爷与圣上关系甚密,说……王爷与圣上……恐是有龙阳之好。”萧仲山说完,面上也是一阵尴尬,不再多言。
李修尧听罢,却是不在意地笑笑:“这么些日子未上朝,我竟是成了大臣们的谈资了。我与三哥交好,竟被传成这等荒唐事?相国大人,我若告诉他们,我儿时常与三哥不着寸缕同寝而眠,那些嚼舌根的不更抓到把柄了吗?”
萧仲山听完一愣,随即笑笑开了口:“老臣也是被这些闲人说得有些糊涂了,竟担心起王爷来,此话王爷大可当老臣未言。”
“萧大人是担心本王对萧家二小姐的情都是装出来掩人耳目的?担心我与三哥那被谣传的断袖之情才是真的?”李修尧眯起凤眼,支起头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萧仲山。
萧仲山的心思被对面这狐狸王爷看透,心下顿时一惊,忙起身行了一礼:“王爷恕罪,老臣爱女之心天地可鉴,难免有此荒唐之思。”
李修尧也收起探询的目光,勾唇笑了笑:“也罢,让他们传去吧。传多了,我这逆天行道之事怕是关注的人就少了,岂不是美事一桩?”
萧仲山也应和着笑笑:“是也,是也。”
萧仲山同李修尧和映容用过午膳后,映容送萧仲山到了门口。
“女儿,何时起变得和为父这般生分了?”映容扶着萧仲山的手,在他欲踏上马车时,突然回过头,小声对映容这般说了一句。
映容心下一惊,抬头不解地看着他:“父亲……何出此言?”
萧仲山索性转过了身,握住她的手:“西海暗礁之珠,除了前皇后秦暮烟,和十公主李慧,不就是只有你才有吗?你若是当晚回来后就将所见所闻告知为父,怕是也不会因此遭受这么多劫难。”
映容听着萧仲山语重心长的话,却是一头雾水,苦于碧琬不在身旁,李修尧又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唯有低下头,淡淡地说着:“女儿最初恼于父亲将女儿许给素未谋面之人,才故意生分着父亲……而如今,女儿已长大,自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骄纵了。然,父亲,女儿对您之心,半分未减。”
萧仲山看着自从嫁入璟王府后,就沉稳许多的映容,叹了口气,拍着映容的肩:“我的小容儿……终究是长大了啊。”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映容一眼后,上了马车。
映容看着已经有些苍老的萧仲山上了马车,突然发觉,作为萧映容,她有着一个如此完整的家——在她做孟仪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的家。
“父亲。”
听到外头映容的呼喊,萧仲山掀开了帘子。
“过阵子……女儿回家看望您和母亲去。此番,便劳烦父亲代我向母亲问好吧。”映容抬头,甜甜地笑着,对萧仲山说。
萧仲山一愣,随即也笑笑:“好,为父回家后便转告你母亲。”
映容点点头,示意了车夫,随即,马车缓缓向外驶去。
——萧映容,原谅我的贪心。
映容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自言自语着。
“碧琬,西海暗礁之珠是何物?”回到屋里,映容趁青芷出去,一关上门就问起了碧琬。
碧琬挠着头想了想后,随即眼睛一亮:“啊!那珠子啊,是大小姐……啊,皇后娘娘在您未出阁前送您的!那珠子啊,是西域进献给皇上的,一共就三颗,一颗赏了前皇后,一颗赏了现今的皇后娘娘,最后一颗送了十公主。而您对那珠子甚是喜爱,皇后娘娘就命人将其镶在钗子上送了您!可是……可是,后来,那钗子上的珠子,在您有一次要戴的时候,才发现没了,您那时候看到没了珠子的钗子,还伤心了好久呢,看着那钗子,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映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今日萧仲山所言之意。在自己未附到萧映容身上前,萧映容定是戴着镶有这枚珠子的钗子,不小心偷听到了秦盛和宋望之的谈话,而珠子不小心掉落当场,才留下了证据,被两家人追杀。之前在李修尧同自己叙述来龙去脉时,她一直未搞懂萧映容是如何露了马脚,却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那这支钗子……如今何在?”映容理清了思绪,继续问道。
“这钗子啊,后来您说是家姐送的,弃了可惜,就一直放在那儿了。再后来,皇后娘娘又送了您一对珍珠,您喜欢得紧,就命人打了一直一模一样的钗子,把那一对珍珠镶在了那两支钗子上……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九王爷回来的接风宴那天,青芷给您配的那对钗子!可是……奇怪了,后来我给您收拾首饰的时候,竟是莫名其妙少了一支,不知道去哪儿了……”
碧琬径自思考了起钗子的去处,而映容却是抿唇一笑——
“行了碧琬,不用找了。那钗子,我知道在哪儿。”
映容由琳琅带着,进了李修尧的寝屋。
“今儿个晚膳在我这儿用?”李修尧斜倚在榻上看着书,知道映容进来,也未抬眼,径自问着。
“先别说在哪儿吃的事儿。我有个事儿问你。”映容一把夺了他的书,微微笑着。
李修尧无奈地起了身,挥手叫琳琅领着下人们先退下。
“何事?竟笑得这般诡异。”李修尧狐疑地打量着不请自来的映容。
“你偷我的那支钗子,还给我。”映容挑挑眉,冲李修尧伸出了手。
李修尧愈发狐疑地坐直了身子。
经过映容一番解释后,李修尧方才明白过来。
“……如此说来,那萧映容,竟然是因为掉落了这枚珠子,才被宋望之查出了身份?”李修尧把玩着刚才被他从床头拿出来的钗子,一边梳理着事情的原委。
“正是。无奈这萧映容恐怕因为被逼赐婚于你,和萧相国赌气,亦或是害怕事关重大,不敢轻易说给他人听,所以到死也未将此事说给其他人。今日萧相国同我一说,我如今再一思量,怕是在宋望之被问斩前,萧相国去问过他,才明白了一切吧。”映容也一边思索着,一边和李修尧说着自己的推断。
“唉……没想到,我这一偷,还偷了个大/麻烦。”李修尧自嘲地笑笑,趋身上前将钗插到了映容的发髻上,“就是不知啊,我拿的这一支,是真的那支,还是仿着做的那支。”
“那又有何妨,新旧倒不打紧,重要的是……就是因为这钗,你我二人才开始交心的。”映容笑眼盈盈地看向李修尧,柔声说着。
“嗯,如此一来,算是你我定情之物……”李修尧闭上眼,在映容的唇上印上深深的一吻。
“……可别忘了,你如今切不可对我行那事……”趁着李修尧放开自己的唇,映容轻声在他耳边央求着。
“知道知道知道,我忍得就够费劲了,你还一直啰嗦。”李修尧将头埋在映容脖颈处,闷声说着。
映容憋着笑,柔荑覆上他的发。
“传膳吧。饿。”李修尧仍未抬头,沮丧地说着。
“好好好,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我叫琳琅多备点。”有些心疼无法得逞的李修尧,映容起了怜悯之心,连忙好声好气地伺候着。
“有。想吃你。”李修尧的唇附到映容耳边,溢着温润之气。
映容心下一恼,脸红着推开李修尧站起了身,开门去叫琳琅。
“今晚准备几个清粥小菜就行,你家王爷不饿。”
“孟仪,你虐待夫君。”李修尧听得一清二楚,待映容回来后,佯装严肃地说。
“清粥小菜,反正我爱吃,王爷不是就想把我吃了吗?等我吃饱了,你清蒸还是红烧随你便。”映容帮他捡起刚才掉落在地的毯子,一把扔到了他脸上,向着厨房扬长而去。
而床榻上的李修尧,看着映容的背影,温柔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刀子嘴豆腐心。李修尧心里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