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新政三友(1 / 1)
“母妃大安。”
楚恒非常尊敬的走进了王妃的院落,看了眼母妃精心伺候的花卉,心里一片漠然。
“世子如今得了皇上的眼,着实劳累。快快坐下吧。”
看了眼母妃精致的妆容,楚恒自然听话的坐在下首,非常耐心的回话:“朝堂之事,儿子一向听父王的安排,皇上看重儿子,也是厚待。”她的母妃,向来觉得女子不得干政,因而也很少过问自己与父王的在外办事,如今,倒是坐不住了。
“今日得了皇家旨意,你与嘉和郡主的婚事,到底还是仓促了些。”王妃夏氏很是优雅的说话,“若不是早些年我儿受了些罪状,如今能是儿女承欢膝下,夫妻情深。”可惜儿子不懂事,惹了祸,不然,多少世家贵女殷切逢迎?
如今娶不到书香贵女,到底是儿子没有福气。还好,小儿子还没弱冠,来得及为他寻个佳人,红袖添香。
“皇上圣明,自有深意。”母妃,以您多年的明哲保身定然不会多生事端。
母子二人虽然面上各是亲近有加,可惜一个是被王妃不喜文笔平庸的儿子,一个是被儿子冷了心的不慈母妃。勉强维持了个融合的假象。
本想多嘱咐儿子好好研磨诗书,但又想到儿子身体不康健,心里也渐渐的厌烦了这样无用的儿子,但为了不被外人说自己的不是,只能隔三差五的叫人问了大夫,令下人妥帖照顾。
可惜,若这位向来孤芳自赏的王妃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用点心,哪怕是有平日里摆弄花卉,焚香调琴一半的用心,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了。
可惜,楚家人,天生对武艺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与这位王妃的行事只能背道而驰。这是昌平王的不幸,却是他的王妃夏舒华的幸运,半生未有不随意,性格自由,得宠二十年如一日。
二十年过去了,一个是习惯了付出,一个是习惯了享受,付出的人开始悔悟,享受的人变本加厉。
皇族与世家的矛盾,并未如文昭宗的的心意而消除。
皇族中人用武力屠杀了旧朝代,开创新的王朝,对开国元勋而言,世家即使再怎么顽抗,也抵不过血肉之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世家人觉得,不过是换了个皇帝,皇族人野蛮,哪里比得上世家底蕴深厚?以姓为国号,简直贻笑大方。
王谢等世家南迁,选择避世而居。
另有世家选择臣服,皇家不可能杀了所有人,安邦定国,少不了他们,因而这些世家很快就表示了忠心,尤其是宋家,早早的就站了队,所以才日渐膨胀了野心。
楚云娴被封为嘉和郡主这一消息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池塘,世家贵族议论纷纷,颇为不平。
有道是“论功行赏”,她楚云娴论哪门子功?
更有大胆的世家认为,皇帝年迈,糊涂了。
因而在上朝议政时候,诸多官员以宋太师为首,质疑这个“不圣明”的旨意,太子楚天佑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定论,于是在父皇的首肯下,开始正言:“诸位皆知晓‘有功者赏,有过者罚’,骠骑大将军之女温婉聪慧,坚韧宽和,孝顺长辈,其父骠骑大将军为国镇守边关十余年,废寝忘食,因公忘私,疏于看护幼女,实乃是大忠大义之辈!小小郡主之位补偿与人,有何不可?”
多年前朝政变动,边关告急,若无楚浩然在边关坐镇,突厥怎么会低头求和?
有本事,你们这些文人去打仗啊!
愚不可及。
宋太师也不好说话了,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楚浩然,仿佛这位大将军真的是在愧疚什么,心里不屑极了。
众位文人官员也不敢再说话,对边的武将怒目而视,像要生吃了他们一样,可怕极了。
于是这些人转念又想,还好是赐给昌平王世子做世子妃的,到底还是有些缘由,这么小的女儿家嫁给大她不仅近九岁而且多病的世子,也算是吃苦了。
几番考虑,不再多提这皇家之事,反而照旧为了数月前“分科取士”的决策而争议起来,众说纷纭,但最终大臣们还是表示了这项决定的英明,如今经过科举而来的年轻士人多是有识之辈,文学,涵养,品行等都各有沟壑,看到这样好的局面,科考的官员也十分自豪,不断称赞皇帝圣明云云。
宋太师也一样高兴,新选□□的年轻官员很多是投靠宋家门下的寒门子弟,朝堂之上,宋家的影响越来越大,宋太师,位高权重,上比丞相之尊。
宋家一族纷纷弹冠相庆。
太子楚天佑自然看在眼里,林卓远私下的时候曾经伴在一侧,说了一句话,很得他的心意。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宋家,已经爬的足够高,可以下饵了。
宋太师的母亲宋老夫人正在同自己的儿媳妇商量采薇的事,采薇身为宋家女,有着极其厚重的好名声,区区闺阁女子,已然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宋夫人柳氏为了嫡女的亲事,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因而在前不久采薇及笄的时候,典礼奢华而高调,世家大妇相聚一时,纷纷赞叹宋家嫡女之容貌风华,举止犹然有度,高傲而端庄。
因而前来求娶的媒人每日都登门不绝,宋夫人同婆母在一边自豪而又认真挑选,其中一位媒人居然还是为昌平王府的二公子而来,令她们神疑不定,如今商议的,就是此事。
“你说,这昌平王府,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婆母坐在正堂,对着一边正在对比的媳妇道。
“母亲,王妃是世家人所出,自然对宋家褒扬有加。”宋夫人柳氏放下了手里的册子,低眉顺眼。
“昌平王王妃深入简出,一向不问外事,此番派人说亲,到底也是有交好的意思。”
“母亲说的是,咱们宋家门风贵重,旁人多有殷羡。”柳氏觉得非常自豪,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昌平王妃夏舒华到底是低头了啊,想到这,柳氏心里一片舒爽。
“他家的二公子也该是说亲的年纪了,世子流年不利,昌平王王妃怕耽误了幼子,也是常情。”老夫人这才想到,先前皇上为世子赐婚,眼下正好。
“那位……封了郡主,不过是盖了一身锦衣,内里子到底比不上采薇半分才华。”嘉和郡主,到底还是要嫁与那个多病的不吉之人,朝堂制衡,怕是如此。
婆媳二人面面相看,心照不宣。
若是能有机会做主昌平王府,也是给宋家添了一把助力。
柳氏随即翻了翻册子,又觉得疑惑,自家女儿这样出众,怎么没有柳家的来人?
不过也好,当年自家被分出主家,终究还是时来运转,主家如何,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眼下是得了运,做了小官,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敢上门求娶,否则,定要给他们个没脸。
柳于诚:多大仇?
宋家?算什么?呵呵。
柳于诚此刻在满层香酒楼的厢房宴客。同为陪客的,是吴太傅嫡子吴怀谷,形貌绰约,温和谦让,十分得柳于诚称道。厢房中布置也十分雅致,古玩字画,不落俗套,二人似乎在饮茶等人。
林卓远推开厢房半掩的门,拱手做了个见面之礼,柳于诚站起身道:“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吴怀谷笑而不语。
林卓远只手解了腰上的扇子,一把扔到了这多嘴的人身上,道:“你这是哪里来的美人?”
“不跟你计较了,带你见识过吴家兄弟。”柳于诚伸手一指。
吴怀谷这才起身作揖:“见过郎中令。”
“哪门子郎中令,我林卓远不做这论辩,有名有姓的人也。”
三人互相看着,都开始发笑起来,气氛变得热烈而有趣。吴怀谷唤声小二,酒菜才一一上来。柳于诚这才欢喜的倒了杯酒,然后对着林卓远道:“怀谷兄向来周全,既然都备好了,那怎么也不能客气了!”
林卓远才跟着饮了一口酒,对着吴怀谷笑,道:“还未给二位贺喜呢。”
“喜从何来?”
“若说喜,也该是道你郎中令一喜。”另一位接着道。
“哪里哪里。”林卓远摇头晃脑,做了个醉酒的姿态,说:“一是贺喜怀谷兄喜得贵子,二是贺喜你柳于诚科举殿中,来日六曹尚书都做得。”
柳于诚作势要打这牙尖嘴利之人,吴怀谷伸手拉了拉,道:“都道是你这郎中令会诡辩,瞧瞧,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没得了红封,如今一杯酒就完事了,于诚老弟,你莫要自作自受了,道喜也有两分好意归你。”
林卓远嘿嘿一笑,然后跟着帮着两位倒了酒,非常无邪的样子,道:“可是哪里说的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对,等哪天你做了御史台,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黑的说成白的也成。”柳于诚摆了摆手,跟着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我还没说完呢?黑的怎么会变成白的?”林卓远随口道:“况且将来的事还说不定。”
三人不再说笑,开始吃吃喝喝,直到杯盘狼藉,才歇了些许,因为是在较为隐秘的厢房中,这三位青年才俊开始探讨朝政,议论要事,直到薄暮,几个人恨不得引以为知己,才各自依依不舍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