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恋人(一)(1 / 1)
“误会?”顾以涵诧异地问。爱萋鴀鴀
“是的,那场火灾,所有人都认为你爸爸没有去救你妈妈,实际上是咱们错了。”武铁军指着那本卷宗,说,“这里面的资料,涉及到火灾现场的详细实录,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雪藏了……”
顾以涵握着卷宗的手,轻轻颤了两下,“真的吗?”
“小涵,里面有你爸爸牺牲前的工作手记,还有最后时刻战友小薛和他用步话机联络的通话记录。”武铁军说:“我也是整理旧资料的时候发现的。”
“我爸爸最后说了什么?”顾以涵突然哽咽了漭。
武铁军欲言又止,转移了话题,“今天走了几所重点中学,除了掌握辖区内教育口的现状,我还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出发点——那就是为了早点找到你,把这份东西交给你,我心里就彻底踏实了。”
顾以涵的手已经触到了卷宗封口处的细绳,却犹豫着迟迟没敢打开。
“这份资料很重要,小涵,你回去再看。”武铁军嘱咐道度。
“可是……”
武铁军略带歉意地望了望李坦和魏忱忱,“耽误大家吃饭,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还是先点菜,好吗?”
魏忱忱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在门口站成了冰雕的服务生,“进来吧。”
一顿饭吃下来,也不过四十分钟。
虽然点了一道顾以涵最爱吃的剁椒鱼头,却因心情原因,注定吃得索然无味。
武铁军只象征性地动了几筷,一通电话过后,他就被区政府的司机接去开会。临出门口,他特意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千叮咛万嘱咐,让顾以涵期末考试一结束就去家中做客。直到她答应了,他才安心地离开。
重又坐回桌旁,顾以涵彻底没了食欲。
魏忱忱热心地帮她盛了一碗汤,“小涵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这道汤是最后上来的,还热乎着呢,快喝吧!”
“谢谢学姐。”
顾以涵瞅了瞅颜色澄亮的汤汁,强打起精神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白瓷调羹。
“实在没胃口就算了。”李坦说,“打了包带回你们寝室去,吃之前到宿管科办公室,他们那里有微波炉,请孙阿姨帮你们热一下……”
“停停停!”魏忱忱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老李,你说的话完全不靠谱!”
李坦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反问道:“我一片好心,怎么你不领情呢?”
魏忱忱唉声叹气了一会儿,说明了原因:“前两天我在寝室里涮火锅吃,正好撞到枪口上,宿管科那帮凶神恶煞的婆子们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立马就把我的电炉给没收了。你这阵子让我们去用他们不知道没收的谁的微波炉,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李坦笑了,“那台微波炉就是学校为了方便教职工和学生使用而准备的,来路绝对正。”
“管它正不正,心术不正倒是真的——”魏忱忱忿忿不平地说,“他们每天都跟黑猫警长似的,趁学生上课悄悄跑进宿舍检查。简直就是践踏公民权!”
李坦摆摆手,“那是方式方法的错误,我会向学校反应你说的这种情况的。”
“哼,老李,你给评评理,虽然现在提倡低碳生活限制用电,但我们是预付了电费的,超出部分仍然是自己掏腰包,学校凭什么这么限制我们,又不是天天吃火锅。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冤枉和委屈,是不是上了大学就能好点呢?”
“大学里用电制度更严格更变态。”李坦无奈地说,“我是过来人很清楚你的感受。不过,忱忱,这次我先跟宿管科打个招呼,让他们帮你们热热饭菜,举手之劳,他们会同意的。”
魏忱忱还是摇头拒绝。
顾以涵一边敦促服务生打包,一边建议道:“我看这样吧,老李,你还是把这些菜拿回你的公寓,毕竟有冰箱可以保鲜。要是放在我们学生寝室被暖气一烤,过一个晚上肯定会变质的。”
“好吧。”
李坦看看坐在一旁生闷气的魏忱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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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半,顾以涵到班主任那里销了假,回到教室上课。
同学们一个个均是睡眠不足的状态,面带菜色,目光呆滞。见她回来,谁都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之色。一中的文理分科放在高三伊始,解体后再组合的班级,大家没来得及彼此熟悉,就得全力投身于紧张的复习。
所以,人情淡漠是必然的。
顾以涵回到自己那个靠窗的座位上,拿出下午需要用的语文书和政治书。取文具盒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触到了武铁军留给她的卷宗。
她的心情异常矛盾。
一方面想立即打开,另一方面又害怕看到让自己失望和心碎的内容。
从饭馆回学校的一路上,她的一颗心像是在滚水里煮过,又被放入油锅里炸,反反复复,除了煎熬,还是煎熬。
是不是应当立即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武区长口中那个所有人对爸爸的“误会”?
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谁能帮我拿个主意……
任课老师步上讲台的时候,顾以涵的手仍像是焊在了卷宗上似的,迟迟没有从桌膛里取出该取的文具盒。直到这个长了一张扑克牌黑桃Q脸的政治老师宣布要画重点,她才醒过神来,文具盒终于拿到了课桌上,却不小心将手机碰落到了地面。
清脆的啪嗒声,换来了周围同学的皱眉和政治老师的怒视。
她赶忙拾起手机,不经意地摁下了解锁,屏幕瞬间亮了起来。红色的小听筒标识提醒着她,总共有三十六个未接来电——来不及多想,她点开了通话记录,果然全是孟岩昔打来的。
自从返回G市,顾以涵的手机充好电之后就一直遗忘在了书包里。
去福利院看望冯妈妈那天,她没带手机;办理各种证明的那几天,她没带手机;今天去银行提取保险箱的物品,仍然是没有带手机。她不仅忘掉了自己写得那封引以为傲的密信,更是忘掉了给孟岩昔打电话的承诺。
糟了!
岩昔哥哥会不会怪我??
低头一看,孟岩昔的电话,均是集中的前天和昨天。而那两天,恰巧是顾以涵找魏忱忱帮她补齐一个多月以来所有复习资料的关口,手机被扔进了寝室储物柜里,压根儿没带在身边。
按照约定,应该是我先打孟伯父家的座机才对。
岩昔哥哥一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不然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
怎么办?
我要不要给他回过去?
正在犹豫之时,一只粉笔头准确地落在了顾以涵的课桌上。
“咳咳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手机!给我集中注意力!”政治老师举着板擦敲敲讲台的桌板,“喜欢请假不想来上课的同学,有本事别再踏进教室门口。”
顾以涵叹口气,只是不动声色地抹掉桌上粉笔头子弹留下的斑点,手机仍在手心握着,没有松开。
政治老师见自己的严重警告都不起效,几乎要暴跳如雷了,“你这样的学生,目无尊长,可恶至极——我的课堂不欢迎你!!”
坐在前排的媛媛回过头,低声劝道:“先画期末考试的重点吧。不管多重要的事情,你下了课再回电话和短信。”
顾以涵面上淡淡的,不做任何回应。
政治老师索性合上了教案,“好吧,既然你执意违抗课堂纪律,我也没必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你愿意所有同学都代你受过,那就这样僵持着吧!”
眼看这堂课的师生矛盾一触即发,许多同学都开始明里暗里地劝着顾以涵,有使眼色的,有扔小纸条的,那几位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更是心急如焚,统统投以鹰隼一般的凌厉目光过来。
媛媛又说:“小涵,我知道你肯定遇到大事了……但是不管怎样,听我一句劝,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咱们先上完课再想其他,好不好?”
“谢谢你担心我……”顾以涵微笑一下,随即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我没有在玩,我不喜欢别人误解我。”
这句话音量并不高,但政治老师听得真切,愈发怒不可遏。
“你这种强词夺理的学生,简直不可理喻!今天的课,你要是不道歉,谁都别想好好上!要不我走,要不你走,有你在,我是不会继续讲下去的——”
“好吧,老师,我走。”
话音未落,顾以涵已将课本和教参都装回了书包。站起身,她迅速走到教室门口,翩然离去。只余教室里目瞪口呆的几十位同学,和立于讲台头晕脑胀快要气爆炸了的政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