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迷情(一)(1 / 1)
( ) 孟岩昔的表白,太过突然,好听的嗓音如同青檀击玉,在耳畔环绕,久久不会消散。
“你……刚才说什么?”
顾以涵不可确信似的,仰起头,盯住他的双眼丫。
“好话不说二遍。没听清就只好等下次吧——”
“哼!”
她心里喜滋滋的,却故作气急,匆匆别过了头,躲开了他的吻。
他没有得逞,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待要想个法子哄哄她,手机铃声猛然响彻病房。烈焰队的队歌依然是威武雄壮、震耳欲聋。
“喂?”他见是个陌生的号码,语气便有些漫不经心。
免提扬声器里先是传来一阵狞笑,由远及近地还伴随着汽车驶过的呼呼风声,“足球先生,听说您快要出院了?要不要我去送花庆祝或是夹道欢送一下啊?媲”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时光似乎回到了几年前,高原足球训练基地旁边小酒吧的阴暗走廊所发生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
“我记得你。”
“嘿嘿——是嘛?贵人多忘事,看来您称不上贵,顶多是个贱人啊!而且顶下贱的那种!”
冷嘲热讽的话音听上去是如此的刺耳。
顾以涵忍着满心的愤懑,悄问:“岩昔哥哥,他是谁?”
孟岩昔抬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他摁下了通话页面的录音按钮。
“比起你来,我还需要更努力才行。”
对方稍稍愣了几秒钟,随即咬牙切齿道:“好啊,你果然不是那时候的傻小子了。不过你也甭逞一时口舌之快,咱们走一步算一步,看最后谁能好得过谁??”
“行,那走着瞧!”
孟岩昔的好心情被悉数破坏了,他想直接挂了电话,对方却不肯就此罢休。
“嗨,你别那么着急啊,谈谈价码吧。”
“真不明白,我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什么值得你拿去炒作报纸销量的花边新闻?”
“即使你过气了,也照样有利用价值。只不过受点小伤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嚷嚷什么!总之算你走远,以后小心点——”
“没想到你是个吃了肉不吐骨头的主儿,上次的钱堵不住你这张臭嘴。”
“对啊,你理解咱的难处,如今什么东西都是坐地涨价,就是老子的收入不涨。孟岩昔,单说你那些旧照片,说不定再翻腾出来也能卖个十万八万的,更别提我新拍的这些了!”
“唔?”
“搂着自家表妹卿卿我我,***的罪名不小啊,就不怕人们的口水淹死你?”
“什么?你能看到我们?”
“当然!”
孟岩昔不放心地望向窗外,随即笑道,“我就不信你会壁虎功,攀着墙外的排水管还能拍照片,省省吧——”
扬声器再次传出一阵瘆人的狞笑。
顾以涵偎到了孟岩昔身侧,愈发紧张地微微颤抖。他揽住她的肩,做了个口型,分明是在说“别怕,有我呢”。
“嘿嘿……嘿……孟岩昔,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真够幽默的……”
“承蒙夸奖。我没时间陪你练嘴皮子功夫。”
“唉唉,等等!别挂电话!”
“你有完没完??”
说着,孟岩昔的手指已经悬在了挂机键上方了。
顾以涵却拦住了他。
同时,她也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听听这家伙有什么幺蛾子?”
话筒那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那人说,“出院回家后你记得打开你最常用的邮箱,里面有惊喜,保证你过目不忘。信里面附着我的联系方式。记得告诉我观后感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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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倏的暗了下去。
通话已经被对方切断了,干净利落,仿似从未打进来过一样。
孟岩昔心口处堵得难受,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世事难料。
好像画了一个圆,以为多年前的事情已经清楚明白地写上了句点,以为不会再翻船,孰知竟然又要面对同一条阴沟——并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担心更多,害怕失去的,又何尝是几届年度最佳球员的美誉本身?
转过脸,遇上了顾以涵清澈婉然的目光,他突然间轻松了不少。
“小涵,等下主治医生还要来一趟,等她们唠叨完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咱们就下楼回家。”
她抬手,轻触他的眉心。
“再这么愁眉苦脸的,就真成满脸核桃皮的老头儿了。”
“你还敢嫌弃我??”
他佯怒,她却咯咯笑了,站起身去收拾散落房间各处的日用品和零食。
“嗯,小涵,你现在的模样,像个地地道道的管家婆。”
“是吗?”
她简单地回答两个字,仍然背对着他忙碌着。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将她整个人笼在了一层微黄的暖光之中。他不再说话,默默地望着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然而,宁静也是奢侈的。
孟岩昔的手机再次骤然响起。
“你真该换个铃声了,岩昔哥哥,总听敲锣打鼓会得心脏病的……”顾以涵夸张地抚抚胸口,叹道。
他被逗笑了,见屏幕上不是刚才那个号码,才接通了。
“是孟先生吗?”
“我是。”他微怔,在记忆里快速搜索着谁平常会这么称呼自己,“您是哪位?”
“十点半的时候,您通过我们公司热线定了一台出租车嘛,我刚好从车载电台听到,这不,我已经停在中心医院大门口了……”
原来是出租车司机。
孟岩昔松了一口气,“我以为过半小时订车信息就失效了。”
“医院这边太偏,一般车都不愿意拉。正好我上一个客人家住附近,所以我听到消息就过来了,您还没走吧?”
“还在病房,医生要过来最后叮嘱两句,您等我们五到十分钟可以么?”
司机略犹豫一下,随即同意了,“行。”
“您现在就开始打表吧,不用替我们省钱。”他慷慨道。
司机更加欢喜了,“好嘞,听您的!”
结束通话,孟岩昔发觉顾以涵正朝这边做鬼脸,她那小鹿一样的黑眼睛瞪得溜圆。
“嗬,小捣蛋,存心寒碜我是不是?”
“哪敢啊?”
“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等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凶神恶煞地比划一通。
她乐不可支,“伯父才不会让你欺负我……”
他说:“到时我把你关在门里,老爷子还能监视我不成,哼哼!”
“那我就喊宋姨救我……”
“我把她的助听器藏起来就搞定了,她耳背是听不见的。”
“那我打电话告诉程丹青……”
“你敢!他可是警察,说实话,我有点怵他那身功夫。”
她不再吭声了,只捂嘴偷笑,眉眼弯弯。
“看招!”
他假作飞檐走壁的大侠,正想扑过去呵她的痒,碰巧医生进门,目睹了这一幕,不禁莞尔,“大球星,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呵呵,是您医术高明。”
孟岩昔收住步子,一本正经地立于病房中央。
医生微笑着望望他们两人,说:“出院之后,还是要按时服药,注意饮食的营养均衡。另外,你妹妹跟着理疗师学了好几招,回到家你们也可以继续做一些基本的物理治疗,不必每天跑医院。”
孟岩昔如小学生一般使劲点头,“谢谢您,我记住了。”
主治医生走到顾以涵身边,与她握握手。
“好好照顾你哥哥,他是我们D市的骄傲。我们全家都是他的球迷,就等他养好伤,明年联赛闪亮登场了。”
“好,我一定做到!”
顾以涵感激地冲医生笑笑,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这傻孩子,舍不得医生姐姐了?”
她不语,略带羞涩地擦擦眼泪。
孟岩昔赶忙上前两步,拢住顾以涵单薄的肩,“走,咱们回家好生休养去!”他提起地上的便携行李箱,向医生微微欠身告辞。
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电梯间。
和蔼可亲的女医生瞬间变幻了表情,她走到病房墙上的装饰画旁,摸索了一会儿便取下了针孔摄像头。随后,她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蝎哥:
你可要说话算数,稍后我要在银行卡里看到我应得的那部分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