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争吵(1 / 1)
而且,提亲的对象不是金府长女金盏,而是次女兰明惜。
金仓繁亲自接待了夏全,他之前并没有与夏全打过交道,而今一见倒是有些欣赏:这是个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的男子。
夏全长得倒不算多么出众,但是气质不错,一举一动流露出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温和和谦虚来。
如果不是嘉靖侯府与洪如烟之间那些糟心事,自己还真会喜欢能有个这样的姑爷吧。金仓繁心道。
夏全并不四处打量,而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喝茶,他看出金仓繁最自己的欣赏,也看出了抵触,但是他不在乎,他有把握促成这桩婚事,毕竟……志同道合,不是吗?
金仓繁叹息了一番后,就想要送客了,夏全却道:“不知道在下有没有那个荣幸,与贵府二小姐见上一面?”
金仓繁皱了眉,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又听夏全道:“在下有一些关于她父母的生前事,想和兰小姐说一下。”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只能和兰小姐本人说。”
金仓繁和躲在屏风后的乔苓母女三人都轻轻倒抽了口凉气,实在没料到夏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全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金仓繁或是屏风后的那人做决定。
金仓繁犹豫了,沉吟片刻,还是想要拒绝,他不认为而今的兰明惜还适合知道什么父母的事情,只是一个洪如烟就已经将兰明惜的心神消耗了大半了。只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兰明惜从屏风后出来了。
兰明惜对着金仓繁行了个晚辈礼,然后看向夏全,道:“公子,请。”
兰明惜在前带路,与夏全去了花园中的亭子。金仓繁和乔苓等人则在花园游廊上等着,这样的距离既能看见二人(二人算不得孤男寡女独处),又不能听见二人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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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仓繁坐在游廊的栏杆上,叹气道:“苓儿,你怎么同意让她出来了呢?”
乔苓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她心思重,今天不让她听,明天呢?再说,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母的事情,咱们没有资格阻拦吧。”
金盏不同意,反驳道:“娘亲,您不要妄自菲薄哦,这十多年来,您和爹爹对明惜妹妹已经尽到了为人父母的职责,论资格,你们当然是有的。不过是心软见不得明惜伤心罢了。另外,我觉得明惜好像更关心洪如烟,她要见夏全,很有可能是要问洪如烟的下落。”
金仓繁和乔苓听了都是心中熨帖,疼爱地摸了摸金盏的头发。
乔苓笑道:“咱家盏儿也长大了,好孩子。”又想到什么,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扭头对检测费:“夫君,你说我兄长家的茗哥儿,和夏公子相比,哪个更好些?”
金仓繁自然知道自家夫人想要将金盏许配给自己娘家侄儿的心思。不止如此,乔苓还有个姐姐,姐姐家的儿子,也就是乔苓的外甥,小小年纪已经中了举人,正在准备会试,乔苓是想要将兰明惜嫁过去的。
当时,金仓繁还开玩笑问乔苓:“哎哟,苓儿好大公无私哦!你的侄子乔茗是商人之子,外甥可是书香世家的儿子,你让盏儿嫁给乔茗,让明惜嫁给举人,好偏心……”
乔苓笑着道:“好了,莫要取笑我了。这婚姻嘛,还是要看性格,咱家盏儿是个单纯性子,嫁去高门大户反而不适应,不如嫁到她舅舅家,吃穿不愁、开开心心的,也就够了。而咱家明惜是个知书达理的文静姑娘,只有读书人才能和她琴瑟和鸣,一般人家哪里配得上。”
而今,乔苓当着金盏的面问自己这个问题,看样子是和她娘家嫂子有了共识,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金仓繁看看金盏一脸迷茫,心中暗叹:这个女儿啊,孝顺聪明,就是对感情不开窍……
金仓繁心中腹诽,面上却笑着答道:“都好,但是如果选姑爷的话,我还是喜欢乔茗。”乔茗眼睛干净,一看就是忠厚老实的孩子,而夏全,气质虽然不俗,但是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金盏懵懂了一会儿,突然抚掌笑道:“爹娘是想要明惜嫁给茗哥哥吗?”
乔苓和金仓繁怔了一下,然后都无奈笑了。
这边三人正说笑着,那边兰明惜和夏全就已经聊完了。
夏全走过来与众人告辞。临走时,却说了句:“三天后,嘉靖侯府的官媒会来贵府正式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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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全说完就走了,除了兰明惜,剩下的金家众人却懵了。
乔苓急道:“明惜,这是什么意思?!”
兰明惜深深鞠了一躬道:“娘,女儿答应了夏公子的提亲了。”自从七年前,兰明惜就改口叫乔苓和金仓繁“爹娘”了。
乔苓又气又急,一时间竟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有些摇晃。一边的金仓繁忙扶住她,想了想还是对兰明惜道:“明惜,婚姻不是儿戏。你要想清楚,不论夏全和你说了什么,那都不应该成为你答应婚事的理由。”
兰明惜却只是低垂着头,没再说话。
金仓繁挂念着爱妻的身体,也顾不上再说,将乔苓打横抱起送回后远去了。
游廊上只剩下了金盏和兰明惜。
金盏还有些没回神,听见兰明惜问自己话时才反应过来。
兰明惜:“姐姐,你也不赞成吗?”
金盏反应过来后就炸了,她与兰明惜朝夕相处,自然是知道兰明惜的心结的,更能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稍一思量,金盏就恍然大悟了,她寒声道:“夏全和你说了什么?!”
兰明惜几乎没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金盏,心下一震,话也就脱口而出了:“夏公子说,洪如烟,当年只是嘉靖侯的外室,连个妾都不是。听说她想进嘉靖侯府,想了多少年都没成功。” 夏全,也知道洪如烟的存在,他知道自己父亲在外面有个外室,还是个千娇百媚占据了自己父亲全部心神的狐狸精,从而对这个伤害自己娘亲的女人很是痛恨。夏全与兰明惜一拍即合,想要借着这桩婚事打击洪如烟。
就知道是这样!兰明惜怨恨洪如烟,想要报复她,还有什么报复能比轻而易举得到对方苦求不得的东西来得爽快、解气呢?!
金盏却伤心欲绝,半天只说出一句:“得不偿失。”说完这句话后,接下来的话也就容易说了:“做什么这般糟践自己!你恨洪如烟,我们都能体谅,我们也恨!但是你不能把自己赔上来报复她!她是瓦罐,而你是玉器,不值得你知道吗?!”说到后来,金盏使劲儿摇晃着兰明惜,怒道:“你看清楚,你这一辈子还长,为了这么个小人,你已经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了,如果你爹娘在天有灵,他们肯定伤心死了,兰明惜,你醒醒吧,你做错了!”
……
那一天,金盏和兰明惜爆发了十余年以来的第一次争吵——主要是金盏说,兰明惜默不作声地听着,但是她的默不作声明确表达出“不为所动”的含义。
后来,金盏想到母亲方才说的乔茗,忙道:“妹妹,你知道舅舅家的茗哥哥吗,你嫁给他好不好,茗哥哥人可好了。”
兰明惜有些迷茫:乔茗吗,那的确是个很可靠的人,但是乔家行商,嫁过去,自己如何报仇?是不是以后每次想杀洪如烟的时候,除了顾忌着不能连累金家,还要再加上一个乔家?不行,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再祸害别人了。
到最后,兰明惜还是一定要嫁,而金盏也伤了心,直到她出嫁那天都没再理她。
只是,那时候,谁都没想到,兰明惜嫁过去一年不到,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