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苏绰具官论(1 / 1)
次日一早,我在饮绿轩醒来,侍女拿着端着洗漱之物进来,躬身道:“掌宫大人,该洗漱了。”我懒洋洋的起身,揉着双眼,只听红袖像那侍女呵斥道:“放肆,掌宫大人早已出宫,如今皇上把饮绿轩赏给王小姐,王小姐便是咱们的新主子。”侍女连忙称是。
我这个世外来的粗鄙丫头,如今也能当一回大家闺秀了,在铜镜里看着红袖灵巧的将我的发髻梳起来,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道:“这样装扮,真有些不习惯呢!”
红袖浅笑,道:“昨晚的王小姐倾国倾城,一舞动群芳,别说是在场懂得歌舞的人,奴婢不懂歌舞,也是看的如痴如醉呢!您就像个紫衣仙子一样,在湖水里跳舞,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景。皇上的意思,咱们宫里的人都有数了,王小姐也得心里做好准备。”
另一个侍女不禁道:“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月亮上的嫦娥飞下来跳舞呢!”虽说的夸张,我却是欢喜的,但愿宇文邕喜欢才好。
红袖看着镜子里的我,瞧瞧哪里还有不合适的地方,低声道:“王小姐一舞惊艳了整个皇宫,又与先前的慕容掌宫长得极为相像,后宫中从来不是平静的地方,小姐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点点头,她一口一个王小姐,这是让我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要如大家闺秀般礼仪得体。再者,后宫中的女人平日寂寞,最喜欢无风起浪,防人之心不可有。
我已经做好面对一切风波的准备,虽千万人、千万险,吾往矣。
正梳洗打扮得体,外面便有太监传话过来,皇上邀我去西月湖凉亭一见,我点头应了,立刻起身前去。
“允芷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屈身行礼。
皇上让我起身,笑道:“你倒学得挺快。凉亭上没有外人,我们去那里说话。”
我掩嘴笑道:“听说皇上曾经带着慕容掌宫飞身前去凉亭,允芷自小家教森严,不如慕容掌宫胆大,恐怕……”
“那就请王小姐陪朕乘船而往吧!”皇上与我一唱一和,甚是愉快。
他站在凉亭上,望着粼粼湖水,道:“昨夜的舞,是朕见过最美的景色……呃,算日子,你的蛊毒应该快全部解清了吧!”
我咬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还有一粒,再吃了那一粒便无碍了,皇上放心。只是,听庄师傅说,玉断魂给皇上下的毒积累已深,且毒药刁钻,我时常问起庄师傅,他总是说一堆玄妙的词儿,我实在听不懂。皇上可要实话告诉我,现在究竟如何了?”
他深呼一口气,毫不在意道:“你庄师傅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啊?”
“庄师傅前阵子在给皇上做药浴,现在都能闻到皇上衣服上淡淡的草药味儿了。这方法有效果好吗?还有皇上的饮食,我一直叮嘱着御膳房的,不要让他们给皇上做与药性相冲的膳食,食疗也是很重要的,皇上不可以挑食。”
“好,好!唉,朕以前的小语从来都不这么唠叨的,现在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他故意轻叹一口气,笑道。
我拍他胳膊一下,道:“那我再说一句行不行?”
“说吧。”
“朝政重要,皇上的身体同样重要,现在我身份不便,不能侍候茶水陪伴左右,皇上不要熬夜熬得太晚,是庄师傅说的,他说休息才是最大的解药。”
“是!朕谨遵娘娘旨意!”
我羞道:“胡说什么呢!”
凉亭中央有一个石桌,石桌上划着条条框框,中间写着“楚河汉界”将两边分开。两边的石头各执一色,石头上写着“帅”、“兵”、“卒”等。
我惊奇地问道:“皇上在研究行军布阵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皇上站在项羽和刘邦的两个角度来想他们的战略战术,如此军事上更能有精进。”
“王小姐果然才华渊博。”他赞许道,“朕的初衷便是如此但后来又觉得这样挺好玩的,觉得当成一种消遣也不错。朕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象戏’。你也坐下,我教你,以后你可以经常陪朕下棋。”
我充满兴趣地与他对面,听他讲起来慢慢对这个也入迷了。期间,我们从刘邦项羽,谈到了江山社稷,谈到了天下大事。岁有些事情确实不是小小女子能懂的,但我喜欢听他讲,尤其是将他的雄心壮志。
他突然问我:“国何以立?”
我不假思索,顺口答道:“用官。”
他神色中显出惊讶,又道:“何以用官?”
我继续回答:“用贪官,反贪官。”
“既是贪官,如何能用?”
“为臣者,以忠为大。臣忠则君安。然,臣无利则臣不忠。但官多财寡,奈何?”我反问道。
“奈何?”
“君授权与之官,使官以权谋利,官必喜。”我道。
“善。虽官得其利,然寡人所得何在?”他说。
“官之利,乃君权所授,权之所在,利之所在也,是以官必忠。官忠则江山万世可期。”
“善!然则,既用贪官,又罢贪官,何故?”他继续问。
“贪官必用,又必弃之,此乃权术之密奥也。天下无不贪之官。贪,何所惧?所惧者不忠也。凡不忠者,必为异己,以罢贪官之名,排除异己,则内可安枕,外得民心,何乐而不为?此其一。其二,官若贪,君必知之,君既知,则官必恐,官愈恐则愈忠,是以罢弃贪官,乃驭官之术也。若不用贪官,何以弃贪官?是以必用又必弃之也。倘若国中皆清廉之官,民必喜,则君必危矣。清官以清廉为恃,直言强项,犯上非忠,君以何名罢弃之?罢弃清官,则民不喜,不喜则生怨,生怨则国危,是以清官不可用也。”我倒背如流。
“你认识苏绰?”宇文邕突然问我。
我吓了一跳,不知他所言为何,说:“不认识啊!他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苏绰具官论的?”他惊道。
我满头雾水,噘着嘴道:“皇上第一天知道我认识字啊?知道这个不算什么啊,诗书礼仪春秋,史记三国志什么的,我都会背啊!呃,不,都看过,只会背诵诗经。在皇上面前卖弄过那么多次才华,皇上没注意啊!”
他看着我的眼睛,道:“诗书礼仪春秋,任谁背出来朕都不会惊讶。但这一段,只有三个人知道。”
“啊?还有谁知道啊?”
他站起身来,踱着步,道:“许多年前,朕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父皇与他最尊敬的臣子苏绰在这里,就是今天咱们坐的这个地方。那时候朕才四五岁,月明风清,父皇与苏绰对酒当歌,兴之所至说道当朝时局。我倚在父皇怀里睡着了,只听了前半段,就是刚才那一段,再往后朕就不知道了。父皇与苏绰讨论地热烈,父皇无暇派人送我回宫睡觉,我就一直在父皇怀里睡着了,一直睡到东方鱼肚白,他俩却兴致昂扬,依然意犹未尽。”
“是我伯父交给我的,风萧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朕查遍周国都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风萧易的消息,却意外想起来苏绰这号人物,跟你的伯父年龄一样。或许苏绰没有死。”
我吓了一跳,又好似听了个笑话一般,道:“怎么可能,单凭我知道这一段就断定我伯父是苏绰,或许是先帝觉得苏绰当时这一段说的很好,告诉了很多人呢?后来传到了我伯父那里。”
“不可能。”他坚定道:“苏绰的理论是用贪官来反贪官,养着贪官巩固皇权,同时也要杀贪官以揽民心。这样的道理,帝王懂得便罢了,但它不可以像诗书礼仪的书籍一样大肆流传,传到官员和百姓的耳中。”
我点点头,我从小读的诗书礼仪都是有的是伯父从蓬莱岛外带来的,有的是盐粽子送给我的,但是这一段却是我从伯父的手抄录上偷偷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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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宫斗来着,一不小心写了章学术的…看不懂原文的,请百度“苏绰具官论”看翻译版;不想看原文的,觉得没意思的,掠过去就好了。
“苏绰具官论”,历史上有名的典故,根据原文稍微更改写的。不知道用古人的东西,算不算是抄袭……
有史料记载,周武王宇文邕发明了象棋,觉得挺惊喜,就写在这里了。《太平御览。工艺部·象棋》说:“周武帝造象棋。”明人罗欣《物原》也持此说。(度娘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