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玉露添新茶（1 / 1）
我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睁眼看到的是焦急的红袖和丫鬟们，这是我的饮绿轩，我抬手遮住日光，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已经申时了呢，掌宫大人可算是醒了。”
“好长的觉！”我叹道。我只觉得口中发苦，头有些沉重，并无其他不适，听红袖说起才知今早上皇上去霓裳宫里把我救了出来，当时我正高烧不醒，御医几番诊治，皇上让丫鬟硬往我嘴里灌了几勺浓浓的药汁，烧才慢慢退了下去。裳夫人
我屏退了一干人等，只留下红袖一人，刚要张口询问，不想宇文邕却进来了。此时我发髻散乱，衣着未整，正半倚被皇上不轻不重地呵斥几句，甚是不悦地回了霓裳宫。在榻上端着红袖刚递过来的姜汤，手足无措之际，他却笑道：“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一碗姜汤就皱眉头。”
我立马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故作矫情道：“我从小就身体好得很，哪用得着喝这玩意。”顺势将其放在一旁。“你这野生野长的身体就是好，朕有一次用膳吃坏了东西难受，把御膳房的奴才打了一顿。”
从小我就有与人斗嘴的良好基础，哪怕皇上我也不惧她，顺口道：“一个大男人明明是自己娇生惯养，不会吃东西，还要赖到别人头上，我就从来不这样。”
红袖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他俯身看着我，四目相对，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他道：“朕隐约记得，你是吃坏了东西肚子难受才从城楼上掉下去的，害的朕大老远跳下去救你。”
尽管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仍被他的目光逼视地有些紧张，我看了看屋子里心爱的碧绿色翠竹帘子，道：“是呀，今早上皇上又救了我一次，小语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他直起身来，很是愉悦地说：“小语的眼睛里透着天真无邪，这宫里恐怕没有一双眼睛比你的更纯净，也没有一个人比你更纯净，可惜呀，可惜……刚刚说话之前，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两圈。”
还好此时裴公公有急事相报，：“皇上，裳夫人宫里的小季子暴毙，似是中毒而亡。”宇文邕神色如常，淡淡道：“这倒不是大事，也不能马虎，这事交给你了，朕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拿你是问。”裴公公领命而去。
宇文邕转过身来，看到了满脸泪痕的我。他倒是有些急了，语气满满的温柔：“好好的哭什么呀？”抓过被子角来竟要给我擦眼泪，我往后一躲也没理他，我总觉得只有轻屏那样小家子气的女孩子才会娇弱地靠在男人怀里惹人怜爱让人擦眼泪，而我是心胸豪爽之人，才不会这样做作。小季子之死是我一手规划，我却难以置信他就这么死了，我的手上居然沾上了别人的鲜血。
许是他见不得女子泪眼婆娑的样子，皇上着急的样子也真是可爱极了，他终横了一横心，轻扶我胳膊道：“小季子是朕派人杀的，不关你的事……不哭了？”泪水一下子止住了，我瞪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他端过姜汤来，笑道：“喝了，朕就告诉你。”
我一饮而尽。
他还没开始说，我却已经兴致盎然地把我来了周国之后怎样被玉断魂掳走、被宇文护下了蛊送到皇上身边当卧底、被小季子逼着给皇上下毒一一道来，毕竟我从未想过更没有必要瞒着他。他并不吃惊，只是眼神柔和地听我讲完，道：“难为你了，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硬撑着。”我感动地点点头。
原来那天在西月湖，宇文邕觉察我神情有异，细细盘问了红袖，红袖并不知其中原委，只道我让她杀小季子，他便猜到我意欲何为，所以任由我在霓裳宫里受罪，今早才来搭救。昨天夜里，宇文邕便派了可靠的人怂恿那和尚将小季子毒死。
我道：“还是我想出来的方法，没什么区别啊。”
“红袖手底下有几个靠谱的人？她能一点破绽也不漏？”他反问道。我想想也是，这事还是皇上安排更滴水不漏一些，只是，我问道：“那皇上还让裴公公去查这件事情，岂不是贼喊捉贼？”
“你以为宇文护就一点也不起疑心？只有让他的人去查，他才会相信查出来的结果。”他让裴公公三日内查出结果，只怕只能查到和尚下毒这一段，哪还有时间深究？宇文邕当真思虑周全。平时裴公公一副忠心侍主的样子，竟也是宇文护的人。
我黯然问道：“皇上身边就没个可信的人？”他说：“不是还有你吗？独孤善也是，小红也是，哦，是红袖。”他顺手拽了拽我粉红颜色的袖子。
真是说红袖红袖就进来了，她进来禀告皇上独孤善有要事汇报，宇文邕嘱咐我要好好养着，别的事一概不用管，便匆匆去了。
身体是好的极快，只是此事一直令我心有余悸，想起宇文邕的一字一句，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怕的，只剩下满心的温暖。蓦地想起一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以前的时候，最喜欢情深意重又高冷傲岸的侠客，不喜欢机关算尽没有心肠的帝王。但宇文邕不同，他是个有情有义、集了好多优点于一身的君王。
这日午睡刚起，文颖公主备了好吃的点心来看我，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绣海棠的宫装，梳着标准的飞仙髻，额前是整齐的刘海，发髻上簪了一排五颜六色的小花，斜插一支玲珑垂金流苏，彰显天家贵气，又不失孩童的明媚活泼。她有模有样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丫鬟端着食盘，她学着大人的样子道：“听闻师傅身体微恙，特来探望。”
我自是十分欢喜，十分感动，蹲下去双手抱着她道：“几天不见，我都想死你了。”她圈起我的脖子亲了我额头一下，甜甜道：“我也想你呀。”文颖留下与我一起用了午膳，我教她画画，与她嬉笑打闹一番，有留在这里与我一起午睡。虽说有些于礼不合，但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毕竟她是小孩子，我又是她名正言顺的师傅。
裴公公三天内就把小季子案件查了水落石出。小季子与一个叫妙清的和尚为宫女妍儿结下梁子，两人大闹过一次后仍互相怀恨在心，妙清和尚就想出毒计毒死了小季子。仵作也在搜查小季子尸身时搜到一蓝色瓶子，里面装的竟是剧毒之物，只服下一丁点儿足以致人性命，估摸着是小季子准备用来毒妙清的，不想被妙清先下手为强了。
我静静地为皇上斟了半杯山岩碧，清澈的水翻滚着嫩绿的茶叶，氤氲出一片浓郁的香气来，闻之心下更多了一份安定。宇文邕语气清冷，道：“远山办事最令朕放心。和尚妙清即刻杖杀，宫女妍儿调至浣衣局，不得再踏入后宫。”裴公公提醒道：“妙清罪有应得，只是……这妙清是佛门弟子，又是无尘大师的座下弟子，妙清犯了这样大的罪，即便皇上不处置，恐怕也逃不过静安寺的寺规。还有太后那边，向来敬畏佛法……”
宇文邕神色不悦：“远山的意思是，朕的国法还大不过静安寺的寺规？不管是俗家的佛家的，就算他剃了脑袋、化成了灰也还是我大周的子民，也得守我大周的国法！教不严，师之惰，无尘大师为师不严，回静安寺好好反省，半年内就不要进宫了。”裴公公连忙称是，领旨而去。
皇上端起杯子轻轻品了一口，道：“怎么做的，如此清冽的茶香？”
“那日午睡初足，见花园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取荷瓣上的晨露为水，绞枳之炭为燃，先以文火涤去茶碎取出，待水烧至二沸时将茶……”“听起来就麻烦，朕只管品茶，其他的就交给小语啦！”宇文邕无奈笑道。
“皇上似乎对这些僧人有些……”我踌躇着问道。他脸色不复刚才的温和，道：“这些僧人名为修佛之人，实乃国家的蛀虫。自大周开国以来，僧人越来越多，寺庙不断扩建，占用土地不说，从事劳动的人越来越少，僧人历来由国库供养，国库入不敷出。”
我接道：“百姓耕作却无余粮，僧人不劳而获，这样更多的人就想着出家，形成恶性循环之势。依我所听所闻，佛门人多且良莠不齐，大多数人既有佛门弟子的名号，却又喝酒吃肉、娶妻生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如妙清这般，则是国法佛法都难容了。”
“岂止如此！宇文护拉拢朝臣，打着光大佛法的名头修建庙宇，兼并土地。母后一心向佛，宇文护顺着母后的意思，有事没事就请些秃和尚进来讲经，把皇宫闹得乌烟瘴气的。”他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案上的奏折。
我自觉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愤慨道：“擒贼先擒王，皇上既有灭之之意，何不寻一武功高强之人杀了他了事，其他人自然会归顺。”
“他陪先皇征战沙场多年，打下了大周江山，朝中军中不少人对他忠心耿耿。只能先拔掉爪牙，待他伏法后再收拾其羽翼。”他忽而话锋一转，没好气道：“高延宗这个阴险的家伙，居然找了个身形声音都像你的女子，不然非要让齐军大败而归！”
原来是那次，我懒懒道：“哪里像了，琼华姐姐比我高一点，也比我瘦一点，声音像我你就信了？”
不知何时裴公公已经进来，我腾地从座位上坐起来，规规矩矩站好。“皇上，妙清已杖毙。”宇文邕批着奏折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又把即将退下的裴公公喊回来：“妙清用有毒的花草汁毒死小季子，出家人懂这些不为过。从小季子身上搜出来的剧毒又是从哪里来的？太医署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太医署要是没丢东西，剧毒又是怎么到小季子手里的？”
一连串的发问，裴公公哑口无言。宇文邕不耐烦地扬手，“去查，给朕继续查。”
我还在纳闷呢，宇文邕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他走到我面前，前半段语气温柔：“像你的人，朕宁可放过，也不愿错杀……小孩子长身体特别快，当时以为小语身材变好了呢，没想到……哈哈！”
宇文邕自言自语道：“琼华姐姐是邺城歌舞坊里的花魁呢，我比她也差不了多少。她让你大败而归，我事后才知道的，你可不要把怪罪到我头上哦。”
“折了那么多精兵，你打算怎么赔给我？”他本就离我有些近，凉风习习的夜，带来混杂着泥土花草的清香，平添一丝暧昧的味道。
理性如我，顺势后退一步，克制住心中有点过分的紧张，平淡道：“朝中未平，何安天下？堂堂天子带兵出征，只在齐国边境引起了小许震荡就班师回朝，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您刚刚说大冢宰征战沙场多年，军中亲信多矣，您名为进攻齐国，实为摸清军中情况，为除掉宇文护、为将来更好的整治军队做好准备。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当时出征把朝局暂时托付给宇文护，宇文护定认为您是年少轻狂，想要带兵耍耍威风。若是放在现在，他定要对陛下您另眼相看了。”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我，我也毫不避讳地从容的望着他，心里却偷偷想着：一个皇帝，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是一个皇帝哦！他笑起来的时候像阳光洒满整个山岗，严肃起来的时候如高山巍巍，令人仰止。一身淡黄色龙袍增加了几分霸气，又不似朝服那般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低着头想及此，看见自己的裙裾和鞋子，蓦地觉得自己有些不修边幅，哎，我穿着好丑啊！
“独孤善去接你，为什么不来？来我身边不好吗？”语气幽幽，透着点儿蛮横，还有些许幽怨。“啊？”我自顾自想着，心底里满是自卑，我哪配得上站在他身边。
“皇上还有什么事吗？”我突然问道。
“没事啊，怎么啦？”
“噢，还没准备给公主的功课呢，先行告退。”如逃荒一样，在宇文邕的不明所以里，我匆匆走出了大殿。
－－－－－－题外话－－－－－－
光顾着淘宝了，差点忘了还有部小说。。。
尤其看了《琅琊榜》之后，感觉自己的在写女主和宇文邕打情骂俏，写的很没智商，不好意思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