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厥风雨天(一)(1 / 1)
在马车上颠簸了好几天,越是往北,雨下的越大,沉沉的乌云笼罩了天空,似乎随时就会压下来,不到傍晚,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我坐在马车里,恶劣的天气、赶路的劳累、前途未卜的恐慌,对盐粽子的担忧无时无刻压在我心上。
掀开马车帘子,十几位大哥身披蓑笠,策马扬鞭,冒雨前行。风雨如晦,他们这般拼命赶路,路上又尽量照顾我,无非是为了与盐粽子在战场上同进退的义气罢,出身草莽,铁骨铮铮,我欣赏他们,亦感激他们。
不知道住过几家客栈,换了几匹马,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几人合力从泥水坑里推马车的场景。进入突厥势力范围的时候,雨势稍小,道路依旧泥泞不堪,好在大风停了下来。突厥乃是游牧民族,此处山脉较多,再往北就是大片大片的草原。这次营救关键在两点,一是找到盐粽子被困之处,二是不能被他人发现我们到来,尤其是周国。
一路风雨兼程,两只鸽子在我的虐待下憔悴了不少,住在客栈,我或吃点风味小吃,或者随意将就,或者大快朵颐,不变的是鸽子们吃了一路的馒头碎屑。今天,我夹了一块红烧肉,笑嘻嘻地走到它们面前:“大白,小白,你看,本姑娘很穷的,你们的盐粽子是个王爷,只有找到他才能天天吃红烧肉哟!要是找不到,我就活活饿死你们!嘻嘻……”然后,我把一封信绑在了大白脚上,打开窗户,他们扑棱棱就飞了出去。
目送鸽子消失在无尽苍穹,一声音响起“慕容姑娘,在下刚刚想起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若是书信被没有必要的人虏获,暴露了王爷行踪,恐怕会让王爷多一重危险啊,您能不能把鸽子召回来?”
召回来?这位孟沉沉大哥把我和这些鸽子想的也太神奇了。是的,他叫孟沉沉,出生的时候十几斤,比较壮,他爹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可爱的名字。他担心的问题我也早就想到,书信即便落在他人手里,也没事。
“兄长见信如晤:家父以富家小姐逼婚,兄执着己心,一路北逃未归,已半月多矣。更闻北方风雨如晦,兄不知何处,妹心忧甚。天地无涯,尺素有尽,兄长何处,粽子乃兄长最爱,妹已烹好,不嫌妹妹笨拙,以盐混糖,愿早日归家一尝。”
罗里吧嗦一大堆,“盐粽子”是我给起的名字,高延宗自然之道。
大白小白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它们给我叼来了一块布,是盐粽子衣服上的!
十几位大哥们看到的是这样子的一幅场景:慕容千语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哇……啊……哈哈……”的连续声音,接着门口大开,她冲了出来火速冲进了隔壁的屋子,一间间的挨个找了一遍喊了一遍,他们还没来得及应一声,这位风一样的女子已经冲到了院子里,拿着手里的一块破布大喊:“找到了,我找到了!”
心情一好,我坐在窗户上啃着苹果,对自己的智商空前的满意。恰好小二哥进来送茶,突然觉得连平时很无聊的小二也变得可爱起来,我万分豪气地甩出一锭金字,“小二哥,给本姑娘来十八碗红烧肉!”
小二哥扫了一眼本姑娘的体型,眼神中一片迷茫之色,使劲咬咬到手的金子,眼神中立刻换上一片金光闪闪之色,说了句:“姑娘稍等,我这就给您杀猪去,呵呵,嘿嘿。”
有什么奇怪的,我一碗,十六位大哥一碗,大白小白立下了汗马功劳,功盖天地,更得吃一碗,还得吃最大最热乎的一碗。
在泥泞的山路之间,一行人在快马加鞭赶路。赶了一天路,此刻已是夕阳西下,两只鸽子不知疲倦的引领者道路,山路越来越崎岖,加之道路泥泞,路途艰险,前途未卜。
我拿着地图仔细研究看了一路,可惜我是个从来没有方向感的人,路上一直向孟大哥询问着。“慕容姑娘,我们到了这里了,”孟沉沉点了地图上线条错综复杂之处,道:“这里叫做萧山,山倒是不高,地形却十分复杂,一进去就容易迷路,尤其还是好几座山簇在一起。你看这里,这处是个悬崖,若是不小心从这里掉下来,直接就落到这座小山头。还有,这儿,是被四个山头围起来的小山谷……”孟大哥兴致昂扬地为我解说。
“这个山谷,传闻是有神仙住过的呢,所以一般人进不去,那里有一个水潭,里面的水常年都是热的呢!”另一位说道。
“张兄弟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进去过?哥们效法牛郎,说不定还能遇见个美若天仙的仙女呢?哈哈”又一人随声附和,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知道盐粽子身在何处,又有大白小白引路,路途虽是艰难,心却安稳了不少。
当我的大白小白越过眼前那座陡峭的山头时,我才傻了眼,双腿总是有翅膀到达不了的地方。盐粽子十有八九是被困在了这座山中,只在此山中,却不知云深何处。
“这可怎么办啊,这鸽子就这么飞过去了,咱们过不去啊!”
“是啊,咱们王爷纵使武功高,带着不少随从,这样子过去也不容易啊!”
鸽子捎回来的确实是盐粽子的衣服,这世上,除了我蓬莱山的亲人们和安德王府,应该再无人知道“盐粽子”这个称呼,我写的纸条八成不会有人看懂。可是,盐粽子又怎么进到了山里,是逃避追杀?那追杀他的人是突厥人或者是周国人?车道山前,怎会没了路呢?
一阵响动后,眼前又出现了我在蓬莱山遇见的那帮人,整齐的白衣,黑色镶嵌深蓝色宝石的佩剑,以及,那个叫做“善”的男子,不是不吃惊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慕容姑娘怎会来此处?”几乎是同时问出。
“我是来找我师兄的,我师兄一直没有回家,你可知道这山是不是还有别的路?”我问道。
“慕容姑娘还有师兄?这个在下倒是不知。若姑娘信得过在下,在下对这里的地形较为熟悉,或许可以引路。”这位仍旧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善公子说道。
孟大哥上前一步,警戒心很强地扫视一周,严肃道:“多谢这位公子好意,天色已晚,不敢多让这位公子费心了。”孟沉沉身形高大,却心细如尘,我心中到有几分佩服。
早在蓬莱山,我就对他们的身份有过怀疑,他们治病走后,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便不再多想。如今他们不明不白出现在这里,更兼盐粽子皇亲贵胄的身份敏感,我不得不多一份心思。
我稍一思量,说道“自家的私事,不敢麻烦各位。之前你们走得急,不知王公子身体可大好了?”这批人身份可疑,按之前庄师傅的说法,王公子身中剧毒,天下鲜有人能解,还未痊愈就急匆匆走了。王公子是他们的主子,还要仰仗我庄师傅解毒,即便他们有别的目的,他们不可能不考虑这一层。我名为问好,实为试探。
黑衣人走进一步,低声对我说:“不瞒你说,我家公子病情如何,姑娘应该知道。我为我家公子前来山中采摘稀世药材,正巧撞见了你在山中养的两只白鸽子,就顺路跟来,没想到真的是慕容姑娘。姑娘若有困难,在下愿尽绵薄之力,等找到了你的师兄,随我一起去给我家主子看病可好?”
“我养的鸽子你能一眼认得出?”我好奇地问。
“在蓬莱山就注意过姑娘养的鸽子,毛色雪白,爪子金黄色,鸽子额头微微发蓝,飞的时候一前一后排成直线……不过也不敢确定,在后面一直偷偷跟着,还真就碰见姑娘了。姑娘怎么来此在下不便多问,就是心中牵挂主子的身体。”
“其实,我不太懂医术的,我可以让庄师傅来给王公子诊治。你知道,怎么才能进入那座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