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的记忆,只是幻影,一切,也并没有那样的存在过。
第20章 浑不觉拖逗坠花钿
回来,我反复的翻阅着母亲的日记,突然觉得,我从来都没有与母亲相识。我朦胧了母亲的信仰,母亲的爱情,母亲的眷恋,母亲的不舍,以及母亲的挣扎。究竟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母亲那些隐晦的字句,是否勾勒的又是另一个我所未知的世界。
9月,北平,最终从我的记忆中被生生的剥离,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北平是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我明白,人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告别中,不断被剥落成原本并未期待过的样子。我又见到了尹诺表舅,在我常去看书的公园。
“我想知道当年母亲去剑桥找你的时候究竟说了什麽?”
“小沫,说了什麽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我想知道。”
“你已经知道了你母亲想说的了。”
“你们在追求什麽?”
“信仰。”
“我母亲是新教徒。”
“你不也是新教徒麽?”
“我从没去过教堂。”
“你可以选择你的信仰。或许无关宗教。”
“你相信你相信的麽。”
“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这是我母亲说过的。”
“我也说过。”
“这里不再是北平了。”
“北京也好,北平也罢,都是地球上的这个地方,北纬39.9°,东京116.4°。”
“你们那些上过大学的都是这麽讲话的麽。”
“还有谁?”
“武大的那些学生。”
“你去上过就知道了。”
“上学。”我真的又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去上学了,艾瓦夫人讲给我的那些知识是那麽的迷人,那是远远超脱於舞台上的悲欢离合的关於精神的思索。
“小沫,我也该说再见了。”
“你要去哪里?”
“南京,去工作。”
“留在那里?”
“至少目前会是这样。”
“那,再见吧。”
“Take care.”他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问艾瓦夫人,巴黎大学是什麽样,她没有形容,只说是令人怀念的地方。我问她可以带我去看看麽?她以为我决定想要去读书,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想去看看,看看母亲和您曾经生活的地方,自己站上那片土地去感受,而不是幻想於母亲的文字。她说,好,只等我准备好我们就启程。
我说我还要再唱七场,我只唱《红拂传》,此後,我是荀卿邱,却不再属於舞台。
我拜别的严先生,他说梅先生早料到会如此,但他又说,他很开心曾经教过我唱戏。
今夜冬至,我在寂静的剧院,唱过第七场的《红拂传》,我只有一个观众,之後,我将母亲日记的抄本,交给了他,里面夹着那些他曾经寄出的明信片。
如今,雪已停,外面天色大亮,现在去公园应该不会是我一个人了吧。我还是穿上大衣,带着牛皮封面的日记本向门外走去。
湖面上结了冰,有孩童在上面嘻嘻,沿岸有老人在散步,也有莘莘学子在树旁大声的朗诵着英文。这个城市很美,原不像记忆中的那样灰暗荒凉。
中午回到家,艾瓦夫人问我东西整理的如何,哦,不对,我现在应该称呼她母亲了。我回到房间,摆弄着那小匣子和日记本,思索许久,还是将它们放入的皮箱。发生过的事情,又何必抛弃呢。
我找来了一个新的本子,在钢笔中灌满墨水,翻开,从今日,我要开始写下我的生活。
1949 冬至之後
难道真的要用今後全部的生命填补心中的空缺?除此之外的梦想呢… …
时间过去的越久,越是想念,无数个清醒的夜晚,在努力的回忆,怕忘记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怕想不起心中仅存的那丝温暖。我在用仅仅一瞬间的记忆,活出余下的人生。
三年前,我做了人生中最倔强的一个选择,抛弃了曾经的一切,回到北平,走上了梨园这条路,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我的梦想,还是我在努力回忆关於母亲的一切,或许只有做着那些母亲迷恋的事情,才能让自己的心里不是那样的空。其实在过去十几年的日子中,我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在寻找记忆,寻找那些或许仅仅是从文字中捕捉到的构想记忆,惋惜那些回不去的却感觉美好的曾经,或者完成一些幻想中的却从未有过的约定。如今,当我再次想面对自己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又要追求些什麽,我只是在努力将自己的人生活成母亲梦想的样子。
翻看三年前的照片,突然觉得那时的面容乾净明亮,没有任何粉黛的装点,我记得那时有人评价我,终归是尚府的大小姐,生活似乎是一帆风顺。也许那时乾净的面容只因在旧金山那两年漫漫无边的闲适,也许更因为,之前的很多年的生活我从未随心而活,压抑有时可以让人变得沉静。如今因为从新拥有了追求,才从新笑过、疯过,疲倦,却随心,随性。
在这个17岁的冬至雪夜之後,我慢慢回忆起从前,突然意识到,尘封多年的痛楚,如今再讲起来已经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不痛、不伤。曾经害怕的失去、曾经畏惧的孤单、曾今流尽的泪水,一切早已埋藏在身後,一回头,消失在路的尽头,终归不会遗忘,每个夜晚过来焚一柱香,祭奠一下不曾有过的年少潇洒。
想起昨天早去剧院的路上,看着两旁的景色,一切觉得是那样的陌生,这里只是北京,而不是我记忆中的北平。我不记得已经多久都没有见过蓝天,我已经忘记儿时空气的味道,记忆中的沙燕风筝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鲜红,忘记了夏日树下钓蝉宝宝的快乐。最让人怀念的,是那正乙祠戏楼开锣的欢腾,不是之前的仓库,也不是现在的煤窑,有的只是舞台上绝美的身影,以及台下观众热情的叫好。
记得今年的春天,我去了公园走走,已经不知道有多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安静的坐着,看一本喜欢的书,享受清早闲暇的时间。这麽多年,一直在赶路,赶着赶着就忘记停下来了。那天是一个奇妙的午後,有两只喜鹊就停在我坐的长椅前,一只小喜鹊的嘴里还叼着一节小钢筋,应该是不远又有一处四合院在进行改装,那里的废材被鸟儿衔了来,就这样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顺着看去,他们的窝就在对面的一颗老树上,早春,还没有浓密的枝桠,能清楚的看到那个布满各种建筑材料的鸟窝,钢筋,木条,貌似还有钉子等等。呵,原来在这个城市,就连鸟儿也适应了这遭砸泥泞的生活,是悲哀,还是艳羡鸟儿强大的生命力。就在那个午後,我闲逛在曾经儿时记忆的街道上,却再也没有看到当年的影子。有些东西,直到失去,才会怀念,人就是这麽贱的动物。
有些习惯,习惯了也就习惯了,有些改变,改变了,也就改变了。习惯,改变,然後再习惯,习惯改变。其实终归一切只是本心和眼光的斗争,在喧嚣中保持那特立独行的自己,我只想做我自己,而不是你们眼中的我。
写到此处,我才开始慢慢回忆了一些,曾经的细枝末节,一切都过去了。
未来的路不长,但要好好珍惜。
若只能绚烂这一季,就注定要精彩。
已不再害怕,已放弃幻想,一切又能怎样,留住这一季就好。
流年,听起来真的很美,又如此让人畏惧。
—完—
第21章 後面的话
小学的时候喜欢着浪漫的飞鸟集,初中开始背着源氏物语和红楼梦中那些残酷的诗词,高中不断幻想着芥川龙之介笔下那个阴冷的世界,大学从恶之花的荒诞比拟中感受到冰凉石砖上的夜色。直到现在,我尝试将当下的迷茫用语言开始表达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文字已经再也不带任何的温度。
上学的时候,教授反复的强调着设计作品所需要具有的故事性,於是後来我将自己研究生毕业作品集的主题写成了这个小说,始终思考的一些问题,需要换一种形式的诠释。
小说里所记录的只是各种纠结我已久的内心情愫,我不喜欢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色,他们看起来都还是不错的人,没有那麽坏,也没有那麽好,只是他们都是同样的渺小,同样的自私,同样的自以为是,同样的重复着以爱为名的伤害。或许人们只有始终笃信着那些他们相信的事情,才可以从中找到继续生存的意义吧。
没有什麽值得忘记和原谅,也没有什麽值得怨恨和难以释怀。生命,只是因慾望而生的一次宿命,然而没有人真正看见过自己的背影。此生终究将他人的负累变为自己的枷锁负重前行。
伊奈可
2016 冬於三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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