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四章 那时花开在冬季（三）（1 / 1）

夜晚照例是聚会庆祝，先吃了滚烫的火锅，然后便去唱歌。自有蓝杰明作陪，单晓飞仿佛久睡的人，倏而转活过来，该喝酒时便喝酒，要唱歌时便唱歌，不会像以前寂寥角落，也不会推脱忸怩不肯。在弦歌酒宴中迷醉，在轻歌曼舞中香颓，是进入社会后单晓飞慢慢觉得的人生。

然温语蓉觉得可怖的是，单晓飞就像赵俊说：即便酒醉得面红耳赤，已经被酒精烧的全身经脉都跳动起来，可他却从来不碰她一下，从来不会像其他男的借机揩油抓便宜，倒是周伟峰和王跃每每借机勾肩搭背，拉手搂腰，狎昵揩油。她也不十分避，因为人在江湖，是不必太过清白，俗语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她自然知道男人们对她这样的女子是无不垂涎欲啖的，只不过碍着所谓“道德理法”和“众目睽睽”而已。

她还要在协会里工作，只要对方举动不是十分夸张过分，自然是不能明摆着拉下脸的。何况被男人抚摸，女人本就有触电酥麻的渴望，都不过碍着一张人皮而已！很多人不敢吐露心声，不敢犯事，大多借酒来撑胆子，事后耍无赖者装憨心照不宣者，又何其的多！实际上，真正醉酒的人是什么都干不了的，因为他们早被酒烧得全身酥麻温软无力了，怎么可能还能犯事儿呢！如果酒后做出了事，一定借故佯装，已图洗脱黑暗心底腌臜龌蹉自卑行为的侥幸！

第二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因为还有些事情需料理，周伟峰只带了温语蓉和关晓玲去，其他人则放一天假，他们订的是二十八号早上的票，是X航MF8389航班，单晓飞和杨欣彤的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一早，天色黪淡，似乎要下雨。他们就去哪里的问题上产生分歧，单晓飞要去园博园，他喜自然风光，喜人静的地方；其他人要去磁器口和洋人公园，是热闹喧哗的。最后莫衷一是，便分了路，单晓飞独自去重庆园博园，而王跃、蓝杰明、廖微芳等人去了磁器口。

去的路上霡霂淅淋，单晓飞还生怕绒雨不止，然辗转到园博园时雨停了。他在里面转了半日，觉得除了风景美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可图的东西了。因为入冬，天气寒冷，而且来园里逛的人也不很多。路街的银杏是早全变金黄了，些许飘零在地上，灰蒙阴冷之中更添萧索凄然。单晓飞用他新买的华为手机拍了些照片，加上滤镜，效果还不错。

对于游玩，单晓飞向来只把一个地方逛个遍，不驻足，不停留，拍下自己想要的照片，记录自己的一些旅程，然后下次再不来了！他的解释是：一个地方之所以对你有意义，是因为那里有你日夜思念的人啊，如果没有，故地重游，独添愁情而已！

单晓飞逛完园博园便要到磁器口去，重庆磁器口又称磁器口古镇，位于重庆市沙坪坝区嘉陵江畔，始建于宋代，拥有“一江两溪三山四街”的独特地貌，是嘉陵江边重要的水陆码头。曾经“白日里千人拱手，入夜后万盏明灯”繁盛一时。这里蕴含丰富的巴渝文化、宗教文化、沙磁文化、红岩文化和民间文化。一条石板路，千年磁器口，是重庆古城的缩影和象征，它也因此被赞誉为“小重庆”。

这里为吸引游客而开发有榨油、抽丝、制糖、捏面人、川戏等传统表演项目和各种传统小吃、茶馆等，每年春节举办的磁器口庙会是最具特色的传统活动，往往会吸引数万市民游客前往参与。因磁器口有鲜明的民族和地域特色，浓缩了打量巴蜀风俗和文化，也是来重庆游客必观之地。然单晓飞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相对于历史文物古迹，他更喜欢自然风光，那比较简单纯粹！他本想去哪里找蓝杰明等人，去的时候没找到，便一个人先回来了。回到酒店，已经傍晚六点钟，这是蓝杰明又打电话给他，说是他们正从洋人公园回来，准备去朝天门看夜景，问他是否一起。单晓飞已乏，不想再逛，所以推辞了。

温语蓉们还没有回，酒店就只剩他了，一个人的时候，单晓飞总会无端地陷入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和看不见底的空虚寂寞。从上大学，或者说从他懂得男女之情开始，便时常会有这感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跟着同学们一起热闹，心里虽没个寄托处，到底被其他暂时占据，不至于时常偷想。进入社会之后，一个人孤雏腐鼠、茕茕孑立，孤寂之感便常常萦绕脑海，挥之不去！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这寂寞空虚要将他困死、要将他吞噬，令他逃不出，甩不掉。

第二天，是十一月二十八号，单晓飞凌晨五点钟就起，他们是早上八点钟的飞机。单晓飞醒来便叫蓝杰明，蓝杰明见叫，睡眼惺忪的起来，看看表，迷糊地叽咕：“还早呐！”便又要睡去。单晓飞却是不依的，他做事是“宜早不宜迟”，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他宁可花时间去等，却不愿临时匆忙突兀、慌不择路。蓝杰明知道他性格，只在床上反侧一回，也便下床了。他们先后洗漱，收拾停妥，便出门叫人。男的倒还好，女的可就麻烦了，她们一洗漱就是小半个时辰，还好不化妆。单晓飞是等的都心焦了，蓝杰明只道不急，早上车快！单晓飞见说，他又不能催人家女的，所以只得耐着性子。而这等的同时，他可打定主意，下次是决计不和女的同行，因为实在是麻烦拖沓得紧，她们搁梳妆台一坐，半天就没了！

诚然，还是蓝杰明有先见之明，他们从南岸区打车到江北机场，全程通畅无阻，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虽然已经早上七点钟，因为云霭层层，烟雾迷锁，天色十分晦暗，也有些阴冷。

到机场后，单晓飞可不再等人，自己一径去取票、检票，然后独自进候机室去了。周伟峰问的时候，蓝杰明只说：“只怕他早已在候机口等我们了！”他们进来的时候的确见单晓飞坐在候机口，带着耳机听歌。众人也都来他附近找位置坐着，打盹的打盹，看手机的看手机。

不多时便开始登机，他们都去排队检票，单晓飞和蓝杰明却稳坐在那听着歌儿，不慌不忙。周伟峰可是看的很清楚，单晓飞定非常人，未雨绸缪，雷厉风行，善谋果断，先人而行，尘埃落地时的成竹在胸，这些无一不显示着他的异乎寻常、别具一格！就是自己也难做到，只不知他这样年轻便练到这种境地，这是久经人事，沧海浮尘的人才会有的，周伟峰深感惊讶，甚至有些畏惧！

他们往检票口走去，扫码撕票，上了摇摆车，王跃见他们过来，说道：“你们两可真淡定！”单晓飞只是笑，他瞥了一眼车上，见温语蓉在离自己不远的人群中，拉着手环，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屏，他又看着车外，天已经大亮。

下了摇摆车，陡然一阵清冷，人们都不觉裹紧了大衣。机场的空旷敞阔是单晓飞所喜欢的，而飞机也是单晓飞所喜欢的，从小他就喜欢画画，而所画东西便是以飞机和鱼为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两样东西，那时他每堂绘画课都会凭性一口气画上好几页；同学们都只能画一页，然即便每次他凭兴画了好几页，甚至是半本绘画册，老师总是耐心给他批阅，分值还不低，也许就是从那时候便养成了他的特立独行、风格迥异的秉性，——随性而来。

单晓飞一面拍照，一面往登机梯子走去，蓝杰明见着，莞尔喊道：“老表，别拍了，下次有机会再拍！”单晓飞一面找角度一面回道：“等一下，这就好！”说时又“咔擦咔嚓”几张，才不舍地握着手机，满面笑容地走上来，前面还有几人。他见机场远处的天地之间一线金光，便又选角度，要开拍。

“欢迎登机！”一个柔美无比、酥骨掠心、颤人魂魄的声音传来，单晓飞不觉全身一震，神经被雷击一般，登时心胸激荡，热血奔腾不已。之前他也听过许多娇滴妩媚的女的声音，却从来不曾听见这温柔百媚、甜如浸蜜、酥人筋骨、荡人魂魄之音。他往登机梯跻移上了几步，离那机组乘务员不过几步之遥，陡然抬眼看去，

只见：头带黑色贝雷帽，帽子上是“一鹭高飞”的标志，身披紫黑色大衣，内穿浅蓝色X航服，俗称“X航蓝”，腿穿黑丝袜，脚着黑色高跟鞋。

一张瓜子脸，面白如雪，一双丹凤水晶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睫毛长而微翘，双眸似水含情，鼻梁微高，双唇朱红，笑靥颦颦，观之可亲。

她还在颔首点头，面带微笑地迎接乘客，单晓飞早已经呆若木鸡，双手紧握手机微颤；胸膛早已澎拜不已，他直愣愣地看着她，无法用语言摹状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心动，恍若隔世的深恋情人。“欢迎登机。”又是一句夺魂掠魄的温柔，那机组乘务员似乎也看见单晓飞，见他手里拿着手机，失魂落魄地直立在几步之遥，又见他这样的看着自己，目光呆滞而有情，眼神纯净而真诚，令她无所适从，心怀波动不已。

她被这灼热无比的目光照射着，眼神极为不安的羞赧地闪烁四避，不敢与单晓飞对视。片刻后，单晓飞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了头，正走过去，只听她不自然地对着他说道：“欢迎登机。”红唇赤焰、娇音媚颜又令单晓飞不禁一颤，他侧过头去看她。他们的目光又触碰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又避开了，单晓飞目光最终落在她的胸前的小工牌上，上面写着她的工号和姓名——杨欣彤！

然世事难料，意外总会倏而出现，尤其是在单晓飞身上——